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信守承諾,阿元不作不鬧安分養病,他就繼續窩在書房,給阿元講他的故事。
他的故事已然講到了自己不顧安危,拯救三軍主帥的英勇事跡。
在大軍大勝回師的路上,山里殘存的叛軍仗著熟悉地形,發動突然襲擊。
當時由於分兵駐紮的原因,主帥身邊兵馬有些不足。
他奮不顧身的拼殺在前,又在關鍵時刻捨身擋箭,救了穎侯一命。
穎侯對他大加讚揚,想把他留在身邊,被他拒絕,但也得一大筆賞賜。
講到這時,李思自己都有點感慨,年輕時候的自己是真傻的可憐。
那時就想著自己身後還跟著一群兄弟。
自己隻身留在京城,他們肯定會被那些狗屁上官欺負死。
心一橫就拒絕了一步登天的機會,可惜最後那些兄弟也沒剩下幾個。
兜兜轉轉自己還是回到了穎候身邊。
當時自己如果留在金鱗城。
沒有自己,那些兄弟們回去也許還能少受點針對,可能大部分還能有一個好結果。
就在李思想繼續講下去的時候。
大伍領著一個捧著長方形木質漆盒,膚色黝黑,體格精瘦的中年男子,出現在敞開門的書房門口。
「君侯,您要的東西做好了。」大伍對著李思拱手稟報導。
「東西做好了,快拿過來看看。」李思招招手,將兩人都叫了進來。
從黑瘦中年手中接過盒子。
打開後拿起了裡面的東西,掂量了兩下,滿意的點點頭。
「確實輕了很多,使用起來可有何不同?」李思看向中年人,滿意的詢問。
「稟君侯,此物經過改裝後,除了更加小巧,佩戴更隱蔽之外,使用起來並無不同。」
「只是因為做的更小,力道也無可避免的變小。」
「但在三十步之內,瞄準了要害,依然能對無甲的人一擊致命。」
蘆刨子躬身,言語之間帶著得意之色。
「君侯請看。」他走上前,接過李思手中之物。
阿元伸頭去看,那是一把漆成黑色的弩。
說是弩並不準確,不同於平常弩那般的張揚。
它是個迷你版,固定在一個護臂上的袖弩。
弩臂更窄,橫向的弩弓也很短,阿元甚至在弩弓上看到兩個像是滑輪的東西。
而弓弦就連接在滑輪與弩機之上。
此弩整體寬不過一拳,長也僅有阿元小臂般,顯得小巧精緻。
但依然殺氣十足,這是一把經常出現在前世影視遊戲之中的袖中之箭。
袖箭旁邊還有特製的弩矢,矢尖閃爍著凜冽寒光,看著就殺傷力十足。
「祖父,這是送給我的嗎?」
看著大小明顯是給小孩子準備的。
阿元眼中迸射出驚喜的光芒。
這簡直就是所有男人的夢中情兵,也就夢中神女能與其並駕齊驅。
看一眼,他就被深深吸引,想要將它戴在手中。
「當然是專門給你準備的。」
看著躍躍欲試的阿元,李思朗聲笑著說。
「大伍,蘆刨子,去準備一下,讓我們的小男子漢,試試他的新兵器!」
「諾!」
拱手領命之後,二人匆匆而去。
李思幫阿元把袖箭戴到手臂上。
有護臂的存在,戴著沒什麼不適感,但對阿元來說,還是有些重量。
李思沒把弩機上弦,先讓阿元適應一下佩戴的感覺。
阿元帶著空弩憑空比劃。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百發百中,大殺四方的樣子,嘴角都笑到了耳根上去。
過了一會兒,大伍過來叫人,來到園中,只見園中已經立起從近至遠三個箭靶。
也不知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界,他們是怎麼在這麼短的時間找到的箭靶。
走到距離第一個靶子十步遠的位置,李思手把手教阿元怎麼拉弦上矢。
弩箭純黑,根據袖弩大小特製。
弩弦拉開固定在弩機上,將特製弩矢放進矢槽之內。
正常的弩都是持在手裡,手指勾動扳機擊發。
而這台袖弩的精妙之處就在於,弩機隱藏,用細線從袖中牽引到特製指環上。
用力勾動手指,即可射出弩箭。
為了防止誤觸,還在手腕內做了個保險裝置。
只要不打開保險,隨便怎麼動都沒有危險。
李思給阿元細細講解。
就怕他小孩兒性子,過耳不過腦,說了好幾遍,才讓阿元上手練習。
「這有何難?祖父放心吧,要點我都記住了。」
阿元自信的拍拍胸脯。
信心滿滿的抬起手臂,瞄準最近的靶子,三點一線,瞄了好一會兒,才勾動弩機。
空中響起銳利的破空之聲。
黑色流光飛速掠過,直直扎在了二十步外,一棵結著青澀果子的杏樹上。
嗯~~~???
