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難情眉頭緊鎖,凝視著那傢伙消失的方向疑惑道:「妖物?」
見無任何收穫,段難情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江水,便離開了。
翌日,段難情用早膳的時候才見到齊楠,齊楠迫不及待的朝段難情走去,先行一禮,「侯爺早。」
段難情「嗯」了一聲,坐下來邀他一同入座,齊楠於他左手邊下首入坐,隨後便講了起來:「侯爺,屬下今早外出巡視時發現了一件趣事。」
「哦?」段難情這次頗有興趣的轉頭看向他。
齊楠還是頭一次見侯爺也感興趣的事,於是神秘兮兮的說道:「屬下今早巡到江水下游一戶人家時,見那家的小婦人在院外歇了一晚。」
「為何?」段難情一聽是這事,不咸不淡的問了一句。
「嗤!」齊楠嗤笑一聲道:「小婦人說是被夫君夜裡趕出來的,可是夫君卻說她是聽到了什麼聲音,非要往外去不可,拉都拉不住,索性便隨了她去,沒成想竟在自家院外歇了一晚。」
一聽到他說什麼聲音,段難情神情立馬嚴肅起來了,忙問道:「那婦人可說是何聲音?」
「呃......」齊楠看他立馬嚴肅起來的表情,也謹慎起來,「那小婦人像是忘記了昨晚發生的事,硬說是被夫君趕出來的。」
這時高乾元從遠處走來,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同他二人道:「侯爺,齊將軍,早啊。」
段難情和齊楠相視一眼,一同看向對面落座的高乾元,睡眼朦朧頂著兩隻烏青眼。
齊楠好奇問道:「高兄這是......有佳人在懷,徹夜未眠?」
高乾元直接趴在了案几上,悶悶的聲音傳來,「齊將軍別取笑在下了,昨日深夜,不知哪兒來的野貓在我房頂上叫了一宿,擾的我一宿沒閉眼。」
「噗!呵呵。」齊楠不厚道的笑了起來,說道:「應是野貓尋春吧。」
段難情看了齊楠一眼,然後朝高乾元看去,「昨夜幾時?」
「昨夜幾時......」高乾元回憶著,「貌似是丑時後半刻。」
段難情聽完也回憶了下自己昨晚上發生的事,貌似也是在丑時,想了想段難情又問道:「可還聽到其他聲音?」
「其他聲音......」高乾元細想了下,「在那之前好像聽到有人吟唱,不知道是不是我做夢夢到的,但我是真真切切聽了一宿的貓叫聲。」
齊楠震驚了,「屬下與高兄的臥房距離不遠,為何屬下未曾聽到任何聲音呢?」
段難情也頗覺詭異,快速解決完早膳後,起身便往外走,齊楠眼見侯爺要出門,立馬吃完手中最後一個包子,翻身從桌子上躍了過去,去追段難情。
高乾元一看兩人都走的匆匆忙忙的,便也不在乎,竟然趴在案几上睡了起來。
段難情竟然去了齊楠說的小婦人家,小婦人家此時被百姓圍了個水泄不通,齊楠上前大喊一聲:「侯爺來了。」這才有人讓開了路。
走近一看,卻發現小婦人坐在地上抽泣,段難情上前問道:「為何如此?」
此時一四十來歲男子立馬上前,委屈道:「大人您來給評評理,昨夜這婆娘不知抽的什麼瘋,半夜起來非要往外去,說有人在吟唱,草民攔她不住,只好由她,誰知她今早在院中醒來,硬說是草民將她趕出屋舍的。」
「大人您可要替民婦做主啊!」地上的小婦人連忙爬到段難情腳下,對著他便是一通哭訴:「大人可千萬莫聽信了他的話,小婦人昨夜睡的好好的,便感覺有人在扯,睜眼一看正是這無良的夫君,非要將小婦人我扯自屋外,小婦人我無奈只得在院外歇了一宿,還請大人定要替小婦人做主啊。」
齊楠聽他倆說的頭都要大了,各說各有理,這無憑無據,光聽一面之詞,如何評判?
只見一向聰慧的侯爺此時也微微皺起了眉頭,思索了一下問道:「昨夜之事發生在幾時?」
只見男子微抬頭想了一下回道:「回大人的話,大約是在四更天。」
段難情算了一下時間,後又追問:「可有人還聽到其他聲音?」
圍在這兒的所有人都紛紛搖頭,表示什麼都沒聽到,段難情則轉身就走,留下一臉懵圈的眾人,齊楠也被他搞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侯爺到底在找什麼?
