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廣場上,一夥行色匆匆的過路人,從一塊醒目的招牌底下鑽了出來,招牌上刻著「烤粉絲」的字樣。新⑥⑨書吧→
他們顯然剛在那裡飽餐一頓,滿意地抹了抹嘴角的油漬,朝著旁邊的小巷子裡進發。
「真是難得的熱鬧。我還以為這條街上全是死人,沒有一處安身之地。」開口說話的這人身著警服,兩顆精明的眼珠藏在壓低的帽檐下,一刻不停地轉動。
如果趙琢影身在此地,那他一定會大吃一驚。
原因不僅是他們曾在公交車上有過接觸,更重要的是,那名警察此刻的模樣大變,猶如一具剛剛打撈起來的浮屍,瘦骨嶙峋,面色蒼白。
「眼見不一定為實。說不定哦,你所見到的煙火氣,也許是死人散發出來的臭味。」一個小丑扮相的怪人說道。
他頂著一顆鮮艷的紅鼻子,聲音嘶啞,仿佛一群烏鴉圍繞在耳邊,聒噪地亂叫著。
令人驚疑的是,那名警察聽到了小丑的話語之後,眼中的精光頓時熄滅,眼皮互相打架,步伐遲緩,逐漸出現沉睡的跡象。
隨著踢踏的腳步聲遠去,嘲弄的大笑聲轉而在小巷中散播開來。
烏雲如同大篇幅的墨跡,浸染在一張白紙上面。
他們神色漠然,靜靜地望著奇異的天空,不管不顧地向前走著。
一名瞎眼女子嗅著潮濕的空氣,眸中含水,溫柔地勸說道:「小丑,你這麼有能耐,不如先把眼前的煩心事解決。」
盲女自顧自地敲著拐杖,向前跨出幾步,將眾人遠遠地甩在身後。
小丑平舉著花邊白手套,對著眾人一通指指點點。
除了盲女之外,其餘的人都緊閉雙眼,盲從地跟在小丑身後,宛如一圈銜尾蛇。
直到小丑玩夠了,吐了一下鮮紅的舌頭,若無其事地解開自己的詭象,恐怖片的老套情節,這才逐漸地恢復平靜。
「有意思,通過簡單的幾句話,你就催眠了所有人,不過,看起來你對盲人束手無策。」警察犀利地說道。
一位蒼老的婦人,望著懷中呼呼大睡的嬰兒,撫摸著滾燙的小臉蛋。
她制止道:「少說點話,免得到時候連累大家。」
「那就分頭行動。我已經是個死人,連心跳都消失了,我還有什麼好怕的。」那名警察開懷大笑,淒涼地說道。
他們正是俱樂部的新晉成員,剛剛接到通知,到達了文學社周邊,準備按照上司的指示,清理自家門戶。
孟雙蝶的腰間別著短刃,穿上白色長袍,仙風道骨地走在隊伍前列。
魔琴作為舊時代的符號,已被趙琢影摧毀,而那張夾層中的小紙片,自然而然地交給張秋君。
巷口近在眼前。
孟雙蝶推開右側的暗門,向著幽深的樓梯下,提燈走去。
裡間大門的鎖鏈遍布著厚重的塵埃,隨著一陣清脆的開鎖聲,別有洞天的地下室驟然敞開,潮濕的氣息包裹著眾人,幾近窒息。
貨架上堆疊著的新奇物件,即使蒙著厚重的塵土,也難以遮掩其中散發著的奇特氣息,讓人眼花繚亂。
地面上散落著幾面賭桌和球檯,不過都已鏽跡斑駁,從黯淡的顏色中,依稀可見當初的繁華場面。
李青牛從角落裡撿起一副墨鏡,戴到臉上,然後站到一面球桌上。
他招呼著隊員們,在這裡進行一場魔鬼特訓。
孟雙蝶在一片喧鬧聲中,冷靜地說道:「這些雜物,是從過路人身上扒下來的,反正他們不會在意。」
說罷,他止不住地咳嗽起來,彎下腰身,朝著地面吐出一口黑血。
李青牛接過他的話茬,朝著趙琢影繼續說道:「臨行之前,趙導可以選擇一件趁手之物,保駕護航。我的建議是,這副金色的半臉面具,因為它簡直帥得沒邊。」
趙琢影打量著金光閃閃的面具,猶如國外的假面舞會中,隨處可見的裝扮。
他看不出其中端倪,於是疑惑地說道:「這副面具,我倒是看不出它的獨特之處。」
「一旦戴上它,人們將無法窺探你的內心。」孟雙蝶沉穩地說道。
儘管對此似懂非懂,但他了解孟雙蝶的性格,便不作深究。
他將目光投向李青牛,此人握著一枚鞭炮,另一隻手舉著喇叭,站在一面賭桌上,侃侃而談地說道:
「大家接受的傳統觀念,是把對鬼怪的恐懼刻在骨子裡的,如果大家不能反轉這個觀念,那將一輩子淪為恐怖街上的奴才。」
「說實話,我不覺得任何人在撞邪的那種時刻,不會產生發自心底的害怕。」一個年輕的隊員反駁道。
「說得好像有鬼沒鬼,只是我們腦子裡觀念問題而已。」
「奴才不可怕,清醒的奴才才可怕。」
年輕隊員的質問,瞬間一石激起千層浪,引發了大家的反對意見。
「所以,這就是進行這番魔鬼訓練的緣由。」李青牛大嘴一咧,敲了敲喇叭。
他高舉著手中的鞭炮,繼續說道:「接下來,我會點燃引線,交由你們的手中,依次傳遞下去。恐懼是在所難免的,但是我要看看,你們的理智,究竟能不能擺脫天性。」
鞭炮的引線較長。李青牛好似覺得造成的恐懼不夠顯著,於是在點燃之後,拿在手中停頓了一段時間,直到引線燃到半截,才向著隊員們拋去。
隊員們手忙腳亂地傳遞著鞭炮,臉上遍是慌亂之色。
傳到那名年輕隊員的手中時,蓄勢待發的定時炸藥上,完好的引線已經所剩無幾。
李青牛穩當地接回鞭炮,再次拋向隊員們。
隊員們由於上一次的經驗,極其統一地開始配合。落到年輕隊員的手中,他頓感重若千鈞,一時沒有接住,竟把鞭炮掉落在地。
望著面前的李青牛,那名隊員邪惡地一笑,藏在衣袖裡的指頭輕輕一撥。
李青牛頓感不妙,可是為時已晚,只得結結實實地挨了一下。
他捂著臉,痛苦地蹬著雙腿,嘴中念念有詞:「幹得漂亮,恭喜……恭喜你們通過考驗。」
隊員們嬉笑不已,擊掌相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