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天胤難以置信,就連跟隨他的天兵都是一頭霧水,這轉變來的未免太突然了。
就連遠在另一邊的魔桀都眉頭輕蹙,隨後緩慢的落了下來,看著對面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
「刺殺天君的這個女人看著有些眼熟?」狐不歸左思右想記不起來是誰。
「是天后,姬月。」還得是夜少卿為他做解答。
這不解答還好,一解答狐不歸恨不得能吞頭牛,「她她她,她倆不是......」
「是的。」夜少卿也在皺著眉頭觀察什麼情形呢。
「那她為何?」
「不知。」
「!」狐不歸只剩下張大的嘴巴了。
此時,不光狐不歸,甚至連被刺的天君都在納悶,為何整日的枕邊人會在此時刺自己一劍。
天后姬月毫不猶豫的拔出利劍,一臉陰森的邪笑著,看著面前的天胤,道:「本座終於等到這一天啦,終於等到啦!哈哈哈哈.....」
眾人再次驚訝,因為這個聲音竟然是個男子的聲音,不是天后姬月的聲音。
「你.....你是誰?」天胤拖著負傷的身子勉強開口問他。
「我是誰?」男子聲音再次響起,「本座的聲音你們都聽不出來了嗎?啊?」說完拿手指著遠處的魔桀,「還有你,魔桀!」最後兩個字說的咬牙切齒。
「血影。」魔桀此時才張口吐出兩個字。
「勞您大駕,竟還記得本座的名諱。」血影得意的看著他倆,一個重傷,一個元氣大耗,此時正是好時候,「本座又回來啦,這裡終將是血影一族的天下。」
血影一族,人如其名,其實不能稱之為人,此一族與神魔二族一同出現在上古時期,因其生性嗜血,隱匿在暗處需寄生,與當時的鮫人一族共謀,寄生鮫人,到處殺戮,所以遭到了神魔二族的滅絕式剷除,誰知竟然漏了一隻,而此時卻又寄生在天后身上。
天胤一聽是血影,氣的眼睛都紅了,自己與他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竟還與之相處那麼久,想到此頓時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天胤有氣無力的看著那張自己愛了幾十萬年的臉,如今卻裝著令自己討厭的靈魂,但還是穩住氣息問道:「你......你是如何到姬月的身上的?」
「將死之人,問這還有必要嗎?」血影用姬月的臉說出這句話,無疑就是往天胤傷口上撒鹽。
「咳咳!」果然最能重傷他的還是那個他在乎的人,雖然此時已經換了靈魂,「可是,本君想死的瞑目。」
「哼!那本座就成全你。」血影一步一步走近他,說出的話,字字誅心,「就從當年天后建議仙神兩界到妖魔歷練開始。」
「你!噗——」天胤再次一口鮮血吐出來,看著血影手中那把短劍,還是上古時期自己親自打造送給姬月的定情之物,此時卻成了傷自己最深的利刃。
至此,魔界妖界與冥界終於明白了,當年針對下面三界歷練之事,均是被血影寄生的天后所為,仗著天君對她的寵愛,提出有悖古訓的建議,而天君竟然採納了,隨後開始了對下面三界長達數十萬年的殺戮。
天胤此時才發覺不對勁,對軍事朝政從不關心的姬月,突然那天開始幫自己整理朝政,管理軍事了,而且性格也變得溫柔賢惠,端莊可人了,自己本以為是她當了母后,性情大變,沒想到竟是著了血影一族的道。
看著天胤此時痛苦的樣子,血影更是高興,緊接著再火上澆把油,「不過,本座能活,還得多謝天君你啊。」
「?」天胤覺得自己糊塗了,他與自己有血海深仇,自己怎會救他。
「天君難道忘了瑤池裡養著什麼嗎?」
