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可要救救小兒啊,小婦人我與小兒相依為命,小婦人可不能沒有他啊。」小婦人哭的肝腸寸斷。
段難情看向御醫:「可有辟邪之物?」
御醫看著那隻像是著了火似的手掌印,正在一點一點侵蝕著這少年的肉體與靈魂,也甚是焦急,但也只能無奈的搖搖頭,「微臣不曾擁有。」
段難情看向齊楠,齊楠更是直接搖頭否定。
段難情一看二人均搖頭,立馬往屋外走,想著趕緊寫信給二弟,讓他來驅邪,但沒走兩步,段難情又轉過了身,再次來到少年身邊,就在二人好奇他怎麼回來時,只見段難情自懷中取出一物,一顆似眼淚狀的紅色的石頭。
御醫好奇的問:「這是......」
齊楠也是想了半天才想起來這是誰送給他的,震驚的張了幾次嘴才說出來,「這,這是殿下給您的......」
齊楠不知道叫什麼,只知道是誰送的,段難情看他一眼,表示肯定,然後便放到少年胸口處,段難情也不確定這顆「魔淚」管不管用,但是是她給的,自己便想試試。
御醫還在一旁尋思著這個「殿下」是誰,尋思了半天才忽然開竅似的,原來是長公主殿下送給侯爺的啊,難不成長公主殿下與侯爺之間......
御醫這邊還沒想完,只見一道刺眼的紅光迅速在少年周身擴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將少年籠罩起來,在這兒的幾人都驚訝了,就連段難情都沒想到這塊小東西居然有這麼大的作用。
與此同時,王都宮中的雅居,夏涼安正偷偷的飲酒,突然,眼眸一頓,輕眨眼紅眸乍現,一瞬間便又恢復了幽深不見底的墨色,緊接著屋中飲酒之人便消失了,只留下還未飲盡的離殤。
榻上的少年似乎是緩了過來,表情沒有那麼痛苦了,像是安靜的睡著了,就連他腳腕處那隻著了火的手掌印,也暗了下去。
小婦人臉上還掛著淚珠,上前伸手摸一下,「啊」的一聲,手被彈了回來,再試,又彈了回來,道一句:「好燙。」
「嗯?」齊楠也上去試一下,「呼」的下子,縮回了手,「好燙!」
段難情見狀也去試,只見他的手直接就穿過籠罩伸了進去,再取出來,毫髮無傷,齊楠和御醫都來看,三人一同試試,只有段難情的手可以來去自如,其他兩人都被燙的彈了回來。
「這是何原因?」齊楠問。
御醫想了想道:「可能是因為此物認主吧,要知道每個法師的法器都是有靈性的,侯爺這個可能也是。」
段難情轉身對一籌莫展的小婦人道:「此物可辟邪,待本侯抓到罪魁禍首便可解,莫急。」
小婦人別無選擇,只能傷心的點點頭,看著他們都離去,唯留下自己和兒子,而此時兒子還碰不得。
在回去的路上,齊楠還神秘兮兮的問段難情,「侯爺,這當真是妖邪作祟?」
段難情轉頭看了看他,什麼也沒說。
齊楠識趣,換了個話題問:「侯爺可是想好法子啦?」
段難情再次轉頭看著他,「並未。」
啊這......齊楠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家侯爺沒辦法還走的昂首挺胸的步伐。
「呦~這不是大商的寧安侯段侯爺嗎?」聲音自上方傳來,於是所有人皆駐足抬頭向上看去,一白衣男子手持雲錦摺扇斜倚樓欄,乾淨俊朗的臉龐上盪起一抹笑意。
「雲......雲公子?」齊楠先是一陣意料之外,後又覺得奇怪,嘀咕一聲,「這雲公子怎得來此了?」
齊楠嘀咕的聲音,令段難情也輕微蹙了下眉頭,雖說上次他的出手屬於仗義之舉,但是他的那一番言辭,每次讓自己回想起來,都覺得是不是自己錯了,若當初聽了他的建議,那殿下的結局會不會更好些。
就在段難情還在深究自責時,上方又傳來一聲笑語:「多日不見,侯爺別來無恙啊。」
「雲公子掛心了,本侯無恙。」段難情又道:「此地不宜久留,雲公子還是快些離開吧。」
「哦~呵呵」雲承手中摺扇輕揚,胸前秀髮輕撩,「依在下看來,此地雙城而棲,臨江而立,又是都城治下,如此風水寶地,侯爺何出此言,雲某愚鈍,若侯爺不嫌,可否上來為雲某一解?」
