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爺說,你錯過了關鍵劇情,不給你看這一章!快去補啦~ 鄧嬤嬤走上前,等她看楚錦妙書上的字跡後,訝然道:「姑娘竟然也讀過世說新語?」
「不敢,只是閒暇時翻看過一二罷了。」
鄧嬤嬤指著書上的字,問:「這些都是你寫的?」
「是我從前讀過之後,隨性寫下的。」楚錦妙略有些不好意思,反手合上書,站起來說,「讓嬤嬤見笑了。」
鄧嬤嬤卻搖頭,拿起楚錦妙的書,大致翻了翻。只見書上錯落分布著墨跡,好些甚至還是陳年的墨,一看就知時常翻閱,書上甚至還寫了感悟。鄧嬤嬤看了後點頭笑道:「四姑娘倒讓我意外了,這些書不是科考書目,男子都很少讀,不曾想四姑娘卻精讀了許多遍。四姑娘涉獵之廣,讓老奴慚愧。」
「不敢當,嬤嬤切不要這樣說。」楚錦妙擺手笑道,「我都是平日裡讀著瞎玩的,我又不需要考貢舉,哪裡敢比哥哥們的功夫。」
「四姑娘這就過謙了。」鄧嬤嬤笑,她原來只聽人說四姑娘素有才名,今日才算真正見識了。她頓時起了愛才之心,閨秀中難得有這樣聰慧好學的姑娘了,鄧嬤嬤和顏悅色地問:「四姑娘,時候不早了,老夫人那裡該用飯了。怎麼不見人來尋你?」
楚錦妙苦笑:「我是什麼身份,哪又有人來尋我呢。」
鄧嬤嬤恍然想到,四姑娘雖然掛著姑娘的名,但真實身份卻不是楚家的小姐。這位姑娘也是可憐,好端端的家待了十三年,突然一朝被告知,她不是這個家的人,真千金另有其人。鄧嬤嬤很是惋惜,才女的命運總是這樣流離,鄧嬤嬤越想越不是滋味,她說:「四姑娘不必這樣低落,你的才華在這裡擺著,遲早都會發光。即便明珠蒙塵,但只要是明珠,總有一日會遇到識才之人的!」
「謝嬤嬤安慰。」楚錦妙對鄧嬤嬤行了一禮,臉上的笑沒維持多久,又變得愁苦哀怨,「我也希望能遇到嬤嬤口中的識材之人。可是我身份尷尬,名不正言不順地住在侯府,恐怕不能等到伯樂了。我也沒想到,我竟然是抱錯的女孩,這些年竟然白白霸占了人家的身份和地位。侯府願意收留我已經是大恩大德了,更多的我也不敢奢求,平素里被人埋怨幾句也是該的,誰讓我一出生就帶著罪過呢。我原本覺得只有有一個安身之所,能讓我繼續看書就好了,可惜,終究是我奢望了。」
鄧嬤嬤聽了這話皺眉:「四姑娘,莫非,五姑娘暗地裡在針對你?」
楚錦妙聽了這話低頭沉默,過了一會,她哀喪著臉搖頭:「嬤嬤不要說了,她不喜歡聽到這種話。本來也是我搶了人家的東西,她在外面過的不好,回來之後對我撒氣,實在是應該的。祖母和父親都有心補償她,我又不是楚家正經的閨女,他們願意養我就很不錯了,我怎麼敢說人家正經閨女的不是?反正也沒什麼,熬一熬就過來了。」
鄧嬤嬤嘆氣,四姑娘本來是天之驕女,突然就被告知其實她是農戶的女兒,這般身份巨變,哪個小姑娘能受得住呢?更別說,四姑娘還要面對曾經的姐妹和下人,恐怕她的身份挑明之後,原來的下人也敢公然怠慢她了吧?鄧嬤嬤原本只覺得四姑娘安靜又有才氣,萬萬沒想到,她私下裡竟然過著這樣的生活。
鄧嬤嬤心生憐惜,只能說:「姑娘不必哀怨,以後都會好的。」
