「治、治水?」老人家滿臉疑惑的看向面前的侍衛,「這水也治得?」
侍衛被他這麼一問,嚴肅的臉上一笑,「如何治不得?治得,不光治水,還重建房屋呢,朝廷此次下發賑災款,由侯爺親自發到各家各戶手中,調配附近州城物質開倉放糧,救濟黎民百姓。」
一聽是朝廷派來的人,老人家立馬扔了拐杖,就往地上跪去,朝著王都的方向不住的叩頭,然後也有力氣起身招呼周邊還在不斷往外走的百姓,「鄉親們,鄉親們,咱們不用往外跑啦,朝廷派人來救咱們啦!朝廷派人來啦!」
「朝廷……」
「朝廷派人來救咱們啦?」
「不會就是這些人吧?」
「看著像當官的,走,去看看去!」
一瞬間,段難情在門口就被人圍住了,侍衛連忙自發的將賑災款圍起來,免的難民們再哄搶。
百姓們踮腳搖頭的往縫隙里看去,一箱一箱的整整齊齊擺在馬車上。
「老楊頭,這人真是來救俺們的啊?」百姓衝著方才的老人家喊道。
「真的,是真的,陛下欽點的治水大臣,還是位侯爺,絕不會有錯!」老人家篤定的回答。
「啊哈哈,這下可好了,終於有救了。」
「是啊,蒼天有眼啊,未曾忘了俺們啊。」
「謝陛下,趕快謝陛下。」
說話間,段難情周圍跪了一圈難民,齊呼:「謝陛下,謝侯爺!」
就在此時,城門裡傳出來一聲響亮的聲音:「侯爺——」
是齊楠,只見齊楠騎一匹棕色大馬率領一隊人馬朝門口奔來,難民自發的讓開一條道路,齊楠在離段難情六尺開外勒緊韁繩,從馬背上一躍而下,幾跨步來到段難情面前,衣袍向右一撩,單膝跪下拜道:「屬下拜見侯爺,屬下來遲,還望侯爺恕罪。」
齊楠身後齊刷刷的一眾隊,皆單膝下跪行禮,「拜見侯爺!」
段難情於馬背之上,望著下面跪的一排人,啟口涼涼的嗓音道:「起吧。」
眾開口,「謝侯爺!」
然後自覺的退避兩邊,給段難情讓出來一條通往城門裡的道路,誰知此時,還有一人一路小跑的拎著衣袍從遠處跑來,離近段難情才發現此人下身衣袍皆是濕噠噠的,只見此人四十有餘,微胖,面容和藹,著一身松綠色官袍,站定後雙膝下跪叩首道:「娑陽知州,州長,仇士林拜見侯爺,下官有失遠迎,還請侯爺恕罪。」
段難情看一眼齊楠,然後看向跪趴在自己面前自稱州長的仇士林道:「本侯恕你無罪,仇大人,請起。」
「謝侯爺。」仇士林這才從地上爬起來,抬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段難情看他這一身狼狽,疑惑道:「仇大人此番何故?」
仇士林低頭看了看自己這一身行頭,若不是齊楠攔著,眼看著又要跪下了,無奈嘆了口氣,這邊話還沒說,那邊便聽到齊楠替他說道:「侯爺有所不知,這娑陽知州的府邸位於娑陽地勢低洼處,這月余來的暴雨直接將府邸泡在了水裡,屬下昨日趕到時,正見仇大人率領眾人及家眷不停歇的往外提水呢。」
段難情聽的蹙起一片眉頭。
仇大人此時又是一聲長嘆:「唉!都怪下官無能,無法保這一方百姓安寧,還差點讓府邸給淹了,下官愧對陛下的信任啊!。」仇大人說及此老淚縱橫,看著周邊困難的百姓紛紛低下了頭,心裡更是自責不已!
段難情安慰道:「仇大人不必自責,洪災乃天禍,豈是素人能持之,仇大人有心為民,日後本侯歸朝定向陛下稟明此事,陛下深明大義,定不會怪罪大人的。」
仇士林聽了此一番話,懸著的心終於有了點著落,激動的望著段難情一抱拳,肺腑道:「多謝侯爺寬慰,侯爺此行下官定全力配合。」
「有勞仇大人,還請前方帶路。」段難情朝他微微一點頭。
仇士林仿佛又有了無窮的力量似的,昂首挺胸的朝前方自己的馬匹走去,然後用力翻上馬背,引領著身後一眾人和難民往城裡走去。
段難情來到知州府邸時,真跟齊楠說的不差,不管男女老少,都赤著腳挽著褲腿,擱那兒忙活,水已經不多了,但是有些地方道路泥濘,於是人們搬磚頭的搬磚頭,搬石頭的搬石頭,鋪成一條石頭路,看到自家老爺和齊楠還領著一隊人馬回來,身後跟著無數百姓,既驚奇又疑惑。
仇士林連忙沖他們喊一聲,「愣著做甚,還不快點來見過侯爺和高公子。」
「哦哦,快快,是侯爺,侯爺到了。」府里的人一下子都蜂擁了過來,作勢便要跪下,喊道:「見過侯......」
仇士林也不明所以,看向馬背上的段難情,「侯爺您這是......」
「莫跪啦!」眾人還未跪下,皆被段難情這一嗓子鎮住了,於是乎彎著腰的左右看看,最後皆看向了自家老爺,這到底是跪還是不跪啊?
