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些。」蕭策衍將沈知蘊打橫抱到馬車上,恨不能不讓她走半步路。
沈知蘊倒是覺得無所謂,「哪有這麼脆弱,我們的孩子很堅強。」
確實堅強,跟著她熬過整晚的夜,又經歷過如此驚心動魄之事,依舊很是姜康。
或許也是因為她自己的身體變好,才能擁有這麼健康的寶寶。
「我不是為孩子,是不想讓你累著。」蕭策衍心疼地摸著她的眼下。
哪怕是正值壯年的男子,連夜行軍也會疲憊,更何況是懷著身孕的女子。
蕭策衍騰出空間讓沈知蘊快要枕在他的腿上,「睡會兒,到地方我叫醒你。」
「嗯。」沈知蘊閉上眼睛,感受蕭策衍身上傳來的溫度,不多時便進入熟睡。
不知是不是要去沈家的原因,沈知蘊破天荒夢到了小時候的場景。
那時無論是買新衣裳,還是有什麼好吃的,劉氏都只會準備一份給沈寶儀。
即便有兩個果子,她寧願賞給僕從丫鬟,也不會會給她。
小時候的沈知蘊看到那場景,肯定會失落傷心。
可今日沈知蘊再夢回那時,心裡竟半點感覺都沒有。
因為她已經有最好的家人,是有任何好東西,都會最先想到她的家人。
無論是羅氏價值千金的補品,還是榮華郡主特意用進供的錦緞為她裁剪的新衣裳。
當一個人的心被真正的愛填滿時,便不會再去奢望那些遙不可及的關心。
沈知蘊這一覺睡到自然醒,不管從身到心都極其舒服,身子懶怠到根本不想起。
睜開眼看去,發現身上裹著厚厚的狐毛大氅,腰間搭著一雙手臂。
「醒啦?先吃點東西。」蕭策衍將她抱起來,對馬車外面伸手。
車夫立刻遞來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食盒。
打開后里面是一碗紅棗金絲血燕,還是溫熱正好入口的。
沈知蘊看到外面的天色,心裡頓時一急,「不是說好喊醒我的嘛?」
這都已經晚上,估計沈家的人早已被捕入獄,沈府也該被查封。
「看你正好睡,不忍心。」蕭策衍端起燕窩餵到她嘴邊,因為他知道沈知蘊被強行喊醒會難受。
「別擔心,我已經讓他們先等著,沈家人還沒被帶走。」
聽到這話,沈知蘊的心才緩緩放下來,「其實,我過來不是為見他們。」
吃完一碗燕窩,沈知蘊帶著蕭策衍從角門進去,來到劉氏住的主院。
這裡的東西已經被查抄的差不多,再不見昔日的井井有條,院內雜亂不堪堆著一堆雜物。
有兩名官差在院內守著,見到蕭策衍立刻上前行禮,「見過蕭將軍。」
「不必。」蕭策衍的目光環視過地上堆著的各種東西,「東西都在這裡嘛?」
他方才剛知曉,沈知蘊是回來拿東西的。
官差回道:「是,這院的東西都在這裡,任蕭將軍您挑選。」
他們輕咳兩聲暗示蕭策衍,裝著金銀財物的箱子在那邊。
像這種抄家的差事,他們多多少少會中飽私囊些,他們自然不敢不討好蕭策衍。
「要我幫你嘛?」蕭策衍完全不理會他們,側頭看向沈知蘊。
沈知蘊笑著搖搖頭,她了解劉氏放東西的習慣,徑直走向角落最不起眼的木盒。
那裡面收著沈府的丫鬟和嬤嬤們的身契,劉氏向來不將她們當人看,自然不會好好收著。
「在這裡。」沈知蘊在木盒的最下層,找到一張略微泛黃的紙張。
將那張身契拿到手裡時,沈知蘊的眼眶微微泛酸。
那兩名官差看見沈知蘊將一張紙當成寶貝時,都露出不理解的表情。
難不成那真是什麼稀世珍寶?才值得蕭將軍親自帶著夫人來拿。
誰知下一刻,他們便看見沈知蘊將那張紙放在火把上點燃。
看著那張身契逐漸化為灰燼隨風飄散,沈知蘊閉上眼睛道:「秦嬤嬤,來世你終於可以做自由人。」
秦嬤嬤是最先到她院裡侍奉的人,是其他地方不要她,嫌棄她笨手笨腳,才被分到了她院裡。
她做事確實比其他人要慢,但看人的眼神總是那麼的乾淨。
秦嬤嬤會將所有關心和愛都給她,那是沈知蘊第一次嘗到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覺。
可惜,因為她一次不甘心的冒尖,秦嬤嬤無辜喪命。
還記得那時劉氏帶她和沈寶儀去參加宴會,沈寶儀極力主張帶上她。
沈寶儀的目的不言而喻,自然是想用她的愚蠢來襯托她的優秀。
誰知那日沈寶儀為在她面前炫耀,獨吞兩碗冰酥酪,在宴會上丟盡臉面。
反倒是她冷靜沉著,因著看帳算數的本事大放異彩。
宴會上有夫人和劉氏的關係水火不容,打聽到劉氏親自教養大女兒,卻將小女兒丟給痴傻嬤嬤養。
她到處宣揚劉氏還不如一個痴傻嬤嬤會教養孩子,這自然讓劉氏大怒。
回府之後,劉氏二話不說衝進她的院裡,當著她的面命人打死秦嬤嬤。
時間過去太久,沈知蘊已經有些記不清秦嬤嬤的面容,卻還清楚的記得她望向自己的眼神。
「……走吧。」沈知蘊垂眸,沈家已經沒有值得她留戀的東西。
蕭策衍將她攬進懷裡轉身,卻見幾名官差正押著沈家人過來。
領頭的是個身穿官服的人,「都快點的,磨磨蹭蹭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
見到蕭策衍後,那人扶了扶頭頂官帽,恨不得將腰彎到地上。
「下官刑部侍郎劉德全,見過蕭將軍!下官一聽您親自來沈家,便馬不停蹄過來聽您指示。」
劉德全點頭哈腰地上前,「這沈家是下官升任以來,辦的第一樁差事,實在有些經驗不足。」
「不知……蕭將軍您,有何指示?」他湊到蕭策衍身邊壓低聲音問道。
原本這差事倒也簡單,以沈家犯的罪,無非就是男丁斬首女眷流放。
奈何現在情況不同,這沈家可是蕭策衍的岳家,他還親自過來。
這其中的門道可多,劉德全不敢擅自處理,這才特地來探探蕭策衍的口風。
蕭策衍帶著沈知蘊退後半步,蹙眉冷聲道:「是誰提拔你上來的。」
「啊?」劉德全被這話問的懵逼,「自……自然是杜大人親自定的。」
蕭策衍「呵」一聲,「那他算是看走眼,讓連大楚律法都不熟悉的人來辦案。」
劉德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