「希望吧。」楚錦妙苦澀地笑了,嘆道,「就是不知,這個侯府能容我多久呢。反正我身如浮萍,也無所謂了。」
鄧嬤嬤沒法說話,她也覺得對四姑娘來說,侯府不是久留之地。但是,王府伴讀的事,也不是她能決定的。鄧嬤嬤倒覺得給縣主找一個有才華又好學的姑娘作伴很好,可是她說了不算,得王妃和老夫人點頭啊!若這是鄧嬤嬤能決定的,她現在就能安慰楚錦妙幾句,可是她不能,也就沒法給楚錦妙希望。最後,鄧嬤嬤只能說:「姑娘放心,總會有人認識到你的珍貴,日後好生籠絡著將你娶回去的。」
楚錦妙破涕而笑:「謝嬤嬤吉言。」她趕緊收起淚水,強裝堅強地微笑,然而強裝的堅強只會讓人更心疼,楚錦妙仿佛不知道一般,說:「我覺得我和嬤嬤格外有緣,第一次見嬤嬤我就很喜歡您,只是一直不敢說,怕您覺得我諂媚。我這裡有一本以前亂寫的詩集,我送給您做見面禮怎麼樣?」
鄧嬤嬤有些遲疑:「姑娘的詩集,這怎麼好……」
楚錦妙一看鄧嬤嬤要推辭,趕緊說:「嬤嬤不必推辭,這是我的心意。此番一別,恐怕我就再也見不著您了,將我的詩集送給您,也算圓了我的心愿。」
見楚錦妙這樣說了,鄧嬤嬤只好答應下來:「好,那老奴就逾越了。」
楚錦妙立刻從書堆下面抽出一本詩集,雙手遞給鄧嬤嬤。鄧嬤嬤隨手翻了幾頁,突然聽到楚錦妙「呀」了一聲。鄧嬤嬤抬頭:「姑娘,怎麼了?」
「嬤嬤,我險些忘了,這裡面有幾首我哥哥的詩,若都是我自己的,那我直接就送您了。可是還有我二哥的詩,我也不知道他也沒有另外謄抄一份,不好直接給您。要不,我今日回去再抄一遍,明日給您送來?」
鄧嬤嬤笑道:「好,這是自然。」鄧嬤嬤說完之後,忍不住又補充了一句:「四姑娘不必太趕著,我們明日快午時才走,你慢慢抄,是趕得及的,你可萬不能為了這件事而耽誤了睡覺。」
「我省得。」楚錦妙抿嘴一笑。她和鄧嬤嬤正說著話,突然門外傳來一個聲音:「四妹妹,你在嗎?」
楚錦妙心裡一咯噔,她怎麼來了?但鄧嬤嬤還在,楚錦妙沒法不出聲,只好勉強笑著應道:「我在。」
三姑娘楚錦嬋一進來,就看到楚錦妙和鄧嬤嬤站在一處,看樣子已經說了許久的話。三姑娘眼神一閃,心裡暗罵,但臉上卻立刻笑了出來:「四妹妹怎麼在這裡?倒叫我好找。」
楚錦妙尷尬地笑,完全不想搭理三姑娘。楚錦妙趕緊說:「時候不早了,我送鄧嬤嬤出去吧,別誤了嬤嬤吃飯的時辰。」
三姑娘卻不肯就這樣放過,硬拉著鄧嬤嬤說話。楚錦妙生怕被三姑娘壞了事,她好不容易給鄧嬤嬤留下個好印象,可別被三姑娘這個蠢貨毀了。
楚錦妙偷偷拉三姑娘的衣袖,眼帶威脅:「三姐,我們該回去了,祖母要找了。」
三姑娘心裡冷笑不已,她說:「祖母那裡有大姐和五妹妹呢,祖母怎麼會想起我們?」
鄧嬤嬤聽了,問:「聽起來五姑娘似乎很受寵?」
提起楚錦瑤,三姑娘和楚錦妙暗暗對視一眼,統一戰線,說道:「沒錯,祖母覺得虧欠了她,對她極好。我們幾個姐妹也是能讓即讓,可惜就是這樣,她還總是針對四妹妹……」
楚錦妙等三姑娘說完了才打斷:「三姐,你別說了,讓嬤嬤笑話。」
鄧嬤嬤心裡有數了,說:「快要傳膳了,兩位姑娘趕快回去吧。」