段難情看著他那副猶如春風拂面般的笑臉,甚至連眼睛裡都是笑意,便知這傢伙就是話裡有話,自己雖不喜他,但是看在上次他救治殿下有功的份上,那自己就好好地為他解上一解。
段難情交代了一下齊楠,便一個人進了這間還未開業的福來客棧,店家一看是治水大臣,便熱情的上前招待,「大人來此有何貴幹?」
段難情抬手屏退了他,道:「尋人。」
店家便笑著點頭退開,「大人,您請。」
段難情順著樓梯上二層,二層僅有一間明燭的廂房,段難情二指輕輕扣門,房門立馬便開了,段難情定睛一看,不是那傢伙,而是個稚嫩的黑衣少年,高揚的馬尾配一張白淨的小臉,怎麼看都未及冠。
這位未及冠少年正是那隻活了幾千年的小黑貓,墨生。
墨生開了門立馬又竄回到了位置上,像只貓一樣蹲坐在蒲墊上,迎面樓欄處側坐的正是那位素衣錦扇的俏公子,雲承,而廂房中位於上座的空位上則擺著副盞具,明顯是被人用過的,段難情瞬間疑惑,這房中難道還有其他人,環顧四周,廂房只掌般大小,一眼望盡,屏障也無。
似乎是看出了段難情的顧慮,雲承笑笑道:「一位故人,方才剛剛離開,侯爺莫怪,快請上座。」
雲承轉頭又對蹲坐在蒲墊上的少年道:「小......墨生,快些為侯爺換盞。」
墨生不情不願的將上座位置的那隻青翠茶盞拿走,轉身弄了只姣好的乳白玉堯盞,為段難情斟好茶水,墨生又蹲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段難情看著這少年行雲流水的一套動作,想來是做了許久,「他......」
「我撿的。」雲承立馬接過話頭,只見墨生猛的朝他轉過頭去,憤恨的眼神恨不得吃了他,小嘴一齜,露出兩顆尖銳的獠牙,逗得雲承掩面而笑。
雲承拍拍他,安撫他道:「莫惱莫惱,忘年之交。」
這下墨生徹底的不理他了,他雖是較自己長個幾十萬年,但是在妖界,這點時間又算什麼。
段難情原以為他讓自己上來,是有什麼特別的事情要說與自己聽,沒想到卻是在此逗一少年,段難情臉色冷的不能再冷了,「這就是雲公子此行的目的?」
「非也。」雲承擺擺摺扇。
「哦~那本侯倒要問問雲公子此行為何?」
雲承勾唇一笑,竟有些許魅惑,薄唇輕啟道:「當然是,獵艷!」
「噗——」墨生一口茶水噴了出來,自己雖然是只幾千年的貓妖,但是獵艷一詞,自己也有所耳聞的,這傢伙是要獵那江底奇醜無比的海蛟嗎?
別說小孩如此,就連段難情也有些後悔上來了,當即起身便要離開,「雲公子若無別事,快些離開吧。」
「哎~」雲承摺扇擋住了段難情,「侯爺莫急啊,深更半夜正值尋歡之時,侯爺難道不知?」
段難情深吸一口氣,如此露骨之言,經他口一出,竟毫無違和之感,看他這風流不羈的樣子,風花雪月之所定是去過不少。
依他之言,段難情又坐了下來,喝了一口清茶壓一壓,嗓音放輕道:「本侯自然知曉。」
雲承哈哈一笑,「我就說,如侯爺一般功資卓越之人怎會無人青睞,踐行帷榻之事呢?」
段難情不言語,仰頭悶了一口水,回正時手中玉堯盞緊握卻輕輕擱置在几案上,眼瞼也隨之垂了下來,心中竟憶起夏涼安入宮那晚所做之夢,這應是自己有生以來唯一一次閨房之事,還是在夢中。
段難情一瞬間便回到了現實,抬頭看著倚靠在樓欄上的人,冷冷的回了一句:「不及雲公子隨性不羈。」
「哈哈,侯爺說笑了。」雲承大笑一聲又道:「在下聽聞,此地有一夜吟者,音色絕美,喉音空靈,就是不知此夜吟者相貌如何,故云某想來此一瞻。」
雲承又道:「就是不知在下有無此幸了?」
「此話怎講?」段難情忽然問道。
沉默了一下,雲承神秘兮兮的道:「聽說只有被選定之人方能聽到此聲音,故而能見到這位夜吟者。」
段難情聽後沉默不語了,但是表情卻變得凝重起來,雲承看他臉色有異,玩味似的將上半身慢慢探到他面前,手中摺扇收緊,一下一下敲打在段難情的胸口處,小聲道:「侯爺可是心中有事?」
