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走,去將軍府領金貝去。」
「你可拉倒吧,沒看告示上寫的清清楚楚嗎,你得是這純陽之人並取來雲台山的鎮觀之寶冰蠶才能獲得這五百金貝。」
後面的人聽到金貝都爭著向前去看告示,只見告示寫著:將軍府二公子身染惡疾,需一純陽之子至雲台山取來冰蠶,賞錢五百金貝,下面還有一行字:純陽之子需來將軍府驗證。
就沖這五百金貝,城中的好些百姓也願意一試,於是天剛亮,將軍府門前已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西院的段安也也醒了,和正常人一樣,完全看不出昨晚出了什麼事,看到自己的師傅進屋,段安也立馬從睡榻上起來了,行禮,「弟子見過師父。」
慧錦大師看一眼鞠躬身前的人,手中拂塵一甩沉聲道:「你可知罪?」
段安也想了想,依舊低著頭道:「弟子愚鈍,還請師父明示。」
「安也啊安也,你真是愧對安也二字!」
段安也一聽師父生氣了,立馬跪了下來,「弟子知錯。」
「冥頑不靈,無心悔過!」
「......」段安也沉默了。
慧錦大師恨鐵不成鋼,「這次為師也無力救你了,你......好自為之吧。」說罷慧錦大師失望的走出了房間。
段安也望著師父消失的背影,心裡憤憤不平,為什麼從小到大自己做什麼都不被人認可?為什麼?段安也越想心裡越氣憤,不知不覺攥緊了拳頭,做了又如何,不也是好好的嗎?
「哈哈哈哈......」段安也竟然心裡扭曲的大笑起來,眼神也隨之變得狠戾,「我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休想得到!」
「冰蠶,只要得到冰蠶,我又和正常人一樣啦。」段安也不以為意,依舊我行我素。
齊楠正好從城外辦事回來,高頭大馬之上正好一眼看到城門口貼的告示,便留意了一眼,竟是將軍府貼的,為二公子尋人治病的。
「奇怪了,二公子不是術士嗎?會的什麼疾病啊?」齊楠坐在馬上嘀咕了一嘴,正好要去侯府給侯爺匯報情況,順便問一下侯爺吧,可能還能蹭個早膳呢,齊楠如是想。
果不其然,段難情真是剛開始用早膳,見他來,又讓人添了一副碗箸,二人邊吃邊聊。
「侯爺您說的真准,西岐正準備招兵買馬了,若不是屬下及時趕過去,西岐王就要找人部署了。」
「西岐王生性狂妄自大,又容易被人蠱惑,稍有不慎就會落入敵人圈套,替他人作了嫁衣。」
齊楠剛咬了一口包子,然後點頭,極其贊同段難情說的,那個西岐王就是個有勇無謀的傢伙,此事匯報完了,齊楠突然想起來城門口告示的事,於是便問道:「二公子得了什麼疾病啊?還貼告示尋醫。」
「?」段難情難得一愣,「安也?得病?」
「怎麼?侯爺不知道嗎?」齊楠看他那副疑惑的表情不像是裝的。
段難情看他那樣也不像是開玩笑,於是輕喚一聲:「來人。」
「侯爺您有何吩咐?」身邊伺候的人立馬上前。
「段伯呢?」
「回侯爺,段伯去將軍府上了。」下人說著想了一下,「這會兒該回來了。」
說曹操曹操到,段伯緊趕慢趕的趕來了。
「侯爺,齊將軍。」段伯朝二人行禮。
段難情與齊楠對視一眼問道:「聽說你去了將軍府上?」
「正是。」
「是不是府上二公子出事啦?」齊楠迫不及待的問道。
段伯不緊不慢的說道:「齊將軍定是看到城門口貼的告示吧。」
「看來確有此事。」段難情下定論。
「具體是何疾病老奴也不知曉,只聽得府上下人道昨夜二少爺被邪祟上身,今早貼告示尋人驅邪呢。」
段難情想了想,眉頭微皺,只怕不是普通的邪祟上身這麼簡單。
「我來侯府的時候,遠遠看到將軍府門口排了好長的隊,看著都是街口攤販啊。」齊楠突然疑惑了一句,緊接著就看到對面吃的好好的人站了起來,齊楠自然也跟著站了起來。
段伯連忙問道:「侯爺要去將軍府?」
段難情直接往外走,「備馬!」
齊楠緊隨其後,路上基本無人,人都擠到將軍府門口排隊去了,很快二人便到了將軍府門口。
果真,隊伍都排到街道上了,還是將軍府的一位老下人看到他倆,從側門領了進去,便看到在院子中設了一個台子,台子上方一尊火爐中正燃燒著熊熊火焰,看這火焰的顏色就不是尋常的焰火,紅的耀眼,火爐中用來維持火焰的也不是普通的燃物,而是用硃砂寫好的符紙。
台子一側坐著的也不是別人,正是雲台山的慧錦大師,安也的恩師。
慧錦大師都破不了的邪祟嗎?
