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樂綰直接乘電梯上了最高層,前台不僅沒有攔她,甚至還領著她坐了總裁專屬電梯。
是不是裴清硯提前交代過,沈樂綰現在已經不想知道了。她看著電梯內壁映出的自己的身影,手指緊緊蜷縮在一起,壓抑著自己內心的憤懣和怒氣。
沈樂綰出了電梯,直接走到了陳霖的工位。
陳霖還在埋頭處理工作,突然感覺自己面前站了一個人,他抬起頭來就對上沈樂綰那張冷淡慍怒的臉,頓時嚇了一跳。
「夫……夫人……您怎麼來了?怎麼沒提前讓我去接您?」
沈樂綰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文件上,「資金周轉審批單?給薛家的?」
陳霖支支吾吾,不知道該說什麼。
沈樂綰垂眸看著他,「我就問你一句,裴清硯是準備幫薛家融資是不是?」
陳霖低著頭,以沈樂綰和裴清硯如今的關係,他的回答無疑是火上澆油啊。
他沉默半天,沈樂綰點點頭,他不用說她也知道答案了。
「裴清硯呢?」
「裴總在會議室開……」
沈樂綰沒有停留,大步上前,直接推開了會議室的門,陳霖也不敢攔。
會議室里,裴清硯坐在主位上,正在聽經理會報,聽見動靜,大家都齊刷刷地轉過了頭。
沈樂綰眼神一瞬不瞬地看著裴清硯,「我有話跟你說。」
會議室里鴉雀無聲,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方的聲音都聽得見。其他人眼觀鼻鼻觀心,話也不敢說一句,呼吸都放輕了。
敢這樣跟裴總說話,還這個態度,他們心臟都疼了。
哪知道,裴清硯卻沒有發怒,只是抬了抬手,「都出去吧。」
陳霖連忙把所有人都請了出去,最後還貼心地關上了門。
裴清硯看著她,「你怎麼來了?」
沈樂綰目光沉沉地看著他,「我在民政局等了你一上午,你為什麼沒來?」
裴清硯漆黑的眸底閃過一絲暗芒,「我很忙,沒時間。」
沈樂綰輕笑了聲,「有時間見薛語凝,沒時間去領個證嗎?」
裴清硯猛地抬眼看向她,有些驚訝。
「領個證而已,耽誤不了你多少時間,裴總。」
裴清硯薄唇緊抿,指尖微屈,在桌面上輕扣,「公司的事也很重要。」
沈樂綰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底的惱怒,她知道裴清硯只是在拖延時間,公司的事陳霖也可以處理,哪裡就差這一小會兒?
「你答應過我的,現在卻總是找藉口,裴總,你究竟想怎麼樣?」
裴清硯掀起眼皮看著她,「你就這麼著急和我撇清關係嗎?」
沈樂綰緊緊地拽著衣角,語氣很冷,「是,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的關係,那只會讓我覺得噁心!」
「沈樂綰!」裴清硯額角青筋突突直跳,眼底一片寒涼。
沈樂綰定定地看著他,一字一句道,「裴清硯,我真後悔,當初和你結婚。」
裴清硯胸膛劇烈起伏,渾身的肌肉驟熱緊繃,他死死地攥著拳,才能壓下心裡的怒火和戾氣。
「那你想和誰結婚?溫景珩嗎?」裴清硯渾身的血液像是一瞬間湧上大腦,語氣嘲諷,「也對,溫景珩現在瘸了,不再是那個光風霽月的溫家少爺,溫家父母說不定能同意接納你一個二婚的女……」
裴清硯話還沒說完。
啪的一聲,沈樂綰抬手,用盡了全身力氣給了裴清硯一巴掌。
清脆的響聲在空曠的會議室里迴響,裴清硯臉上頓時浮現出一個紅色的巴掌印,沈樂綰手掌都麻了,渾身都在顫抖。
裴清硯眼底一片陰鬱,臉色沉得住氣像是能滴出水來。
沈樂綰梗著脖子迎上他冷冽的目光,「裴清硯,你真讓我覺得不值,你跟薛語凝一樣令人厭惡,不,你比她更讓人噁心!」
裴清硯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手背上青筋浮現,指骨都泛白了,他眼底墨色翻湧,似乎醞釀著滔天風暴,語氣冷得像是千年不化的寒冰,「沈樂綰,你真的以為我不會把你怎麼樣嗎?」
一次又一次地挑戰他的尊嚴和底線。
沈樂綰手腕被他捏得生疼,她能感受到他滔天的怒火,可是那又怎麼樣?
