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內。
沈寶儀將茶盞重重拍在案几上,「這便是沈知蘊的待客之道?拿這種破爛茶葉來應付我。」
「我在許家喝的可都是新茶,喝到這種陳年舊茶就犯噁心。」
她一副主人的派頭指使旁邊的奉茶丫鬟,「你們還不去拿最好的茶招待我?」
「別忘記,你們都是從我母親手底下出來的,我想處置你們不過一句話的事。」
奉茶丫鬟確實是劉氏送到侯府的,但她們對沈寶儀絲毫不懼。
今時不同往日,如今她們的身契在少夫人手裡,也是少夫人給她們發月例。
沈寶儀只是商賈之妻,可沒資格動她們。
奉茶丫鬟表面態度恭敬,語氣里卻難掩輕蔑,「許夫人請稍等,奴婢這便幫您去換。」
很快她們便端著沏好的新茶過來,這次沈寶儀倒是挺滿意。
「這才對,非要敲打你們才聽話,果然是群賤皮子。」
沈寶儀正享受在侯府呼風喚雨的感覺,完全沒注意到丫鬟們譏諷嘲笑的眼神。
方才被她嫌棄的茶可是一兩普洱一兩金的金絲普洱。
而新換的茶則是最普通的龍井,是侯府幹粗活的僕從才喝的茶。
她們今日算是見識到,這大概便是少夫人所說的,山豬吃不了細糠。
沈知蘊便是在這時過來的,她不想和沈寶儀虛與委蛇,直入主題問道:「姐姐找我有何貴幹?」
「知道主動問我還算識相,那我便給你這機會。」
沈寶儀擺出高高在上的姿態,「聽說你和嘉慧縣主有些交情,那便幫我弄兩張郡主府賞花宴的請帖。」
「放心,我不會讓你白幫我,等日後許郎高中狀元,得到皇帝賞識,我會讓他提攜侯府的。」
周圍的丫鬟僕從都被沈寶儀這番大言不慚的話雷的不輕。
忠勇候府再不濟也是勳爵人家,哪裡輪得到許家那等低賤商賈幫扶。
沈寶儀卻半點沒覺得這話不妥,她可是重生回來的,未來要發生的所有事情她都一清二楚。
「怎麼樣,可別再說我這做姐姐的沒照顧妹妹,我可是有什麼好事都第一時間想著你。」
沈知蘊唇角噙著意味深長的笑,從袖中取出兩張帖子,「姐姐,我們還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
「妹妹有好事自然也是想著你的,這是我方才特地去郡主府為你要來的帖子,姐姐可務必要賞光。」
沈寶儀理所當然地搶過來,連句道謝的話都沒說,「既如此,那我便先回去,這侯府我實在待不慣。」
「連待客的茶都這麼差,難怪最後會落得那樣的結局。」
恰在這時,蕭宇澤拿著金瘡藥從內院跑來,他聽說沈知蘊回府,便來履行自己的承諾。
看到有外人在,他抬頭詢問沈知蘊,「她是?」
沈寶儀的眼神略過蕭宇澤,看仇人般死死盯著他。
上一世,這小王八蛋可沒少給她使絆子,想來沈知蘊現在和他的關係也是水深火熱。
想到這一世她搶先嫁入許家,再也不必受這份苦,沈寶儀忍不住笑出聲。
她難得大發慈悲地拍著沈知蘊的肩提醒,「我的好妹妹,白眼狼要儘早處理,不然將來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就當是報答沈知蘊幫她弄到郡主府的請帖,從此她們兩不相欠。
還有便是等小王八蛋真的出事之後,她能拿到沈知蘊的把柄,以此威脅她乖乖聽自己的話。
「多謝姐姐,那我也提醒姐姐平日多擦亮眼睛,不然被賣掉還幫著他人數錢。」
和沈寶儀那暗藏禍心的提醒不同,她這可是真心奉勸,不過她知道沈寶儀不會聽的。
果然,沈寶儀不屑地冷嗤一聲,認為她是在嫉妒,越發得意起來,昂首挺胸地離開侯府。
蕭宇澤已經從沈寶儀的三言兩語間得知她的身份。
他走到沈知蘊面前,打開金瘡藥的蓋子後先往自己手背抹。
「不是要給我上藥,你給自己抹什麼?」沈知蘊疑惑地看著他奇怪的舉動。
蕭宇澤撅起嘴,賭氣似的說:「當然是證明我沒給你下毒,不然你將來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噗嗤——」沈知蘊忍不住被他彆扭的模樣逗笑。
她將傷處伸到蕭宇澤面前,「我相信你不會的,所以你別想偷懶。」
臭小子平日裡是有些傲嬌頑皮,心底卻是純善的,斷然做不出那等惡毒之事。
蕭宇澤張了張嘴,「可是……連你親姐姐都那麼說,她才是你的親人,你怎麼會相信我而不相信她。」
「親人?」
沈知蘊冷笑一聲,「你覺得我該相信騙我去游湖,卻將我推進水裡險些淹死的親人。」
「還是相信明知道我對狸奴過敏,卻故意將我和狸奴關在一處,害我喘不過氣險些窒息而死的親人。」
諸如此類的事情不勝枚舉,恐怕細數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她看著蕭宇澤的眼睛告訴他,「這世上人與人的親疏與否,並不是血緣決定,而是要看怎麼對你。」
「她對你那麼壞的嘛!」蕭宇澤被驚的怔在原地,那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反應過來後,他捏緊拳頭義憤填膺,「沒事,以後再見到那個壞女人,我幫你教訓她。」
「說什麼呢!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許摻和。」
沈知蘊最近越發喜歡揉臭小子的頭頂,今天他還難得的沒躲開。
「獎勵你最近幫我上藥有功,明日給你放一天假,帶你去交朋友。」
明日郡主府的賞花宴各世家都會去,應當會有不少和蕭宇澤同齡的孩子,這是見世面的好機會。
沈知蘊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隨便擦了點藥後,便讓丫鬟帶著蕭宇澤回去做些準備。
她給臭小子布置了任務,「這是你第一次外出社交,見面禮自己挑選好,我不會幫你。」
「他們都會成為你的同窗或是朋友,搞好關係對你日後多有助益。」
世家的公子小姐們,從小便必須懂得人情世故。
「可是……他們真的能接納我嘛?」蕭宇澤低著頭有些抗拒。
他明白自己外室子的身份不光彩,那些人在背地裡都看不起他。
沈知蘊難得對他嚴肅,「抬起頭來!」
「若是連你都不接納自己,那旁人更不可能會尊重你,明白嘛?」
蕭宇澤訥訥地點頭答應,眼神里有什麼東西變得不一樣。
安排好所有事情後,沈知蘊也打算回瓊華苑休息。
誰知剛轉身,便看見站在屏風後的蕭策衍。
「……世子?你什麼時候來的。」她竟完全沒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