段難情看他一眼道:「當下水患猖獗,迫在眉睫,免除一切繁文縟節,眾將士各司其職,聽從調配,若有違令,斬!」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個不寒而慄,眾齊呼:「謹聽侯爺調配!」
這下,就連一直坐在馬車裡的高乾元心裡都有些異樣了,似乎跟自己想像中的外派不大一樣啊。
隨後段難情下馬,其他人一同跟著下馬,踩在尚且泥濘的道路上,高乾元此時再不想下馬車,也得下來,眾人看著這位從馬車上下來的一身錦衣玉飾的公子哥,身邊還跟隨著三位打扮異常艷麗的女子,紛紛懷疑他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高乾元腳踩泥濘的道路,不光要擔心弄髒了自己的鞋靴,還要擔心弄髒了自己的衣物,他身邊跟隨的三位女侍,更甚,滿臉都是嫌棄之態,有人甚至還小聲抱怨,「如此泥濘糟粕之地,公子為何要來?」
聲音不大,奈何在場的沒幾個聽力不好的,她這一聲瞬間吸引了大批人的注意力,就連段難情也看了過去,幾人於泥濘糟粕之地,站也不是,立也不是。
仇士林立馬過去賠不是,「如此之地委實怠慢了高公子,是下官之責,若公子不嫌,還請於廳堂歇息。」
段難情冷著一張臉看過去,「高公子當是來此處遊山玩水?」
高乾元抬頭朝段難情看去,對於他的問題,高乾元謹慎的上下吞咽了一下,能看到他喉結動了動,隨後躬身施禮道:「乾元知錯,回去定當好好管教。」
段難情最後看他一眼,然後目視前方,吩咐道:「眾將士聽令!」
「諾!」
「擇地安營紮寨,安頓百姓,下發糧食補給,次日起重建房屋糧田。」
「諾!」眾將士喊得震耳欲聾。
百姓歡呼起來,「多謝陛下,陛下萬歲!」
「謝侯爺!救我們於水火之中啊!」
段難情吩咐完,眾將士便和一眾百姓找地安營紮寨去了,高乾元一看沒什麼事了,抬腳便要往府邸里邁,卻被段難情叫住了:「高公子身為外派使臣,為何不隨眾將士一同前往?」
「可是侯爺您......」高乾元想反駁。
「本侯有本侯的事要做,難不成高公子還有其他事要做?」段難情從高乾元臉上一掃,看向他身後剩下的這三名女侍,三人被他這陰森森的眼神一掃,立馬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緊湊在一起,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高乾元此時有些後悔帶著她們出來了,現在倒好,被這段難情揪著不放,自己怎麼說也是當朝宰輔的兒子,想及此,高乾元反駁道:「侯爺說笑了,不是乾元不去,而是父君未曾告知乾元這外派使臣還要同侍衛......」
「哦~是嗎?」段難情續道,「難不成我朝一向兢兢業業,日理萬機的宰輔大人會告訴自己的兒子,外派出使便是遊山玩水,粉黛嬉戲嗎?」
「這......」高乾元。
「若真如此,那本侯此行回朝,便去問一問陛下,何處有此等的差事,本侯也想去試試。」
高乾元一笑,「侯爺玩笑了,父君乃朝中大臣,怎會同乾元講此話,臨行時父君還一再叮囑,侯爺乃國之功臣,此行有侯爺坐鎮,一切悉聽侯爺調遣。」
「嗯~此話倒像是宰輔大人之言,高公子還需本侯重複一遍嗎?」
高乾元看著段難情朝自己看過來的目光,刺骨中透著犀利,連忙沖他拱手笑道:「乾元這就去辦,定不負侯爺所望!」
段難情滿意的點點頭,看著他離去,跟隨他來的眾人,見自家主子都去幹活了,哪還有自己閒著的道理,將隨行帶的東西安置後也追自己的主子去了,就連跟隨來的三位艷麗的女侍也極不情願的互相推攘著走了。
齊楠以及仇士林,還有剩下的幾個老弱婦孺,在一旁都驚呆了,這宰輔的兒子都能讓侯爺忽悠著去幹活,這侯爺真是好本事啊!
齊楠更是震驚,平常自家侯爺不是這個樣子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簡直就是侯爺的座右銘,可如今,就連侯爺都看不慣這位宰輔家的大少爺了。
齊楠上前一步,立於段難情身側,望著高乾元離去的方向,感慨道:「侯爺,屬下可真是太佩服您了!」
「那個高公子一看就是來享受的,若碰到的是別人,估計現在早在溫柔鄉了,可是偏偏卻遇上了您,這一路算盤可算是白打咯。」齊楠替高乾元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