「裴總,離完婚,你要想把這巴掌還回來也好,折磨我出氣也罷,我都接受。」
她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離婚,迫不及待地想和自己離婚。
裴清硯心臟就像是被一把生了鏽的刀捅了一次又一次,鐵鏽混著鮮血一起折磨著他的心。
就這麼一刻都等不得嗎?
「你這麼想離婚,可我偏偏不想成全你。」
離了婚看她和溫景珩你儂我儂郎情妾意嗎?
沈樂綰鼻尖一酸,心臟悶悶地疼,好像全身都失去了力氣,「裴清硯,放過我吧,就當我求你。」
她已經被折磨得夠嗆了,是她不該奢求太多貪心不足想嫁給他。
她已經嘗到苦果了。
沈樂綰眼底只有深深的無力,對他好像已經沒有任何感情,不管是愛還是恨,連惱怒也不曾有。
她閉上了眼,眼尾緩緩滑落一滴淚,「我不想恨你。」
裴清硯被她的神情刺痛,心臟不停地抽痛,薄唇微啟,「我只問你,當初和我結婚,是因為什麼?」
沈樂綰手指緊緊地攥住衣角,都到這個地步了,沒有必要再讓他知道自己曾經的心意了。
「總歸不是因為愛。」
裴清硯脊背僵硬著,聽到這句話的瞬間呼吸都滯了一下。
他也有自己的驕傲,何苦再挽留一個不愛他的女人?
裴清硯黑眸緊緊地鎖著他,嘴角嘲弄地勾了勾,「好,我如你所願。」
從會議室出去的時候,裴清硯臉頰上的巴掌印還很明顯。
大家偷偷地看過去,心頭一驚,無數的猜想在腦海里盤旋。
陳霖立在一旁,大腦有一瞬間的宕機。
裴清硯卻渾然不覺大家偷偷打量的目光,冷聲吩咐陳霖,「備車去民政局。」
陳霖心中大駭,可他什麼也不敢問,只能立馬去辦。
裴清硯就頂著那張臉從公司過,對大家眼底的驚愕和八卦視若無睹。
反倒是沈樂綰覺得有些尷尬。
去民政局的路上,沈樂綰一言不發,裴清硯也全身散發著冷意,臉色鐵青。
走進民政局的那一刻,裴清硯想,如果她此刻反悔,他或許能順了她的意。
可惜,沈樂綰一句話也沒提,直接取了號到了窗口前。
兩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窗口的工作人員也見慣了離婚的夫妻,這種情況也正常,只是沒有見過顏值這麼高的。
工作人員看了看沈樂綰的離婚協議,有些驚訝,「女方淨身出戶?」
男方看起來也不像是沒有錢的啊,只是當她看清裴清硯的臉時,嘴角僵了僵,難道是女方家暴?
工作人員看完所有資料,又例行詢問了一番,「是否確定離婚?」
沈樂綰沒有絲毫猶豫,「確定。」
他們今天來也只是拿個離婚證,流程簡單。
等拿到那張證走出民政局的時候,天空陰沉沉的,天邊烏雲翻滾,像是要下暴雨。
沈樂綰捏著手裡的離婚證,這場景,跟領結婚證時很像,但心境已經是天差地別。
真正離了婚,沈樂綰心裡還是有些澀然,但卻鬆了一口氣。
沈樂綰神色倒是恢復了平靜,她抬眸看了裴清硯一眼,輕聲道,「裴總,這段時間……」
裴清硯卻沒有等她說完,直接打開車門上了車。
車窗緩緩降下,裴清硯又恢復了那副矜貴冷漠的模樣,他瞥了她一眼,嗓音冷淡,「既然離了婚,那以後就是陌生人。」
沈樂綰捏著手裡的離婚證,看著裴清硯的車子揚長而去。
她扯了扯唇角,這樣也好。
本該就是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