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邵總覺自己這兩日做了一場長睡不願醒的美夢。
夢裡,有他心心念念的姑娘守在他身邊,同他如從前那般嬌嬌軟軟的說著話。
他們像從前那樣坐在馬車裡,看書、下棋、聊天。
她有時就像是經歷了很多苦難的智者,有時又天真稚氣的像個頑童。
他就坐在她身邊,陪她說笑,想要幫她做成所有她想努力去做到的事。
他身上有些疼,臥床幾日讓他渾身筋骨都透著酸軟。
可他還是沉浸在這場夢鄉里不願醒來,直到她聽到一句關切擔憂的話。
「邱老,他怎麼一直沒有醒?都已經過去兩三天,再不醒來吃東西,他的身體會更虛弱吧?」
「殿下安心,凌公子一切都好,昏睡這麼久許是同他失血過多有關,再等上一日,若他還是無法醒來,老臣再給他用針。」
說話的聲音漸漸遠去。
他剛剛有些清醒的意識又再次陷入昏沉。
還是夢裡的寶兒最好,會對著他笑,同他說話下棋,看著他的目光沒有半點疏離。
凌邵昏沉著一連睡了幾日,直到被針刺的尖銳感傳來,他才依依不捨的從夢境中脫離。
他茫然的睜開眼,看著陌生的屋子陌生的人,還有一旁欣喜帶笑的姑娘,昏沉的腦子終於漸漸清明。
他張張嘴,過於干啞的喉嚨讓他難以發出半點聲音。
寶兒忙喚來下人為他倒了溫熱的茶水過來,又讓人微微扶他將水喝下。
凌邵喝水間終於想起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感受著背上還有些疼的傷口,被水潤過的喉嚨雖然依舊乾澀卻已是可以說出話來。
「殿下,草民已經無礙。」
老太醫呵呵笑了聲:「你這小輩,你身體如何你說了沒用,還要我覺得你沒事才行。」
他說著起身去到一旁開方子,寶兒趁機走上前看了他一眼。
「好好養傷,有什麼事等你好了再說。」
凌邵努力扯了下唇角,「是,草民知道了。」
他們之間果然就是如此,不論他如何努力想要靠近,最終都會變成他的痴心妄想。
這一次……真的可以死心了。
牽強的笑突然變得釋然,寶兒抿唇看他,總覺這一刻起似是有什麼變了。
得知他已經醒了,駱霆威和駱磬穹全都來看了一次。
只兩人還有不少事務要忙,高麗這邊剛剛攻打下來,皇城內外都是一片混亂。
他們這些天只處理這些事務就忙得沒空合眼,要不是駱霆威做了好些年皇帝對這些政務早已熟悉,他們父子二人這次怕是要忙得不可開交。
駱霆威現在是越看凌邵越是滿意,這人都願意為了他們寶兒擋刀,真不錯啊!