齊楠和其他的人跟隨段難情來到了一處江邊,正是昨夜段難情來過兩次的地方,站在同一個位置,望著江里的水,段難情講訴道:「實不相瞞大家,昨夜本侯也聽到了斷斷續續的吟唱聲,待本侯追至此時,那聲音便突然消失了。」
眾人皆大驚:「啊!」
「竟真有此事啊?」有人不可置信的問一句。
「那這麼說劉老四未說謊,是他那婆娘在說謊。」
「我看他那婆娘不像是在說謊,倒像是不記得了。」一年輕樣貌的男子,講出了疑慮。
緊接著便遭到質疑,「那照你這麼說,大人是如何記住的?」
「這......」男子猶豫半天未回答上來。
周圍百姓你一言我一語的,齊楠也有些擔心,「侯爺您不會......」
段難情看他一眼,眼神淡定道:「本侯無礙,應是這水底有異物。」
一聽他說水底有異物,眾人紛紛挽起袖子,捲起褲腿便要往江水裡跳,卻被段難情及時攔住了,「不可!」
「大人莫怕,江邊的人打小便是在這條江里長大,江底何樣,我們都摸的一清二楚。」
「此時非彼時,謹慎些好。」眾人無奈,只得消停下來,聽段難情吩咐。
段難情撿了塊不大不小的石頭,往江中心丟去,奇怪的是石頭入水非但沒有發出「噗通」的入水聲,反而形成了一個小漩渦,將石頭吸了進去,這一幕驚呆眾人,這真的不是之前的江水了。
隨即有人不信邪,紛紛往裡丟石頭,皆被漩渦吸了進去,甚至有人往裡丟根雞毛,也一同被吸進去了,看著江面上一同形成的大大小小几十個漩渦,眾人害怕了,再也沒有人敢往這江水裡跳了。
但是問題該解決的還是得解決,得需要有人下去弄清楚這到底是何物在作怪,齊楠看了一圈站在江邊的人,這次均嚇得往後躲,無奈只得派個水性極好的侍衛下去一探究竟,齊楠正打算吩咐侍衛,卻突然人群中冒出來一少年,堅定的對著齊楠說道:「大人,讓我去吧。」
「你這傻孩子,快回家去。」一婦人立馬上來護住了他,並對齊楠笑笑道:「大人他還小,玩鬧呢。」
「我未玩鬧!」這少年倔強的逃開婦人的庇護,懇求道:「阿社,您就讓我去吧。」
婦人一看這孩子要反了,舉手便要打,被齊楠連忙阻止了,少年跑到齊楠身後,看看齊楠,看看那婦人,婦人恨鐵不成鋼,急的直掉眼淚,齊楠也不會哄人,這場面一度有些尷尬。
少年身材細瘦,光著上半身,下半身也只穿個大褲,光著腳,走過去蹲在婦人面前,安慰道:「阿社放心,我會沒事的,大人還在此看著呢。」
婦人見他十頭牛也拉不回來,只得抽抽搭搭的在江邊看著他,段難情命人在他腰間懸了一根繩,若半刻未上來,便拉他上來。
少年順著漩渦往下沉,婦人的心也跟著下沉,跟著繩的牽引力,人們紛紛往上游趕去,然後停在了上游半山腰處,緊接著繩子變松,段難情一看不妙,趕緊命人往上拉,此時少年先一步在遠處冒出頭,但是下一秒又沉下去。
眾人又紛紛往少年那處跑去,見少年在江中浮浮沉沉,仿佛被人控制了,斷斷續續喊著:「有東......抓......的腳......」
懸在少年腰間的繩子絲毫不管用,那位婦人嚇得的暈了過去,兒子若死在這兒,自己也投江得了。
趁少年露出水面時,段難情一個騰空,眼疾手快的抓住他,用力一提,腳下踩了一下江面,借力一個旋身將少年帶回到了地面上。
少年忍不住咳嗽了幾下,便往婦人那兒爬去,邊晃邊喊:「阿社,阿社,我回來了,你快醒醒啊。」
婦人慢慢醒來,看到自己兒子,母子二人抱頭痛哭。
「快看,那孩子的腿!」突然人群中有人喊了一聲,大家都跟著看過去。
「啊,是個手印。」
段難情也和齊楠走了過來,二人蹲下看著少年小腿處的抓痕,確實是人的手指印,難不成這水下的是個人?