如此一說,天君恍然大悟,當年姬月生性好玩,想養一隻鮫人,於是自己瞞著天神,私自留下了一隻鮫人幼崽,後戰亂平定,姬月將它養在了瑤池裡。
「當年那場滅絕式的大戰結束後,本座確實快命不久矣,可是本座命不該絕,遇到了抱著鮫人幼崽的姬月,本座拼了命的進入了鮫人幼崽中,沉睡了十幾萬年方才甦醒,發現自己竟然被帶到了神界,這可真是天助我也,於是我想方設法的寄生到了姬月身上,然後開始一點一點我的復仇大計,本想讓你滅了妖魔二界,可是這麼多年......」血影深吸一口氣,閉眼再次睜眼,惡狠狠的道:「你就是個廢物!看來還是得本座親自出馬!」
說罷,血魔雙手向上抬起,四周立馬被黑色籠罩,甚至連下面的魔界都伸手不見五指,身邊卻時不時傳來有人受傷的聲音,「啊!呃——」
「啊——」一聲慘叫傳來,驚得人頭皮發麻。
夜少卿從懷中掏出一顆夜明珠,幽幽泛著白光,但是也無事於補,因為血影根本沒有身形,正如他的名字一般,如影隨形。
「毀滅吧,只有毀滅了,才能重新創造屬於本座的天下!」血影囂張的哈哈大笑,手中還在發力,黑色越來越濃了,有一定實力的人只能勉強保全自身,一些沒有實力的小兵紛紛發出哀嚎,周圍隱隱約約有血腥味傳來,血影一族已經開始行動了。
「啊!少卿!」狐不歸突然大喊一聲,然後伸手抓住了身旁泛著點點珠光的夜少卿,夜少卿發現,血影的數量即使再多,也不會靠近夜明珠一點,經此他終於明白了,血影一族怕光。
此時發光的東西不多,唯一有的只有火,於是夜少卿急忙沖狐不歸喊道:「不歸,快,火!」
「火?」狐不歸懵了一下,立馬反應過來,雙手合十再次打開,泛著盈盈綠色的狐火在掌心騰起,緊接著四大護法也燃起魔焰以及魔獸口中吐出魔焰,瞬間壓下去大部分血影。
「你們以為這樣就能阻止本座嗎?」血影毫不在意的持續發力,真不愧為上古一族,靈力深厚,「那本座給你們來點厲害的看看。」
血影話音剛落,就像一股浪潮一樣,血影向四處涌開,此時竟連狐火與魔焰都不怕了,接著最後一點光,四大護法趕緊收了魔獸,帶著夜少卿和狐不歸躲進了歸來兮,還好此時的歸來兮血影還不敢輕易踏足。
神界也快撐不住了,天胤本身就身負重傷,還要應對這些血影一族,但是他不甘心,不甘心與自己相守大半輩子的人成為了血影,就此離自己而去。
「姬月——」天胤大聲呼喚她,「姬月你醒醒啊!我是小天——」
「你喊破嗓子也白搭,她現在已經不知沉睡在哪兒了,你永遠也叫不醒她了。」血影的聲音如鬼魅一般,絲絲鑽進天胤的耳朵里,黑暗中只能看清那雙原本清亮透色的眼睛此時散發著嗜血的紅。
血魔仰天長呼:「天神已歸混沌,你們能奈我何?」
「能奈我何!啊哈哈哈哈哈哈.......」
血影此話一出,眾人皆垂下了頭,等待被命運安排的那一刻,魂死魂滅又何懼,不羨來生不羨今。
就在神魔兩界眾生準備共赴死亡之時,突然從遠處傳來一道刺眼的光,在這漆黑的血影中,這束光刺的人睜不開眼,尤其這束光還在不斷的變大變強。
直到來人近了,天胤才看清在天上飛的人是魔桀,在看清她手中所提之物更是震驚,不亞於自己的天后變成了血影。
「通明鎖!」天胤半信半疑,她居然能駕馭了這上古神器,這可是天神用自己的骨血打造的最後一件神器,專門對付血影一族,只可惜,天神身歸混沌後,通明鎖也找尋不到了,即使找到了,普通人也開啟不了通明鎖,唯有那一門絕技,只可惜天君至今不得知。
血影沒想到天神死後,竟還有人能開啟通明鎖,心裡頓時慌亂起來,但是表面還在硬撐,「哼!本座已不是當年的血影啦,這小小的通明鎖也奈何不了本座了。」血影說著更是加強的功力,一時間所有的血影都朝魔桀涌去,瞬間魔桀被黑色包裹,周邊漸漸變亮了,狐不歸和夜少卿急忙從歸來兮中出來,後面跟著四大護法,周邊的狀況尤為慘烈,但此時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天上那個被黑色包裹著的身影。
