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翰瑾帶著手下過來,一眾人行動迅速的將一旁的廂房收拾乾淨。
又將隨隊的太醫如同拎雞仔一般提了過來。
老太醫已經習慣了軍中人著急起來就沒分寸的舉動,被放下也只是隨手整理了一下衣擺就忙看向平躺在床榻上的人。
「這……」
老太醫忙湊上前, 仔細看著傷口位置,越看越是凝重。
「這個位置不太好。」
寶兒站在屋中,看著因為失血過多而暈厥過去的凌邵,眼前卻是再一次浮現起她當年在枯井中尋到他時的畫面。
少年人瘦骨嶙峋,面頰凹陷,臉色還帶著嚇人的灰敗。
那時的他只是餓得很了,人有些虛弱。
跟著他們一路慢慢養著身體,在回到金陵時人已經徹底恢復了精氣,同現在這看著就有些發冷的模樣完全不同。
她一把扯上身旁人的衣袖,抬頭緊張的去問駱翰瑾。
「三哥,他不會有事的,對吧?」
只是背上中了一刀,養一養,一定還能像當年那樣過不了多久就可以談笑風生。
駱翰瑾難得能從寶兒眼中看到慌亂,他有些心疼的抬手在她肩頭拍了拍。
「凌邵他一定不會有事的,別擔心。」
寶兒嗯了聲,知道這是自家三哥在安慰她,看她還是認真的點了下頭。
「我不擔心,他這個人一向命大,不會有事的,而且我還有……」
她想說她還有團團呢,結果在心裡呼喚了團團許久都沒有聽到她的回應。
她的心頓時又慌亂了幾分,她忙將心神沉入空間,空間裡空蕩蕩,只湖面上泛著一點漣漪。
湊近才能看到團團已經重新變回一條大魚,沉在水中,似是又陷入了某種感應之中。
她心中震動,凌邵才剛剛為她受了傷,團團也要離她而去了嗎?
寶兒知道自己不該哭,可這一刻她真的有些忍不住。
為什麼人還活著,就一定要經受生離的痛苦?
如果註定要離別,又為什麼要讓她們相扶著走過了這麼多年。
這麼長的時間裡,她們之間早已經習慣又依賴於彼此的存在。
這樣讓她們分開,她怎麼能受得了。
尤其,還趕在這樣的時候。
寶兒意識退出空間,側身看到駱翰瑾擔憂的目光,下意識的就撲到了他懷裡哭了起來。
「團團她,團團也要走了,為什麼都要離開我呢,我真的做錯了嗎?」
她只是想保留自己,追求前世沒能經歷過的生活,這樣真的不對嗎?
駱翰瑾有些侷促的抱著寶兒,他的雙手張開著,好半晌才在寶兒的哭聲中回過神,然後將她安撫的回抱住。
「別胡思亂想,我們寶兒這麼好,而且處處體貼為人著想,哪裡不好哪裡做錯了。」
他雖然不知道她剛剛那句『團團也要走了』是什麼意思,但一定是對寶兒有極大觸動的一件事。
他輕聲安撫了好一會,寶兒壓下心中的酸澀不舍,知道凌邵的情況她還要仔細問一下太醫,忙擦了眼淚從駱翰瑾的懷裡退出來。
她吸著鼻子,瓮聲瓮氣的問向太醫:「他的刀口位置還好嗎?會不會有性命之危?」
太醫此時已經用小剪刀將匕首附近的衣物剪開,他凝重的看著傷口忍不住又搖了搖頭。
「傷口位置不太好,而且刺入太深……要是能尋到幾百年的人參,讓他含在嘴裡吊住那一口氣,老臣還能勉強試一試。」
若是尋不到數百年的人參,那風險就要大上極多,也許對方一口氣提不上來,人就沒了。
寶兒面色微微蒼白,只片刻眼中就有了亮光。
她意識再次沉入空間,當年他們還在鄉下時曾在山上遇到過一片長滿了人參的地方。
那時,她還曾將其中兩根放進空間裡。
後來事情多,家中又無人需要這樣的上好人參來續命,漸漸便將這件事拋到了腦後。
那人參一直種在空間裡,以空間的流速這麼多年過去,那兩根當初只過百年的人參,現在千年怕是都不止了。