駱磬穹也審視的將人仔細看了幾圈,最後發現沒什麼地方能挑的出毛病,便也微微點頭表示滿意。
只駱翰瑾看向凌邵的目光總是帶著一副『別說了我全都懂』的瞭然。
看的凌邵和寶兒全都有些莫名其妙。
寶兒看看自家三哥再看看凌邵,總覺這二人之間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倒是凌邵反應過來之後,神色很是淡然。
看出來……就看出來吧,他從沒想過能瞞得住旁人。
而且,喜歡一個人是瞞不住的。
他只能讓自己以後默默走遠,能讓旁人去詳談的事一定不會再自己親自過去,再不去打擾她的生活。
而且,她是公主,那樣的是身份,他不過商賈又如何能打擾到她。
駱翰瑾看著他落寞的眼神,再看看從他醒來就再沒了半點異常,依舊同往日沒有半點差別的寶兒,心中默默嘆了一聲。
「你的傷回去後還要仔細將養上一段時日,最好不要再四處奔波,免得留下病根。」
「謝世子擔心,草民過幾日就準備同曹將軍一起乘船回東瀛,然後回福州再回金陵,這次回去祖母和母親要為草民將親事定下來,許是……」
他稍停頓了下,努力讓自己不去看寶兒的神色。
「許是年後就會成親,到時若世子和殿下有空,還請來金陵喝一杯喜酒。」
駱翰瑾沒想到他會突然說起這些,他幾乎是下意識的看向了寶兒。
寶兒眉頭只微微蹙了下,就冷淡的回了聲恭喜,然後轉身出門離開。
駱翰瑾看了看垂下頭再不說半句的凌邵,還有轉身直接離開的寶兒,猶豫了下還是追了出去。
他實在不擅長做知心大哥哥,但現在只有他一個兄長在這裡,所以他只能硬著頭皮走到寶兒身前。
「生氣了?」
寶兒奇怪的側身看他:「他要成親,跟我有什麼關係,我為什麼要生氣?」
駱翰瑾從沒過寶兒會這麼嘴硬,他只笑著嗯了一聲,好一會之後才又說道。
「是,我們寶兒有什麼好生氣的,他出身商賈又高攀不上我們的公主殿下,現在有眼色的表明自己的態度,是個聰明人會做的事,我們寶兒應該鬆口氣才是。」
「你!三哥你太討厭了!」
寶兒聽著自家三哥的風涼話,有心想要反駁一句,可話到嘴邊卻是不知能從何說起,最後只氣鼓鼓的哼了一聲轉身再次跑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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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翰瑾一直含笑看著她的的背影,等人跑遠這才幽幽嘆了一聲,尋了駱霆威的書房方向,大步走了過去。
駱霆威煩躁的看著各地遞來的奏摺,他都不是皇帝了,為什麼還要看這些東西!
他之前就是太過不耐煩,也懶得跟那些朝臣爭來斗去,所以才讓皇位直接交給了大兒子。
他不是要回南疆躲清閒嗎?
怎麼就稀里糊塗的跑到高麗打仗來了?
還又處理起這些煩人的奏摺?
他看著奏摺上各種小心翼翼的試探,想要知道他們的底線在哪裡,這些人是否能保住自身的官職還有家族的榮耀就更是煩的不行。
他將奏摺不耐煩的丟到一旁,站起身剛伸了個懶腰,就看到駱翰瑾挺拔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前。
「怎麼了,是哪裡又出事了嗎?」
這些天城裡又陸續發現不少刺客,都是高麗皇帝還有各個貴族放出來的。
知道亡國復興無望,可他們心中都咽不下這口氣,就將各家豢養的死士放了出來,想在城中尋機會刺殺他們祖孫幾人。
駱霆威這一生什麼大風大浪沒經歷過,就算他現在年邁,一身的功夫也不是這些毛賊能偷襲得手的。
他不將這些死士看在眼裡,駱磬穹和駱翰瑾卻是很緊張。
若是他們守在一旁,還能讓他被刺受傷,不說他們會變成整個駱家的罪人,日後他們父子一定會被哥哥弟弟們嗤笑到死。
知道他們緊張,駱霆威就由著他們去折騰,對這些很少過問。
這會見駱翰瑾一臉凝重的過來,便以為是城中又出了什麼亂子。
駱翰瑾忙搖頭解釋城中一切都安好,有曹承恩在,這種走街串巷搜人是他最拿手的。
當年的倭寇藏得比這些死士還要隱蔽,還不是被他們父子帶出的兵揪出來,然後全部處理了。
「祖父,寶兒的婚事您和皇伯父可是有心儀的人選了?」
他這話問得沒頭沒尾,駱霆威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頓了好半天這才嗯了聲,「算是吧,怎麼了?她是你們唯一的妹妹,你們切記一定不能讓她受委屈,知道嗎?」
駱翰瑾沉默,好一會這才整理好語言,迎上駱霆威詢問的目光,又出聲說道。
「如果有人讓我們寶兒受委屈了,那怎麼辦?」
駱霆威:「?!!」
那個不開眼的傢伙!
他們寶兒是什麼身份,居然也敢讓她受委屈,活膩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