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膳剛過,載澄就在一個宮中太監的引領下,從東華門進入皇宮。
早些時候,宮中太監到恭王府傳話,說太后召見。
奕訢和載澄正在閒談,聽說太后要召見,載澄一頭霧水地問奕訢:「阿瑪,這麼早老佛爺找我幹嘛?」
奕訢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聽說崇綺那個小崽子,昨日進了宮,說是去給陛下當伴隨。」
載澄一臉不屑:「就那個成天吆五喝六的小子,仗著自己姐姐是皇后,沒事就挑釁我們皇室宗親。」
奕訢點點頭:「是啊,此子雖然有些才學,可終究年齡尚幼。只是畢竟也是皇后親弟,陛下此舉,不知有何深意。」
載澄笑道:「阿瑪,能有什麼深意,閒來無事找人解悶唄。那小子我知道,是會寫點兒文章,可是就他那滿嘴跑火車的勁頭,不給陛下添亂就不錯了。再說了,崇綺家也不是什麼名門,只是因為皇后才攀上高枝,不足為慮。」
奕訢道:「還記得我說的話嗎,不要忽視任何一個人,不一定哪天,就會有你意想不到的人壞了自己的事。」
載澄一擺手:「就他?還壞了我的事?我算他十個捆一起,也頂不上我一半。」
奕訢看著載澄,沒說什麼,只是搖了搖頭。
載澄跟著傳旨的太監走進皇宮,一邊走著,載澄一邊問:「這位公公,不知道老佛爺這麼早召我入宮,是有什麼事嗎?」
太監搖頭道:「奴婢並不知。」
載澄道:「敢問公公,老佛爺進來心情怎樣?」
太監道:「老佛爺身體康健,神清氣爽。」
載澄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麼,默默跟著傳旨太監走著。
到了儲秀宮門前,太監進入稟報,載澄就站在宮門前,等待慈禧的召見。
不一會兒,太監從宮中走出,高聲道:「請小王爺宮內敘話。」
載澄整理了一下棉袍,邁步走進儲秀宮,來到東配殿門前,雙膝跪倒:「臣恭祝太后老佛爺金安。」
慈禧在殿內說道:「進來吧。」
載澄磕了個頭,起身走進東配殿。
煙霧繚繞的殿內,慈禧正在火炕上盤腿而坐,手裡轉動著碧綠的翡翠念珠,閉目誦經。
見到慈禧在念經,載澄也沒發出聲音,只是靜靜的站著。
過了十多分鐘,慈禧緩緩睜開雙眼,看見載澄在門口站著,微微一笑:「載澄,過來坐。」
載澄笑著來到慈禧面前,雙膝跪倒:「侄兒載澄,給老佛爺請安,恭祝老佛爺金安。」
慈禧笑容又深了幾分,伸手虛攙:「好,好,起來吧。」
載澄站起身,站在離慈禧五米左右的地方。
慈禧道:「你阿瑪近來可好。」
載澄道:「阿瑪身體康健,心情舒暢,多謝老佛爺關懷。」
慈禧點了點頭:「嗯,王爺為國事日夜操勞,甚是辛苦,哀家給王爺準備了些調理身子的好東西,一會兒你替哀家帶給過去。」
載澄跪倒磕頭:「侄兒替阿瑪謝老佛爺賞。」
慈禧起身下了炕,來到儲秀宮正殿。
「載澄啊,今天叫你來也沒有別的事,除了代哀家問候王爺,還有事要問你。」
載澄一拱手:「老佛爺儘管吩咐。」
慈禧道:「還記得那時皇帝還未染疾,你就常伴聖駕左右。載淳這孩子生性少言,平日裡除了他的那些先生,就連哀家也說不上幾句話。」
載澄點頭道:「是啊,陛下心思沉重,肩負國事、家事,難免沉悶了些。」
慈禧笑著看向載澄:「可自從有你從旁相陪,皇帝的心情也越加舒暢,整個人也清朗了許多,這都是你的功勞啊。」
載澄急忙道:「這哪是小侄的功勞,完全是老佛爺教導有方,不然小侄哪能伺候好陛下。」