段難情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驚了一下,立馬眼神示意他後退,雲承識相的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不妨說給在下聽聽,沒準在下還能幫一幫侯爺呢。」
段難情看他那副篤定的樣子,猶豫了一下,問道:「雲公子可信妖邪一說?」
段難情剛說完,一旁正在沖茶的墨生便抬頭朝他看了過去,隨後又將頭低了下來。
而雲承一雙燦若桃花的眼睛也在瞬間眯了起來,摺扇擋住了他大半張臉,但是從他那雙微眯的眼神中,段難情也能猜到他臉上的表情,「怎麼?雲公子不信?」
「呵呵。」雲承一笑道:「此話該是我問侯爺。」
「想不到『妖邪』二字會從一向耿正清廉的侯爺口中說出,著實令雲某意外。」
段難情冷冷的回了一句:「雲公子高看段某了。」
雲承一聽這自稱都變了,立馬正經了,免得後期尊殿找自己算帳,雲承斟酌了一下道:「自古妖魔鬼怪一說不絕於耳,在下也曾有幸結識過幾位道師僧侶,對此大為攀談,不可謂不信。」
「那雲兄可會除妖?」段難情此話問的有些急,忽然一想,除妖對他來說可能不易,那驅除不淨之物或許略懂一二吧,於是又改口道:「除妖大可不必,不淨之物可否驅除?」
墨生見他忽悠的這位叫侯爺的人,直翻白眼,自己見過的妖中,數他最不要臉。
雲承想了一下道:「嗯......若說厲害之物,在下可能無甚把握,若是小物,大可一試。」
段難情一聽這,當即心下一松,就連墨生都看的出來他臉上的表情較之前溫和多了,墨生抬頭看了看雲承,卻見他對自己淺笑了一下,頓時心中對他的鄙視更重了。
雲承故作不知情的樣子,驚奇道:「侯爺莫不是真的遇到了什麼不淨之物吧?」
段難情看著他鄭重一點頭,「嗯。」又道:「雲公子可願隨本侯走一趟?」
雲承心裡偷樂,想不到這東辰殿下也有求自己的時候啊!心裡雖如此想,但面上卻依舊放蕩不羈,可是條件自己又不敢提,只能笑道:「有何不可,能得侯爺信任,雲某求之不得。」
二人說走便走,墨生一臉懵的看著倆人走出廂房,自己則變回了原身,一隻通體黑色的大貓,從樓欄上縱身一躍,跳到了對面樓層的屋脊上,迎著皎潔的月光,一身黑色的毛髮似在發光,外加一雙綠幽幽的眼睛如兩盞燈籠似的亮堂。
段難情帶著雲承疾步趕往少年家中,路上順便給雲承說了一下事情的原委,雲承大致了解了一下,心中頓時想快些見見這少年,膽子竟大到敢去江底。
二人快到少年家時,發現少年家中燭火依舊亮著,想必是其母在榻前守著,於是段難情雲承二人相視一眼,上前扣門,此時突然聽到有人扣門,令小婦人不禁心頭一緊,有些許的害怕,聲音略微顫抖的問道:「誰呀?」
雲承此時好笑的看著段難情,這下他該如何作答。
段難情言語瞬間一噎,頓住了,隨即又看到面前這傢伙朝自己投過來的不懷好意的笑,自己怎麼就忘了這傢伙的卑鄙之處呢。
雲承遭了他一記冷眼,隨後幫他回道:「小婦人莫怕,是治水大臣帶人來給小兒治病來了。」
屋內之人一聽是治水大臣帶人來救自己的兒子,立馬欣喜的朝門口走來,門口倆人也聽到了越來越急促的腳步聲,下一瞬房門「嘩」的一聲在二人眼前打開,段難情見小婦人依舊,只是面頰較之前憔悴些,許是哭了許久,淚痕尚在。
只見小婦人見了段難情微一施禮,「小婦人見過大人。」復起身朝二人身後望了望,並未發現有何道士僧人,就連大夫也無,只是多了位樣貌俊朗的俏公子。
小婦人滿臉疑惑,卻未張口詢問,而是避讓身形,讓二人進了屋內,屋內塌上,少年依舊被紅色籠罩,無任何異常。
雲承來到榻前,看著這層小小的護主結界,嘴角不自覺的輕勾一下,光是站在這裡,都能感受到它那股來自尊殿的力量,更不要說去觸碰了,除非自己不想活了。
段難情看他望著這少年出神了,方才上前問道:「雲公子可有把握?」
此時小婦人才清醒,原來幫兒子看病的不是別人,正是這位俊俏的公子啊,隧驚訝道:「大人,這公子會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