三姑娘和楚錦妙一齊行禮,目送鄧嬤嬤離開。等鄧嬤嬤走遠,完全聽不到這裡的聲音後,三姑娘推開楚錦妙的手,冷笑:「四妹妹可真是好手段,我們明明說好了結盟,到最後,你就這樣背著我偷偷和鄧嬤嬤討喜?」
「各憑本事罷了。」楚錦妙收起自己的詩集,臉上哪還有方才楚楚可憐的樣子。她再懶得看三姑娘一眼,扭身就要出去。
三姑娘眼尖,看到了楚錦妙手裡的東西,連忙去搶:「你這是什麼?是不是偷偷寫給世子的?」
楚錦妙簡直覺得這個人不可理喻,她是什麼身份,怎麼會偷偷給男子寫詩,做這等沒臉的事?她死死拽著詩集,不肯放手,這可是她要送給鄧嬤嬤,讓鄧嬤嬤帶到王府給王妃掌眼的!怎麼能被三姑娘這個小娘養的搶走。三姑娘見楚錦妙死活不肯鬆手,越發覺得這裡面寫了情詩,楚錦妙要先她一步勾引世子!三姑娘手上也使了大力,最後,「刺啦」一聲,詩集竟然被她們倆拽成兩半了。
手上力道驟松,楚錦妙控制不住地後退了好幾步,等她站穩,就看到自己精心挑選的詩集被撕毀了!
楚錦妙怒不可遏,喝道:「楚錦嬋,你做什麼!」
三姑娘也被閃了個正著,等她站穩之後,翻了翻詩集,不屑地說:「原來是這些傷春悲秋的酸詩。你倒是早說,誰耐煩看。」
楚錦妙氣得渾身發抖,而三姑娘還是混不吝的樣子,涼涼地說:「你別做這副樣子給我看,我知道你是什麼德行,沒用的!被撕毀了又不是認不出裡面的字,你本來也要抄一份,又沒什麼損失。」
「你……」楚錦妙氣得手都在抖。真是惡人還需惡人磨,楚錦妙方才還處心積慮地詆毀楚錦瑤,現在就被三姑娘氣得倒仰。三姑娘陰陽怪氣地說:「誰讓你背著我吃獨食,該!要不是楚錦瑤長得實在好看,而三房那個也不是省油的燈,誰耐煩和你結盟?」
楚錦妙知道和三姑娘生氣也沒用,這就是個沒皮沒臉的。聽到楚錦瑤的名字,楚錦妙腦中突然閃過一道光:「你剛才說,楚錦瑤……」
午飯過後,楚錦瑤就待在抱廈里寫字。她才寫了一會,就聽到外面一陣喧譁,丫鬟說,是懷陵世子來給老夫人請安了。
楚錦瑤想了想,說:「姑母她們明天就天走了,今日世子來給老夫人請安,倒是禮數周全。」
「他一直都這樣。」秦沂不甚在意,他見過林熙遠幾次,知道這個人的性子。而楚錦瑤聽了卻被嚇一跳,她眼珠子偷偷瞅了瞅兩邊的人,壓低了嗓音說:「你小聲點,周圍還有人呢!」
楚錦瑤能聽到秦沂說話,自然其他人也能,所以人多的時候他們一直非常小心。最近秦沂不知道怎麼了,總是按捺不住在外面說話,楚錦瑤覺得多半都是因為他每日都出來晃蕩,慢慢的心變野了,就不再像剛來時那樣謹慎。
秦沂果然沒聽進去,只有別人避他,哪有他避別人的道理。楚錦瑤對此也沒法,只能繼續低頭寫字。
楚錦瑤和林熙遠有一場驚天動地的初見,她不守禮數的場面被林熙遠見了個正著,自此之後楚錦瑤就一直躲著他,連請安都刻意避開。好在林熙遠要走了,以後說不定再也不見,她的黑歷史也再不會被人知道,楚錦瑤要多開心就有多開心。
然而我不見山,山就來見我,楚錦瑤正在抱廈里躲輕鬆,突然一陣笑鬧聲由遠及近,楚錦瑤愕然地抬頭,見看到林熙遠帶著一連串人掀開抱廈的帘子,笑吟吟地進來了。
「五表妹,你怎麼一個人躲在這裡?」
楚錦瑤滿心鬱悶,不想說話。
林熙遠從來都是目光中心,他在那裡,焦點就在那裡。林熙遠到了抱廈,沒一會,林家的姑娘和林熙寧,還有楚家的幾個姑娘,都各找名頭進來了。