段難情看到來人便把手往火爐里伸,僅一瞬便尖叫著從火爐中拿了出來,然後旁邊專門有抹燒傷藥的人,看到這段難情不免再次皺眉,這時段青文卻朝他們走了過來。
齊楠:「段小姐。」
段青文一拂身,「兄長,齊將軍。」
隨後段青文將二人帶入了旁邊的偏室。
段難情神情凝重的看著她問:「府中出了何事?」
段青文神色也難看了起來,「二哥昨夜像是中了邪祟一般......」隨後段青文將昨夜情形向二人詳細的描述了一遍。
「中邪,絕對是中邪了!」齊楠一口咬定。
反觀段難情臉色卻異常沉重,複雜的心情讓他一會握緊拳頭一會又鬆開,事情不會這麼巧合,定是安也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情,遭到了反噬,而這個不該做的事情......
「啊——」 外面一聲尖銳的慘叫聲打斷了段難情的思考,三人立馬奪門而出,便見眼前一人舉著被熊熊火焰燃燒的手掌不知所措,急的團團轉,慘叫聲不絕於耳。
下人忙端來一盆水,那人慘叫著將手放入水中但是無濟於事,手上的火焰依舊燒的洪烈,段難情立馬意識到了什麼,脫下自己的錦衣外袍,直接裹在了那人手上,緊接著雙手死死的抓住那隻被裹住的手,生生將火焰掐滅在掌心,這火焰的溫度,段難情再熟悉不過了。
隨後段難情拆開那人被裹著的手,只見上面原本就裹著一層麻布,遂疑惑的看向此人,誰知那人被段難情的眼神嚇得也顧不得手上的疼痛直接跪了下來,「侯爺饒命啊,侯爺!」
「為何如此?」
那人顫顫巍巍的開口道:「小人聽說用沾了水的麻布裹在手上,可以抵擋一陣,可誰知,誰知......」
這時齊楠走了過來,「誰知此焰火在水中也可以燒,更何況是打濕的麻布。」
後面排隊的人聽到齊楠說的話後,都有些猶豫了,紛紛看向自己同樣被麻布包裹的手,默默摘了下來。
段難情無語的看了眼前人一眼,揮了揮手讓他下去了,隨後來到供台邊的火爐旁,火爐里還有未燃盡的符紙,被火苗貪婪的舔舐著。
看到段難情到來,慧錦大師起身行禮,「貧道見過永安侯。」
段難情一點頭,「慧錦大師。」隨後目光再次落在了燃燒的火爐上,火焰雖小,但是段難情知道此火並非凡火,凡人更是接觸不得,唯有自己......想著段難情將一隻修長的大手覆了上去,眾人皆倒吸一口涼氣。
慧錦大師更是擔心的驚呼出聲:「侯爺!」
就在眾人驚呼中,火爐中的火滅了,慧錦大師更是驚的說不出話來,段青文捂著張大的嘴,好一會才喚一聲:「兄長......」
「侯......侯爺您......竟是......」慧錦大師激動的語無倫次,「竟是純陽之體。」
純不純陽段難情不知,他只知道這焰火是她的,與自己懷中那顆魔淚石的溫度如出一轍。
再次抬眼時,段難情與身後適時出現的段安也目光相遇,一個面無表情,一個嘴角掛著輕蔑的笑容。
段將軍與段夫人也一同出現,段夫人看到段難情覆在火爐上的手心立馬提到嗓子眼,急忙跑到跟前拿過他的手仔細檢查,生怕他再出什麼事情,看到無事才嗔怪一聲:「下次不可如此莽撞了。」
段難情護她到段青文身邊,輕聲道:「兒臣謹記。」
就連段青文也擔心他的手,「兄長你的手......」
「無礙。」
「既然無礙,那就有勞兄長去取藥了。」身後段安也得意的聲音破空傳來。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容不得段難情拒絕,依照段難情的性格,也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兄弟被惡疾纏身,但是就算知道系鈴人是誰,也不會去找此人解鈴。
段難情冷冷的朝他看去,「好。」一個字便堵了悠悠眾口。
此時慧錦大師出來打圓場,「好好,既然純陽之子已找到,那事不宜遲,即刻動身。」
齊楠也站了出來,「末將願陪侯爺去。」說著齊楠站到了段難情身邊。