段難情伸手輕按了一下他腿上的指印,「痛嗎?」
少年搖搖頭,那婦人卻是心疼的撫摸了一遍又一遍。
「可有看到水下之物?」
少年仔細回憶了下,模模糊糊道了八個字:「身形碩大,奇醜無比。」
這是何物啊?段難情和齊楠互相看了眼對方,皆是一臉疑惑。
段難情命人將他們母子二人送回家,到了夜晚,卻見那婦人哭著跑到了府邸,找到了段難情便跪下了,一邊哭一邊講道:「大人快救救小兒吧,求大人了救救小兒。」
府里不少人被這婦人驚過來,齊楠一邊穿著外套一邊往段難情臥房處趕,一看這不是今日那下江水少年的阿社嘛,怎麼來此求救?
「出了何事?」段難情急忙問。
「小兒,小兒打回去還好好的,可誰知到了夜晚便腿疼,疼的站都站不起來了,然後開始渾身滾燙,接著便昏迷不醒了,怎麼喚都喚不醒,大人,求您快隨小婦人去看看吧。」
段難情沒想到這麼糟糕,立馬吩咐道:「去喚御醫!」然後急忙跟隨小婦人往家中趕,小婦人家中只有他們母子二人相依為命,段難情一看到此,臉色都黑了,絕不能讓這孩子出事,即使拿自己的命換都行。
段難情吩咐其他人在外面守著,自己則和齊楠跟著小婦人來到屋內,看到草榻上躺著的少年,沉睡中表情痛苦,段難情上前一步伸手探了下少年額頭,額頭的溫度立馬讓他收回了手,急喚道:「御醫何在?」
「微臣在此,在此!」一道年輕的聲音,由外傳來,由遠及近。
很快,段難情便見一周身青衣的年輕男子,樣貌斯文,看著手無縛雞之力,只背了個包便跑了進來,「微臣見過......」
「免了,免了,快來看他!」段難情立馬打斷了他,吩咐他趕緊上前。
御醫「諾」了一聲便上前把脈,手剛觸碰到少年的手腕,便驚呼一聲:「好燙!」
這個段難情當然知道,只是這麼燙是為何?
試了一會脈搏,御醫也說不上來情況,只是嘴裡一個勁的嘟囔著:「怪哉,怪哉!」
「大夫,我兒到底是咋個怪法啊?」婦人在一旁看的干著急,聽到御醫一個勁說怪就更擔心了。
就連段難情和齊楠一一朝他看過去,御醫停下診脈,嘆了一口氣:「哎——」
「是微臣高估了自己,微臣慚愧。」御醫轉身跪在了段難情面前,行大禮道:「請恕微臣無能,此少年之症,臣無解。」
「啊!」婦人倒抽一口涼氣,險些暈倒在地,齊楠眼疾手快,「夫人。」
婦人捶著胸口痛哭,「我的兒啊——」
段難情臉都青了,問御醫:「可有診出是何症?」
「這......這......」
「說!」段難情一吼,不光御醫就連哭哭啼啼的婦人都害怕的不哭了,齊楠也是頭一次見侯爺發這麼大火。
御醫立馬上半身趴在了地上,小聲道:「諾。」然後起身小心翼翼道:「微臣斗膽問侯爺,可信妖邪一說?」
段難情立馬眼神犀利的朝他看過去,「你說他這是妖邪入體?」
「微臣不敢斷言。」
段難情眼神一變,想到了什麼,語氣恢復平靜,「起來吧。」
御醫拜謝,「謝侯爺。」
段難情看著草榻上躺著的少年,忽然只手掀開了他身上的薄被,幾人都被驚嚇住了。
齊楠指著少年腳腕處的手掌印,「侯爺,這,這不就是......」
「對對對,這這這,這就是邪物。」御醫看著這清秀的少年染上這物,尤為震驚,「如此少年為何會染上此物?」
齊楠立馬朝段難情看去,誰知他也向自己看了過來,二人心照不宣,看的這御醫一愣一愣的。
「大人,您可要救救小兒啊,小婦人我與小兒相依為命,小婦人可不能沒有他啊。」小婦人哭的肝腸寸斷。
段難情看向御醫:「可有辟邪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