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絕處逃連家

  咻，啪！

  咻，啪！

  連續的鞭子聲在燭火搖晃的船艙內迴蕩，伴隨肉體經受鞭笞產生的悶響，一個被綁在刑架上的男人終於撐不住軟癱，他體無完膚，嘴裡塞了一塊血布，身上流到腳下的血形成淺窪。

  「最後一次問你，想招了沒？」

  輕飄飄的一句問話，令那男人頓時打一個寒顫，抬起被血汗覆蓋的眼皮，恍惚看到對面不過幾尺距離，坐在太師椅上的背影。

  那人一身紅衣華服，玉冠墨發，寬肩窄腰，張開雙臂靠在椅背上，一手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輕點旁邊的案面，修長有力的雙腿交疊，悠然自得的姿態如同在欣賞一台好戲，而不是身後這一幕血腥。

  揮鞭的侍衛長許牧甩了甩滿頭的汗，把那男人嘴裡的布拿掉，一把扯起他的頭髮：「李頑，要狗命就快點說實話，到底是誰秘密下令給你將當年發落的人抓去於陽城？」

  李頑漱漱吐血，說道：「秦……國公爺……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個賤民，奉命行事……但求一死……」

  被稱呼秦國公的紅衣男子嗤笑一聲，「你真是對那人忠心不二啊，那不知道你這份忠心抵不抵得住『魚鮮蟬翼』之刑？」

  李頑乍聽，布滿血絲的眼瞳死死睜大。

  魚鮮蟬翼，就是將人身上最嫩部位的肉一刀割下，用極好的刀功快速片成如蟬翼薄透，再摻和著血餵給受刑的人。

  自己眼睜睜看著肉被切下，劇痛無比，可又因為餓了好長時間，又把肉吃回肚子裡，吃的時候那肉還帶著剛割下來時分離的體溫，血液雖腥但帶咸，聽聞口感比魚生還奇特，故而取名『魚鮮蟬翼』。

  此刑最恐怖的地方便是一旦開始，便反反覆覆割吃，直到胃中全是自己的肉糜，全身血放干為止。

  李頑肝膽俱裂，大叫：「不不！國公爺，我寧願一刀痛快……」

  他還未喊完就被許牧塞了嘴，「給過你三次機會了，那可是國公爺最喜歡的刑罰，好好享受吧！」

  一旁的侍從搬來刑具，看著那些特製的刀和盤子，李頑失禁尿了褲子，瘋狂掙扎。

  這時，有人來稟報。

  「主子，江面上發現一個女子，應該是某處落水，被風浪衝到礁石上的，可要救上來？」

  紅衣男子百無聊賴，拿出一個銀鐲用上等的絲絹擦拭，慵懶說道：「姜生，你想撈便撈上來吧。」

  姜生嘴角微抽，明明只是來請示的，怎麼成了他想撈呢。

  「是，小的這便叫人去！」轉身吩咐下去救人。

  紅衣男子又道：「我今日還未吃麵湯，時辰到了端這來。」

  姜生看了一眼裡頭，不確定道：「主子，這邊快要行刑了……」

  「他吃他的，我吃我的，各自一邊，有何相干？」

  「是是，不相干……」姜生與許牧對視一眼，露出比行刑還慘的表情，「那小的先去看看救起的是什麼人，還有一個時辰便送麵湯過來。」

  他快速離開，一點也不敢看即將發生的血腥場面，想到屆時還要回到這裡伺候主子用膳，胃裡忍不住一陣翻江倒海。

  姜生伺候主子已經三年了，從他去到主子身邊第一日起被告知除了平日裡的貼身伺候，還需要牢記每日端一碗麵湯送到主子面前。

  而做麵湯的人是他匿了國公府名頭通過各種路子招攬的，這些人不拘於身份行業，只要能做出一碗令主子喜歡的口味，重賞不在話下。

  如此每日一碗，日復一日，雷打不動。

  按理說，區區麵湯，天下多少能廚會做，但偏偏就是那麼邪門。

  姜生掐指算了算，多年下來，主子嘗過的麵湯足足有上千碗，不管下了多少山珍海味，使了多少獨家功夫，主子沒一碗是喜歡的。

  姜生十分挫敗：「唉，到底什麼人能做出一碗主子喜歡的麵湯？」

  他納悶至極，身後的刑艙忽地傳來一聲慘絕人寰的叫聲，嚇得人寒毛立起。

  與此同時，船艙另一邊的伙房裡，這聲慘叫同樣驚醒了昏迷的少女。

  ……

  連魚枝得救了。

  伙房的眾人來來往往忙著幹活，沒人理會柴堆角落裡醒來的她。

  嬌小的身軀因寒濕瑟瑟抖抖，十分想往火灶那頭挪動。

  只是她一動，切菜大娘又是清嗓子又是撣圍裙上的水珠子，總是要弄出動靜來警告她安分點。

  她悻悻別開目光，正要找個人問問身在何處，一扭頭，便見一個十七八歲，小廝打扮的人正在審視自己。

  姜生漠聲道：「姑娘醒了？報上名來，哪裡人士，家在何處。」

  連魚枝馬上擠出痛苦的神色，幾欲乾嘔，最後捂住頭說道：「啊……我叫什麼……我叫什麼……」

  她半天說不出什麼，透過指縫偷偷觀察許牧，而姜生還是冷冷看她。

  「看來姑娘落江，失憶了。」

  連魚枝眨巴眨巴眼睛，「大概，可能，應該是吧……」

  姜生笑了，眼裡沒半分笑意，「我們這可是秦國公府的船，敢撒謊的人丟進江里餵魚！」

  連魚枝身子一震，愣住！

  什麼……她有沒有聽錯，救自己上船的是秦國公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