慧錦大師搖搖頭,「此地齊將軍去不得,莫說齊將軍,在座的所有人都去不得。」
「大師也去不得嗎?」齊楠不死心。
「呵呵。」慧錦大師一笑,捋著鬍鬚道:「去不得。」
齊楠泄氣了,竟連慧錦大師都去不得,「那末將更得追隨侯爺。」
關鍵時刻,還得是段難情阻止了他,「不可逞強,你去侯府知會段伯一聲,讓他莫擔心。」
「諾。」齊楠領命了。
眾人都散了,慧錦大師交代段難情,「你到雲台山自會有人引你去冰蠶窟。」
段難情點頭。
隨後慧錦大師從廣袖中掏出一物,是個不大不小的口袋,看材質不像是麻布的,「此物你拿著。」
段難情接了過來,便聽他道:「此物是用冰蠶繭織就的蠶絲袋,冰蠶生命脆弱,屆時你將冰蠶放入其中,可保其存活。」
「好。」段難情應下,收入懷中。
將軍府備馬,段難情一路往東北而去,日落才歸。
早就候在門口的下人一見段難情策馬歸來,立馬跑進去通報,「老爺,夫人,侯爺回來啦!」
很快段老爺段夫人和慧錦大師都出來了,看著外面騎在高頭大馬上的人,唯獨不見段安也出來。
段難情直接將蠶絲袋拋給了慧錦大師,然後沖段將軍與段夫人點了點頭,夾夾馬肚子走了。
慧錦大師急忙去到西院,段安也神情克制,明顯又要發作了,忍著問:「拿到了嗎?」
慧錦大師手中的蠶絲袋沖他一搖,段安也明顯的得意之情浮在臉上,「快拿來。」段安也已經等不及了,被烈火焚燒的滋味他是再也不想體驗了。
「冰蠶乃極陰極寒之物,被宿者......哎!安也......」慧錦大師本想將冰蠶的危害說與他聽,可誰知卻被他一把奪過去倒進了口中,段安也立馬抓住了自己的脖子,可是為時已晚。
慧錦大師眼睜睜的看著他面目猙獰的被冰蠶寄宿,段安也躺在地上一會蜷縮一團一會又伸直身子,掐著自己的脖子,雙目圓睜,慢慢的手指呈扭曲形狀,表情十分痛苦。
段安也以為熬過了這痛苦的宿主過程,之後便會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了,哪裡知道其實這才是痛苦的開始。
被烈火焚燒時,體內的冰蠶會與之抗衡,痛苦相對減弱,若過了烈焰焚燒,體內便是無窮無盡的寒冷,心就像被冰封了一般,即使大熱的天抱個火爐也無濟於事,一旦到了晚上,段安也甚至都能聽到自己血肉被啃噬的聲音,那種被蟲蟻啃噬鑽心的痛苦才是對他最大的折磨,身體無時無刻不在受著摧殘,僅一夜段安也便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細想日後的每日每夜都將這樣度過,段安也寧願每日被烈焰焚燒。
段伯見段難情回來了,急忙上前扶他下馬,看他風塵僕僕的樣子,還好提前讓人準備了浴湯,段難情整個身子泡在熱水中,身子依舊是冷的,直到浴湯冷掉也沒能讓身子暖和起來,段難情起身穿好下人送來的衣裳,徒步來到膳廳,段伯早已命人準備好了晚膳。
「侯爺可是有何不適?」段伯看他臉色略微蒼白,擔心的問道。
馬上便是大婚之日了,侯爺的身子可不能出了岔子。
段難情看他一眼,「為何有此一問?」
「您的臉色......」
段難情不在意的回了句,「無礙。」隨後拿起玉箸準備開吃,卻見段伯依舊站在身旁,要知道,段難情用膳時不喜有人在身旁,段伯是知曉的,既然不走,定是有事,於是便隨口問了一句,「出了何事?」
段伯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畢竟從那位公主剛入宮,侯爺便讓自己派人多注意宮裡的動向,肯定不僅僅是動向這麼簡單,段伯將他從小看到大,他的心思自己還能不清楚嗎,只是侯爺即將大婚,此事若是告訴他,恐對大婚不利,所以段伯打算大婚之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