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面?呵呵,真逃到聖島之上,恐怕我這張老臉也不夠看,算了,賭賭運氣吧!」
青於藍對長眉的追擊並不看好,有些無奈地說道。
「父親,天敏對你有時並不尊重,要不要我暗地安排一下,讓她不要這麼囂張。」
此刻青於藍從地上爬起來,對著青不老說道,看來對剛才對方的言語,有些心懷不滿。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管怎麼說,她也是中宗派過來監視我的,我們不能做得太過分。」
「你放心吧,只要我還在這個位置上,她便不敢亂來,倘若我真的發起火來,她也知道厲害的。」
青不老調整一下身體的位置,擺手說道。
「那煉屍計劃怎麼辦?我們如何對付絕情閣等三派之人?」青於藍言歸正傳,說起心中的擔心之事。
「哼,小小一個古蘭國,不過是彈丸之地,要真的只是這三派之人,我要滅掉他們,易如反掌。」
「不過是顧忌相鄰的風神、孟殤等國,以及大譽國這邊強大的人族而已,此事你且不要管了。」
青於藍並未將絕情閣等三派看在眼裡,看來是投鼠忌器,害怕引起兩族大戰,才顧忌重重的。
說話之際,神情間略顯疲憊,還忍不住打了一個呵欠。
「那孩兒不打擾父親休息,先行告退了。」
青於藍見父親睏乏,趕緊躬身一禮,慌忙退了出去。
「慢,青三那孩子,這次是不是跟著你一起出去的,他沒什麼事吧?」
青不老揮揮手,示意青於藍退下,隨即又像想起什麼,開口問道。
「我們追擊敵人之時,他俘獲了一名人族,帶著他回到夜蝠族了,此刻想來,還有些後怕,要是跟我們前去,後果不堪設想!」
青於藍趕緊躬身回答,心中有些忐忑。
他知道父親很是喜愛這名孫兒,萬一真有個三長兩短,自己絕對無法交代。
「百年之內,就不要讓他到處跑了,趁你禁足的這段時間,悉心教導他,務必儘快提升他的修為和實力,我可不希望,一旦我有什麼意外,青蛇一族,連個接班的人都找不出來!」
青不老聽見青三無事,緩緩鬆了一口氣,隨即又嚴厲地說道。
「是,父親,我一定動用最好的資源,將其栽培!」青於藍聞言心中一凜。
青不老修為通天,這世間能威脅到他的人,根本不多了,為何還有這般擔心,難道父親的天劫要來了麼?
但他不敢多問,只好硬生生將心中疑問憋回去,告退一聲,轉身離去。
青不老獨自一人坐在蛇椅上,眉頭緊鎖,最後竟長長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地說道:「不管你是不是那人的兒子,如今我自顧不暇,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就算你真的是,這長生大道萬般艱難,連你父母這樣的天之驕子,尚且無法成就大道,你更不知要經歷多少艱險,才能成長起來,一切只能隨緣了!」
隨即手中青光一閃,從頭上扯下唯一的一根白髮,嘆息著說道:「不老呀不老,如今你也老了,這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難道這根白髮,就是我青不老的一麼?」
然後哂然一笑,將其隨意扔棄在空中,任由它慢慢飄落在房間的某個角落,然後緩緩閉上雙眼,不再說話,似乎進入某種冥想之中,一動不動。
。。。。。。
廣袤的無影海中,有一座很大的島嶼,在島上的一座偏僻的峽谷處,這裡蛇鼠橫行,毒蟲漫天,連許多猛獸都不敢接近這裡。
卻有一間低矮的茅屋,搭建在一棵巨大的樹上,仿佛一個大型鳥巢,在風中搖搖欲墜。
奇怪的是,不管風力颳得多大,看起來左右搖晃的茅屋,卻就是掉不下來,周圍的毒蟲蛇鼠,也不敢逼近房屋周圍百米之內,均畏畏縮縮躲在外圈,不敢進入一步。
此刻的房屋中,正亮起一盞昏暗的油燈,將整個房間照得朦朦朧朧,一點也看不真切。
唯有放著油燈的老舊木桌子上,一雙滿是皺紋的手,握著一些奇怪的樹皮和貝殼,顯得有些顫抖。
一個嘶啞的聲音響起,念出一些根本聽不懂的咒語,隨即將手中握著的東西,一散而開。
其中居然還有石頭和蓍草,更讓人難受的,是不知道從哪裡得來的一顆牙齒也掉下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灑滿了整張木桌,毫無規則地散落著。
「大法師,此卦凶吉如何?若兒到底是生是死?」
木桌旁邊,坐著一個人,滿臉關切之色,忍不住立即開口追問,正是來無影。