抱廈里一下子吵吵鬧鬧的,還寫個什麼字。楚錦瑤暗自氣惱地收起詩集,強顏歡笑聽他們幾人聊天。
所有人都圍著林熙遠,楚錦瑤很快就被擠到一邊。林熙遠被圍在中心,偏偏還記得剛才楚錦瑤沒回答他。他含笑的目光看向楚錦瑤,道:「一會的功夫,五表妹怎麼被擠了這麼遠。說來還是我的不對,五表妹自己在抱廈里好好待著,是我打擾了表妹的清靜。表妹不會埋怨我吧?」
我會,楚錦瑤心裡偷偷罵他過癮,但表面上還要笑:「怎麼會,世子客氣了。」
林熙遠看著楚錦瑤的表情,就知道這個丫頭口不對心。他越發覺得好笑,道:「方才還沒問呢,表妹在這裡做什麼?」
姑娘們見林熙遠主動和楚錦瑤說話,還只和楚錦瑤說話,都暗自氣惱地扭手帕。楚錦瑤知道這下自己算是永無寧日了,只好嘆氣說:「我在抄書而已。」
「抄書?」林熙遠很是意外,「原來表妹這樣勤勉,是我打攪了表妹用功,表妹勿怪。」
林熙遠說著甚至還伸手做了個揖,楚錦瑤連忙避開。其他姑娘見了越發醋,紛紛說話轉移林熙遠的注意力:「表哥,今日嬤嬤講的東西我有一點不懂,你能教我嗎?」
林熙遠一下子被圍住,脫身不得。楚錦妙悄無聲息地朝楚錦瑤瞅了一眼,嘴邊飛快地閃過一絲冷笑。她很快就收斂好神色,說:「正好我也要寫東西,再給我搬一張書案過來,我也要在這裡寫字。」
姑娘們一聽,紛紛醒悟還能這樣,都爭先恐後地說:「我也要!」
黃姨娘得寵,三姑娘從小耳濡目染,也很會籠絡男人。三姑娘知道自己是個庶女,楚老夫人是不用指望了,趙氏也不會給她說好話,她唯一能依仗的,就是長興侯。說到底長興侯才是侯府的主子,只要長興侯看好她,老夫人等人也不敢輕視三姑娘。
三姑娘看自己已經成功給長興侯留下了勤勉用功的印象,心滿意足,瞅著空告退。下一步說服長興侯,讓長興侯出面去和楚老夫人推薦三姑娘做伴讀,那就是黃姨娘的事情了。
出來之後,三姑娘腳步都輕快了很多。她的丫鬟看姑娘高興,湊趣道:「侯爺果然寵愛姑娘,今日竟然說出姑娘來給縣主做伴讀這種話來。」
「長輩麼,總是喜歡乖巧又勤奮的。更何況對付男人,稍微示示弱,再裝出一副天真率性、不諳世事的性子就夠了。有姨娘幫我謀劃,這個伴讀之位,我一定要拿到手。」三姑娘說道,「給縣主伴讀是小事,等到了王府,能和世子朝夕相處才是最要緊的。到時候我再努力一下,在世子身上下些功夫,說不定,我的下半輩子就要去王府度過了。」
三姑娘想著就露出笑意,她對自己籠絡男人的手段非常自信,她敢說,只要她能順利去了王府,之後必能讓世子對她生出好感,然後順理成章留在王府里,能當世子妃最好,就算當不了,側妃也比尋常人家強。趙氏那麼恨姨娘,她的婚事落到趙氏手裡,能得什麼好?還不如她自己來爭取。
丫鬟道:「姑娘說的是。姑娘這樣聰慧,日後必能如願以償。」
「那當然。」三姑娘洋洋自得。後宅之中,只要拿準了男人,那就相當於得到了一切。當家老夫人不喜歡又如何,楚老夫人還不是很看不慣姨娘煙視媚行的作風,可是誰讓長興侯喜歡呢?姨娘還不是風風光光、體體面面地活在後宅,除了一個正室夫人的名頭,其他也不差什麼。就是楚老夫人這樣厲害的人,年輕的時候,還很受妾室的氣呢。三姑娘的生活環境身體力行地教給她,相比於執著正室和妾室的名頭,不如奮力一搏攀附更強的男人。大不了之後再籠絡男人,和正室爭寵。三姑娘對自己爭寵的手段非常自信。
