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在塑像里的人鑽了出來,陸警官、老婦人和王先生迷惑地張望著四周。
在趙琢影擔保小丑的死亡之後,他們仍然擔驚受怕地連連擺頭,生怕又是一場小丑操縱的把戲。
趙琢影進行收尾工作,首先朝著老婦人說道:「人生來而不幸,終將面對自己的生活。許多年來,你積壓在心頭的那些重負,完全是給自個找罪受。」
老婦人顫顫巍巍地說道:「你怎麼可能理解我的痛苦,我的心早在一場大火中死亡,現在的我只是強撐著一具空殼。」
「就算如此,孩子也是無辜的。他應該走上自己的正軌,接受生活,接受宿命,而不是一直圈養在你的身邊。」趙琢影說道。
「如果我把他放了出來,恐怕在恐怖街上一天都活不下去,我怎麼放得下心。」老婦人苦笑道。
「我正打算建立一個團隊,目前急缺人手,如果你的孩子留在我的隊伍里,那麼我會向你發誓,全力守護他的安全。」趙琢影說道。
「你的意思好像是在說,讓我這把老骨頭自生自滅。不過我得承認,你說得一點都沒錯,請你務必牢記自己的誓言。」老婦人妥協地說道。
她輸送著養分,而後毅然決然地切斷了腰間的臍帶,猶如打開了飛鳥的腳銬,放任著它自由自在地飛翔。
待老婦人邁著蹣跚的步伐,緩緩離開之後,趙琢影從兜里掏出一盒紅雙喜,散發給了陸警官和王先生。
趙琢影顯然沒有注意到,老婦人在臨走之前回望的那一眼,包含著多麼複雜的情愫……
王先生急忙擺了擺手,先發制人地說道:「我可以考慮加入你的隊伍,不過,你要確保給我留個政委的名頭。」
趙琢影點了點頭,又看向了陸警官,慢慢地說道:「陸警官,好久不見。」
「咦,我們見過面嗎?」陸警官抽了一口煙,疑惑地問道。
趙琢影摘下面具,頗有風度地朝他伸出了右手。
陸警官猶豫片刻,用力地握住他的手,選擇加入了他的隊伍。
至少眼前的團隊,看上去不必擔心隊員們自相殘殺,比起俱樂部來說更加安全。
趙琢影感受到了清晰的心跳聲,重新回到了右胸。
他清點著手頭的存貨。
懷表雖然停轉,席捲一切的妖霧卻再未出現,看來是被天使的光芒徹底驅散。
以他現有的判斷力來看,這無疑是一件好事,因為他的詭象遲早都會重現,比起黑貓的妖霧更加牢靠。
金色面具完好如初,他順手將其戴回了臉上。
李青牛飛奔過來,朝他伸出雙臂。
他毫不猶豫地回了一個大大的擁抱,顫抖的身體漸漸平穩。
林妙曲貪婪地嗅著他的氣味,熟悉的感覺已經全部回歸。她無比地確信,眼前的人正是她心心念念的趙老師。
「趙老師,我用不著考慮,無論你走到哪裡,我都會緊緊相隨。」林妙曲說道。
「不要叫我趙老師,叫我趙隊。」趙琢影斬釘截鐵地說道。
儘管在他心裡百般不承認,但在林妙曲熾熱的眼神攻勢之下,他不得已改口說道:「算了,名字並不重要。若是你想體驗一把cosplay的快樂,那我隨時都可以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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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警官將菸頭掐滅,眉頭緊蹙地說道:「趙隊,既然我們組成一個團隊,那麼隊伍的名稱是不是需要投票表決呢。」
「我考慮好了,這支隊伍的名稱叫作街管。在恐怖街上,警察的身份並不好使,所以我們需要成為一支真正的執法隊伍。」趙琢影堅定地說道。
「趙導……不,趙隊,那麼我們現在回到根據地里嗎?」李青牛遲疑地問道。
「回去收拾東西,然後即刻啟程,朝著中心廣場進發。小巷子不再是我們的根據地,那片逼仄的天地並不適合我們的發揮。」趙琢影說道。
「好,都依你的。」李青牛說道。
對李青牛而言,大哥陷入了異常狀態,不知能否挺得過來。
現如今的隊伍里,擔當重任的只剩下趙琢影。這也是大哥以前的想法。
「我們的時間所剩無幾。身處在恐怖街里,不是我們殺死別人,就是別人害死我們。秋君,馬上準備著繪圖工具,你的首要目標便是尋找魔劇院。」趙琢影沉聲說道。
「趙隊,恕我冒昧,能不能讓大家出門吃頓飽飯。」韓幽蘭說道。
趙琢影一時語塞。
自從陷入恐怖街中,他就馬不停蹄地尋找著出路,完全達到了廢寢忘食的境界。
唯一的休息就是遭到偷襲,他陷入了深沉的夢境中。
在隊員們期待的目光中,他點了點頭。
對於這個嚴謹而堅毅的男人,隊員們的心裡頗有微詞,雖說奔著好的方向,但是追隨著他,總歸是不輕鬆的。
濃郁的烏雲之中,不知何時形成一個風眼,在教堂的上空旋轉。
其中降下來一抹刺眼的陽光,灑在推開大門的趙琢影臉上。
他眯起眼睛,細微的嬉笑聲從草叢中傳了出來。
頓時,他的心臟漏跳一拍。
小丑鮮血淋漓地站在草叢中央,陰魂不散地說道:「你是逃不掉的。」
趙琢影突然停住腳步,強裝鎮定地回道:「我沒有逃的打算。」
李青牛疑惑地看著他,又看了看他望向的方位,咽了一口唾沫,仿佛把話咽到了肚子裡。
小丑繼續說道:「我們本是一樣的,擁有極度敏感的思維,又擁有常人無法企及的信念,使得我們不得不與愚昧的大眾為敵。」
「不,我擁有自己的打算,輪不到你來指指點點。」趙琢影說道。
林妙曲將他拉至旁邊,輕輕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趙琢影對著婆娑的樹影念念有詞,不禁令隊員們感到愕然。
如果不是臉上的面具,那麼隊員們看到了趙琢影憤慨的神色,將會更加地手足無措。
「你也看得到吧。」趙琢影回過神來,低聲說道。
林妙曲不易察覺地點了點頭。
「謝謝你,我差點以為自己失心瘋了。」趙琢影自嘲道。
雖說隊員們沒有表現出來心中的迷惑,但他通過察言觀色,不難明白小丑的出現十分隱蔽。
不遠處,一位身著西裝的男子佇立在街道上,望著烏雲中空闊的風眼,滿眼淒迷。
「那裡……莫不是我的故鄉。」顧湘呆滯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