夜少卿剛準備上去幫忙,就被一旁的護法急忙抓住,「冥王不可,通明鎖會傷到您。」
嗯?是通明鎖嗎?不應該是血影一族嗎?夜少卿面帶疑惑問道:「為何?」
「通明鎖乃神界利器,之所以稱為利器是因為不能輕易被駕馭,需駕馭之人斷七情斬六欲,再配以強大的靈力方可駕馭,若您上去,尊殿不僅要消滅血影一族,還要分心保護您,以防被通明鎖融化。」
「斷七情斬六欲?」狐不歸撿到了話的重點,驚訝出聲。
護法紛紛點頭,增加了確定性,「是的,妖王殿下。」
「難怪易折從不喜怒哀樂,話語連篇,原來是沒有了七情六慾啊。」狐不歸此時竟有些心疼起她來了,多麼年輕貌美的女子啊,從此生活在沒有情慾的世界裡,孤苦伶仃的過不完一輩子。
狐不歸眼看都要落淚了,全然沒想起來,花易折即使再年輕貌美,那也比他大上好幾輪呢,按輩分,連祖奶奶都叫不上。
果然,很快包裹的黑色被亮光撕碎,融化,雖然黑色還在源源不斷的向她襲去,那也只是飛蛾撲火,眼看自己要失敗了,血影立馬收手,轉身欲走,只見身後魔桀雙手托起通明鎖,通明鎖冉冉上升,魔桀一頭華發揚起,口中念念有詞,手中結印不斷快速變換著,通明鎖也越發明亮,就在眾人睜不開眼的時候,通明鎖竟然被打開了,鎖扣的地方出現一個光亮的大洞,然後產生巨大的吸力,魔桀將結好的印套在通明鎖上,然後手指指向血影逃跑的方向,很快天后模樣的女子被吸了回來,但她還在掙扎著往外爬,甚至衝著天胤大喊:「小天,救救我!」
這一喊,把天胤的惻隱之心喊了出來,天胤撐著受傷的身體慢慢朝她挪去,眼看二人就要相擁,突然一道紅光斬斷了二人的連接。
氣的天胤衝著魔桀就吼:「魔桀!你的仁慈呢?」
見她閉眼不應,天胤繼續:「你若殺了她,我定不放過你!」
「魔桀!」天胤沒轍了,竟然朝魔桀跪了下來,「魔桀,我求求你,放了她吧。」
這可是生平難得一見,天君下跪求人,剛開始還叫囂著要找魔尊算帳呢,如今竟親自下跪求人了,看來天君也是性情中人啊!
魔桀絲毫不為所動,繼續手中把持著結印,而天胤見她如此,舉劍便要朝她刺去,卻被身後趕來的人厲聲呵住了:「父君,不可!」
眾人鬆了一口氣,是執千殿下趕來了。
由於執千這一聲大喊,耽誤了天君些時間,眼睜睜看著通明鎖將姬月吸了進去。
「姬月——」天胤長喚一聲,直直的跪在了地上,整個身子都頹廢了,眼裡無光了,執千看著自己的母后被收入通明鎖煉化,雖也痛心,但此時還是應該先照顧好自己的父君,於是攙扶起自己的父君,道一句:「執千告辭。」隨後趕緊帶著天君離去了,畢竟這一場災難都是神界引起的,魔尊不追責都已經很好了,更別提其他的善後了。
此時,正在侯府後院走廊上抬頭望天的雲承,看到西北角正在晴明的天,嘴角露出了一抹舒心的笑容,低聲感慨一句:「終於結束了。」
一旁的段難情在這即將入夏的天氣里,穿著冬天的裘絨,裹著錦被,手中抱著火爐,腿上依舊放著那本殘破不堪的《太乙啟示錄》,已然不似當下的人,看到側身望天許久的人,此時終於正過了身子,「雲公子不是專程來侯府望天的吧?」
「當然是專程來望侯爺你的。」雲承一身白色的錦衣長衫,再加上那張乾淨的臉龐,段難情都不信他找不到落腳的地方。
「望本侯?呵!」段難情自嘲一笑,「本侯一將死之人,望來何用?」
「敢私自寄養天蠶的人, 能是一般人嗎?」雲承似笑非笑的望著他,一雙桃花眼仿佛裝了星星一般閃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