丫鬟問:「姑娘,今日晚上我們還用掌燈看書嗎?」
「誰耐煩看哪些。」三姑娘嫌棄,「在東次間放一盞燈,把書攤開,擺出我在看書的假象就夠了。對了,記得明天,要不經意地透露給父親,我又看書習字到很晚。」
「是。」
三房六姑娘的屋子裡,丫鬟進來給六姑娘添水。
「姑娘,這麼晚了,您還在看?」
「要選伴讀了,總要做出一個勤勉的樣子。」六姑娘放下筆,她剛寫了一頁大字,手腕有些乏,她覺得差不多了,便說,「今日就到這裡好了。我手乏了,歇一歇。」
「姑娘手乏了?」丫鬟連忙過來,半跪在地上給六姑娘揉手腕。丫鬟說:「姑娘您太勤勉了,但終歸是身子重要,您累了就歇一會吧,明日再看不遲。」
「嗯。」六姑娘低低應了一聲,她有些睏乏地朝後靠著,將手放到丫鬟手裡,讓丫鬟來按摩。六姑娘閉上眼,腦子裡已經思考起今天的事情。
今天她們幾人聯合起來暗算楚錦瑤,楚錦瑤之後的反擊,倒是讓她很意外。
六姑娘是三房唯一的嫡女,三老爺是楊姨娘生的,老侯爺在世時格外寵愛楊姨娘,連著三老爺也受重視,他們三房最風光的時候,吃穿用度比嫡長子都好,連楚老夫人都要避開三房鋒芒。可惜,老侯爺死了,承爵的是大房,楚老夫人立刻翻身,然後就開始打壓楊姨娘和三房。
當年老侯爺格外寵愛三老爺,甚至動過將侯位傳給三房的念頭。然而嫡母健在,上面有兩個嫡出兄長,楚老夫人的娘家也不是吃素的,在禮法的壓力下,只靠老侯爺一人之力,實在沒辦法和整個宗法社會抗衡。到最後,侯位還是留給了長子楚靖,楚老夫人也終於等來了盼了十來年的翻身時機。
楚老夫人一掌權,立刻將楊姨娘發賣,並且當著眾人的面喝斥三房沒規矩,吃穿用度逾越禮法。三房鬧了個很大的沒臉,自此之後衣食住行驟降,原來老侯爺賞賜下來的金銀積蓄,也都保不住了。
到如今,三房都得夾著尾巴做人,三老爺和三夫人在嫡母面前連個屁都不敢放。闔府都知道,老夫人不喜歡三房,宅門裡的下人很是勢利,好些人見她們不受重視,都敢剋扣三房的用度。老夫人素來眼裡容不得沙,可是對這件事,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全然默許了。
六姑娘嘴邊不知不覺掛上諷刺的笑意,說來楚老夫人和她們三房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哪能指望楚老夫人的善心呢?說到底,人都是自私虛偽的。
三房在外面如履薄冰,而內部卻和諧的很,仿佛外部壓力愈發讓他們團結在一起。三老爺和三夫人感情和睦,一子一女都是嫡出。三老爺只有幾個通房,並無妾室,比起後院複雜的長興侯,拈花惹草的二老爺,三老爺實在好了太多。
六姑娘就是三老爺和三夫人的獨女,今年十二歲。六姑娘閉著眼睛,慢慢想著,如今長興侯身體健朗,他名下也有嫡子,除非大房、二房的男丁一夕之間全都死了,否則三房不會有翻身的機會。母親指望著獨子五少爺科舉高中,就此一飛沖天。然而五少爺現在才十一,即便能高中,也是許多年以後的事情了。