她從空間的角落裡將人參拔了出來,又飛快取出遞到老太醫面前。
老太醫看到粗壯如成人手臂的千年人參,瞳孔都開始放開。
「這,這是,這是參王啊。」
「可以用嗎?」
「可以可以。」
老太醫眼神夢幻般將人參接過了過去,小心翼翼的打量了好一會,然後就只折了幾根根須。
「這就足夠了,這人參……殿下定要好生收著,太上皇陛下還有太后娘娘調理身子許是都用得到。」
老太醫說得委婉,但寶兒幾乎是瞬間就懂了他話語中的含義。
她嗯了一聲,接過人參就將其又丟進空間裡。
她現在擔憂的還是凌邵的情況,「現在能拔刀了嗎?」
只要不拔刀,他傷口的血就難以止住。
老太醫嗯了一聲,「殿下稍等片刻,讓老臣準備一下。」
拔刀後要用到的藥粉需要提早準備出來,人參根須也不能這樣直接往人嘴裡塞,總要處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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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還需要有人可以配合他,確保他在拔刀的時候,身下人因為劇痛驚醒而不會亂動。
寶兒看著老太醫有條不紊的安排著任務,她指甲已經摳進肉里,卻是半點感覺不到疼。
「咱們出去等吧,留在這裡也容易讓邱老分心。」
寶兒搖頭:「三哥,我當年將他從枯井中救出來時,什麼都沒想過。」
沒有想過讓對方用整個凌家來報答這份救命之恩,也沒想過讓他用自己的性命來報答。
這人給的永遠比她想像中的還要多,可他每次面對她時都只是清風和煦的笑著。
似是一切的心意和想法都能藏進這份笑意里,讓人再無從察覺。
寶兒抹了把眼淚,想要再說些什麼又突然語塞,只能倔強的看著倒在床上的人。
駱翰瑾嘆了一聲也看向太醫和凌邵,這人……不是有身手在身上,剛剛的形勢就算緊急,也不至於讓他們全都沒了戒備心。
他看著倒在床上面無血色的凌邵,總覺得他這是在用苦肉計。
不過……想到京城裡,駱翰愷一再的被寶貝罵,他聰明的選擇閉嘴。
就是,這小子倒是聰明,知道面對寶兒應該用怎樣的手段才更合適。
寶兒看似不開竅,其實心中比誰都明白。
只有這樣的手段才能讓她徹底看清心,然後要麼如願要麼死心吧。
自覺看清一切的駱翰瑾突然就放下心來,他抬手在寶兒肩上又拍了拍,就出門去做後續安排。
一群小孩子,嘖,情情愛愛的,自己去折騰吧。
他這個都已經當爹的人就在一旁看看熱鬧吧。
他跨出房門,心中的感嘆就隨即收起。
剛剛的刺客從何而來,這皇城裡還有多少刺客他得趕緊去清掃。
祖父的身子的可經不得凌邵這樣折騰。
屋子裡,不停有人送來火盆,熱水,還有一應要用到的器物。
老太醫準備好拔刀前的一切,然後一轉頭就發現駱翰瑾不見了!
這個傢伙跑得倒是快!
「殿下,老臣需要一人在老臣拔刀時保住他的身子,按住他的身子,讓他沒辦法亂動。」
寶兒嗯了聲,出門去將侍衛隊長喊了進來。
「你過去按住他的身子。」
至於頭,她來吧。
人是為了救她,那她也要努力的將他救回來。
她上前在老太醫錯愕的目光中,俯身將他的頭緊緊護在懷裡。
老太醫只怔愣了片刻,就忙回過神示意同樣有些詫異的侍衛隊長按住凌邵的身子。
他的手很穩,幾乎是瞬間就將匕首從他的背上拔了下來。
鮮血噴灑,懷中人剛剛才有些甦醒的意識再次陷入昏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