「咦?此卦頗有些古怪,我可從來沒有見過如此亂象,你等我再次推演一番!」
黑暗中一個老態龍鐘的聲音傳來,同時一個頭戴灰帽的年老女人隱現於油燈旁邊,兩隻眼眶深陷,眼睛渾濁發黃,仿佛行將就木之人。
她伸出滿是皺紋的手,手中出現一根小木棍,將桌子上的五樣東西逐一點了一下,隨即便沉吟下來。
過了一會,她再次拿起木棍,將最邊緣的牙齒撥回來,和樹皮挨在一起。
只見二者剛剛一接觸,便發出砰地一聲,整個木桌陡然升起一團迷霧,將所有東西籠罩,再也看不清楚。
大法師臉色大變,趕緊大袖一拂,將整個桌面的迷霧吹散開來,卻發現五樣東西,已經全都不在原來的位置上,而是整整齊齊地排列成一條直線,筆直地擺在桌上。
「怎麼回事?」
來無影見此異象,心中大驚,一下子站起身來,無比疑惑。
他和大法師關係很好,也曾見過她的幾次占卜,卻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命中有劫,妄覓天機,想不到我一生修為,竟參不透一個小小少年,看來此子乃是大氣運之人,非我能力所能窺探呀!」
大法師雖然還在端坐,聲音卻是有些顫抖,將灰帽取下,露出滿頭白髮,有些無奈而又滄桑地說道。
「大法師,你頭髮怎麼一下子全白了,難道就因為剛才這一次占卜?」
來無影見狀大驚,他剛剛進屋之前,還未見她如此蒼老,怎麼轉眼之間,仿佛老去十年。
「無妨,我們玄族之人,命該如此,只是此子命格非我所能參透,唯有我們玄族大天師,才有可能撥開迷霧,預見未來,老身實在無能為力了!」
大法師擺擺手,沒有因為占卜折壽而生氣,反而笑嘻嘻地說道。
「大天師?那怎麼可能,我連他老人家見一面,都十分不易,更不要說請他卜卦了。既然不知若兒如今是死是活,心頭實在有些難過。」
來無影聽見大法師的話,苦笑一聲,長長嘆了一口氣,有些氣餒的樣子。
「無影不要著急,我葉凌風可不是浪得虛名,縱然參不透他的一生,但最初的卦象顯示,他可不是命短之人。」
「這次被巨獸吞噬,不但能夠全身而退,反而接下來還有奇遇,你暫時不用擔心了。」大法師呵呵兩聲,笑著說道。
「真的麼?太好了!可是剛才卦象變化,看起來像是凶兆,我才心中擔心,難免有些驚慌,望大法師恕罪!」
來無影一聽,臉上頓時由憂轉喜,連聲稱謝。
「不過此子命中有一個大劫,似乎生命終結於情字,可惜當時看不真切,我便將卦象改動一下,誰知觸犯天怒,不得不付出十年的光陰謝罪。」
「你既是他的影子,可要小心守護,免得和他一起,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大法師將桌上的東西全部收起,顫巍巍地將油燈放在桌子中間,並將燈芯往外撥動兩下,整個房間頓時明亮許多了。
「有生命終結之大劫,那可怎麼辦?我是千萬不能讓他死的!」
來無影聽到此處,雙拳緊握,眼中決然之色閃過,全身因為用力,而有些微微顫抖。
「有生就有死,有起便有滅。天道循環,向來如此,豈是人力所能阻擋?」
「如果你心中有了執念,人生便成了枷鎖,一輩子都逃不開它的囚籠了。」
大法師似乎顯得有些疲倦,向後一躺,靠在身後的木椅上,將眼睛閉上,不緊不慢的說了這麼一句。
「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生命必有所為,有所不能為。」
「我受恩於大長老,但同樣受恩於他,此生唯有結草銜環、方能報答其恩情之萬一,縱然讓我上刀山、下火海,我眉頭也不會皺一下,只有一死報之!」
來無影卻聽不進大法師的勸慰之言,斬釘截鐵地說道。
見大法師不再言語,他雙膝跪地,朝著大法師深深磕了一個頭,隨即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身形一閃,融入茫茫的峽谷夜色之中,瞬間不見了蹤影。
茅屋中,原本閉上眼睛的大法師,再次慢慢睜開雙眼,望著消失的來無影背影,聽著屋外呼嘯的風聲,忍不住長嘆一口氣。
隨後自言自語地說道:「無影啊無影,我從小看著你長大,知道你的心性,絕對是情深義重之人。如今你一句一死報之,豈不是命中之劫,一語成讖?可惜呀可惜!」
隨即聲音小了下去,慢慢地,一陣呼嚕聲取而代之,在這狂風呼嘯的夜晚,睡得如此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