阿元無語,他瞄準的明明是正前方箭靶。
就算射不中靶心,也不至於直接脫靶,射到那麼遠的樹上吧?
他默默的轉頭,看向一旁無言的李思。
李思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能強壓笑意,勉強安慰說。
「沒事,沒事,才第一次,你才多大,控制不好也正常,多練練,會好的。」
阿元深呼一口氣,努力放平心態。
他知道李思說的很對,但想想剛才自己滿臉自信,都被身邊的人看在眼裡。
這是社死啊!
給自己鼓了鼓勁,阿元再次拉開弩弦。
他就不信了,剛才歪那麼離譜,一定是因為沒瞄好,再來一次他一定能上靶。
但一上手他就感覺不對。
別看他祖父上弦上的輕鬆。
輪到他自己的時候,費了他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弩弦上到位置。
這還是有兩個小滑輪省力,不然以他現在這小細胳膊,是絕對拉不開的。
連射十次,最好的一次戰績,是扎在靶子最邊邊。
他實在是拉不開弦了,手指頭都累到哆嗦。
李思沒有幫阿元的意思。
他阻止了從各個奇怪地方回收弩矢的大伍,讓他將弩矢放回盒子。
看著阿元顫抖的手,李思皺了皺眉,幫阿元擦了擦汗水,溫聲勸慰道。
「今天就到這吧,你做的已經很好了。」
「你還小,筋骨還沒長結實,要循序漸進,急於求成只會傷到自己。」
「我知道了。」
阿元嚴肅點頭,他覺得自己胳膊已經有點不聽使喚,恐怕等會吃飯都是問題。
李思眉頭緊皺,沉思間想起了什麼,忙說:「快去把湯大夫叫來。」
剛才弩箭拿過來還沒注意,光想著讓阿元高興高興。
都忘了他還在養病,也不知道這一折騰,對身體恢復有沒有影響。
李思幫阿元把袖弩摘下,遞給守在一旁的周順。
周順不知為何有點愣神,但很快反應過來,伸手將東西收好。
旁邊甩胳膊的阿元注意到了周順的不對勁。
周順最近不僅沒有以前外向,還經常走神,晚上回去得關心關心。
阿元雖苦著臉直揉胳膊,但依然忍不住好奇。
「祖父,弩箭這麼厲害,你是不是也有,是不是比我這個還厲害,我想看你射箭。」
看到阿元都這樣了,還有力氣好奇他的事,李思也是覺得好笑。
拍拍他的腦袋笑道:「還想看我射箭,還是先讓湯大夫給你看看胳膊吧!」
雖然是這麼說,但他還是給蘆刨子使了個眼色,蘆刨子躬身退出園子,不知去了哪裡。
湯大夫在親衛帶領下提著藥箱進來。
後面還跟著個藥童,那是湯大夫的弟子,湯救生。
亭子裡,湯大夫擼起阿元的袖子,順著胳膊上的筋肉一點點探查,又診了脈象。
聽李思說是因為練習弩箭,才成這樣。
捋了捋鬍子,有些遲疑的說:「小公子手臂上有些肌肉拉傷,並不嚴重,但因為之前受驚未愈。」
「身體還有些虛弱,如非必要,痊癒前還是暫時不要讓小公子,做拉弦這種費力之事。」
「啊——」阿元苦著臉,哀嚎出聲。
這幾天每天憋在院子裡出不去,都要悶死他了。
好不容易多個消遣,又被湯大夫給斃了,他能不哀嚎嗎?
看阿元叫的這麼悽慘,湯大夫微微一笑。
「小公子不能自己拉弓上弦,可以讓旁人幫忙,自己射擊,練習準頭還是可以的。」
阿元瞬間變臉,立刻笑彎了眼睛。
沒過了一會兒,蘆刨子雙手抱著一長方形黑色漆木大盒回來了。
此次出行李思的兵器裝備,都由蘆刨子負責保養。
那盒子比阿元長得都高,一看就分量十足。
李思打開盒子,一張筋角大弓正靜靜的躺在其中。
此弓造型樸素,整體漆黑如墨,就連弓弦都是墨色。
靜靜的放在盒子裡,卻能深深吸引所有人的視線。
它不華麗,沒有寶石美玉做裝飾。也不繁複,沒有雕刻紋路展示身份。
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專為戰場而生。
弓身隱約浮著血腥煞氣,不知過往有多少敵人命喪他的箭下。
李思目光沉靜長吸口氣,左手提起大弓,右手接過大伍遞上的雁翎箭,搭箭在弦。
雙臂肌肉猛的鼓起,彎弓如滿月,抬手指向天空,又緩緩落下。
眼神銳利注視靶心,一箭射出。
箭如流星,颯沓而出,烏光就此飛去。
直直射穿最遠的靶心,砰一聲,釘進了院牆的青磚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