說到底,六姑娘能依靠的,還是僅有自己。
「姑娘?」丫鬟突然叫了一聲,六姑娘從沉思中驚醒,她不甚高興地看著丫鬟,問:「怎麼了?」
丫鬟瑟縮了一下,趕緊低頭,細若蠅聞地說:「沒什麼,我怕姑娘睡著了,這才喚了一聲。」
六姑娘收回手,被丫鬟按摩了怎么半天,她的手已經好多了。六姑娘眼睛平靜如古井,幽幽說道:「不得長輩喜愛,實在是步履維艱,看來只能自己努力些,才能改變處境。」
「姑娘?」丫鬟試探地問。六姑娘回過頭,語氣平淡地吩咐:「這幾日我要勤學勤練,你們提早準備好筆墨等物。」
「是。」
朝雲院內,楚錦瑤剛剛把第三頁大字寫完。
秦沂睡了一覺,一醒來就看到楚錦瑤還在練字。他回頭望了眼天色,說:「你一直都在練字?」
「對。」楚錦瑤放下筆,揉了揉已然僵硬的手腕,又新鋪開一張雪白的宣紙。她已經寫滿三大頁了,這僅是成品,中途寫廢的紙還有許多。三姑娘為了顯示勤勉,讓人將書房的燈一直燃著,六姑娘狠下心讓自己練習,但寫了一頁紙就覺得手乏,不想再寫,而楚錦妙陪趙氏說了一晚上話,幫著趙氏斗後院的姨娘。唯有楚錦瑤,是真的練習了一晚上,直到現在還沒有休息。
就是秦沂也感嘆:「用不著這樣急,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你不用這樣逼迫自己。」楚錦瑤的功夫,都比得上科考的學子了。
「不行。」楚錦瑤搖頭,「我從前沒機會寫字,已經比姐妹們差太多了,自己再不努力,那就活該被人嘲笑了。我再寫一頁就好,你乏了就先休息吧。」
秦沂看了一會,默默嘆氣。他突然說:「我從前還總擔心你,不過現在看來,你日後無論去哪兒,都會把自己的日子過得很好的。」
「真的嗎?」楚錦瑤驚喜,笑著從紙上抬頭,看向秦沂。
燈光下,楚錦瑤的眼睛亮的幾乎在發光。秦沂也輕輕笑了,難得輕柔地點頭道:「真的。」
楚錦瑤撲哧一聲笑了:「我也覺得。只要想到日後要去一個全然陌生的家族生活,我就覺得惶恐,可是想到還有你陪著,卻又覺得都不算什麼。」
秦沂沉默了一會,低低地開口:「楚錦瑤,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呢?」
聽到這句話,楚錦瑤突然說不出話來了。
其實這個問題她想過。雖然不知為何秦沂出現在她的玉佩里,但是秦沂幾乎無所不能,無所不會,這樣一個來歷不明,但對人間非常了解的精怪,楚錦瑤不覺得對方能一直待在她的身邊。她想,她能遇到秦沂,已然是上天厚愛,等這一天真的到來的時候,她也唯有祝福秦沂遠走高飛,更上一層。
「如果有這一天的話,齊澤,你一定要早點告訴我。」話剛出口,楚錦瑤又後悔了,「不行,你還是不要告訴我了,我知道了也是白白難受。你看你會這麼多東西,屬於你的是外面的廣闊天空,而不是我這個僅能看到一小塊天空的內宅閨秀。你以後一定會過的很好很好,我會一直祝福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