慈禧擺擺手:「你不要過謙了,你做的哀家都看在眼裡。」
慈禧話鋒一轉,表情嚴肅的道:「只是自從皇帝病重,你與皇帝卻少有接觸,不知是何故啊。」
載澄一聽,冷汗直接從脖子後面淌了下來,急忙跪倒:「老佛爺明察,陛下病重,侄兒無時無刻不牽掛在心,只想日夜守在榻前,如果能代陛下受難,侄兒甘願赴死。」
慈禧看著載澄,過了好半天,笑道:「好了,知道你的忠心,哀家不怪你,起來吧。」
載澄有點顫抖的從地上爬起,站在哪裡一動都不敢動。
慈禧道:「過去的事就過去了,如今皇帝也已無礙,說到底,你們才是一家人,今後還得多親多近啊。」
載澄道:「那是自然,老佛爺放心,陛下既是侄兒的主子,也是兄長,侄兒哪有慢待之說。」
慈禧點頭:「那就好。」說著,慈禧沖一旁端著托盤的宮女使了個眼色,宮女會意,將托盤遞到載澄面前。
「載澄,這塊玉牌可以隨意出入皇宮,你拿著,日後行事也方便些。」
看著托盤上杯口大小的玉牌,載澄急忙施禮:「老佛爺如此重恩,侄兒惶恐啊。」
慈禧笑道:「皇帝大病初癒,定然心情沉悶,正是需要有人幫助調解身心的時候。哀家給你這塊玉牌,也是方便你出入行走,還希望你日後多替哀家分憂啊。」
載澄拿起玉牌捧在手裡:「侄兒定不負老佛爺所託,盡心竭力伺候陛下。」
慈禧點了點頭:「行了,你去吧,去養心殿看一看。另外啊,沒事多來看望哀家,哀家久居宮中,也是煩悶的緊。」
載澄應呵了一聲,退出儲秀宮。
載澄走在甬道上,心裡反覆掂量著:「看來老佛爺不太喜歡現在陛下身邊那些人啊,不然也不會讓我去看著點。」
「葆初那個二愣子,平日裡就總領著一幫漢臣子弟找我們麻煩,這下看我不給你點顏色看看。」
載澄轉念又一想:「阿瑪之前說過,不能忽視任何一個人,按照老佛爺剛才的交代,估計她也對陛下身邊那幾個人有點忌憚。」
「哼,甭管別的,就我這身份地位,還能怕這幫烏合之眾不成。」
載澄手裡掂量著那塊玉牌,臉上划過一絲詭異地冷笑。
雖然不用上班,不用堵車,不用送孩子上學,可載淳還是習慣早起。
推開養心殿大門,載淳大大的伸了個懶腰,迎著陽光,看見院中三人正在呼哈的比劃著名。
「小子,你這不對啊,跟沒吃飯似的,俺來教教你。」田海大喊大叫的晃動雙手。
高青在一旁抱著腰刀,微笑地看著。
而一邊扎著馬步,一邊胡亂揮著拳的葆初,看著眼前這兩個人,表情有點茫然。
「死胖子,你說的跟師父說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我聽誰的?」
田海氣道:「當然聽我的,使拳講究的就是剛猛勁道,你這呼哈的,氣勢倒是不小,可一點兒勁兒也沒有,練它有啥用。」
高青笑罵道:「你一邊呆著去,葆初才剛習武,不把基礎打好怎麼行,像你那般揠苗助長,等於毀了他。」
田海不屑道:「拉倒吧,就你那兩下子,看著挺花花,實際啥用不頂。」
轉頭他又對葆初道:「你就信俺的,出拳要有勁,要猛。」
高青道:「葆初,紮好馬步,手臂要直。」
田海道:「不對不對,老高你就別瞎教了。小子你就聽俺的,保准你一打一大片。」
看著眼前的二人爭執不下,當中的葆初相當難受。高青是陛下點名給自己的老師,徒弟尊師命無可厚非。
可是田海同為四大御前侍衛,也是高手中的高手,他也不敢得罪。
正在場面陷入僵局時,葆初斜眼瞟見載淳,立刻收了架勢,三兩步竄到載淳面前,見到救星一般。
「皇帝姐夫,您起來啦。」葆初笑嘻嘻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