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葉檀兮便讓人備了車。
將近年底,宋璋忙於公事實在抽不開身,只能宋昭宋寧宋翊陪同,裴雲卿也和葉檀兮坐同一輛馬車,一行人趕往葉家祖墳的位置。
等他們到地方之後,發現葉家人的竟然早就等候在此了。
葉江和葉憶辰看到葉檀兮下車,臉上皆發自內心地露出一抹喜悅,下意識地想要迎上來。
二人還沒走出兩步,就被宋寧陰沉得如同危險重重的幽潭的眸子嚇停。
再加上宋昭冷硬的表情,和宋翊兇狠、憎惡地眼神,兩人頓時不敢再上前半步了。
只能表情憂傷地看著葉檀兮,企圖通過這些來讓她心軟。
然而葉檀兮自從下了馬車之後,目光就從未有一瞬落到葉江父子二人的身上。
她沉默地看著母親的葬身之處,心中像是被軟刀子絞過似的,抽疼不已。
還好今日就能帶母親回家了。
往後她們再也不要踏足這個充滿虛偽與狡詐的地方。
葉家的幾位長老見他們都已經下定了決心,不免紛紛感嘆一聲。
他們對葉江做過的事情心知肚明,此時也都沒臉再勸葉檀兮了。
按照規定走完流程之後,便讓人起了墳,移往宋家祖墳的位置,不一會就全部弄完了。
葉家幾位長老都各自回了住處,只有葉江和葉憶辰還沒走。
兩人望著葉檀兮的方向,還想過去再對她說些話。
可葉檀兮從始至終都沒有在意過他們,宋昭他們更是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邊,壓根就沒有給他們這個機會。
直到看著奉安侯府的馬車走遠之後,兩人才都哀嘆一聲,悔不當初。
接下來的幾日都無事發生,轉眼間就到了小年。
此時的勇毅侯府。
雲楚月端坐在梳妝鏡前,正用指腹在唇瓣上輕輕點著丹紅。
柳兒站在後面小心翼翼地為她梳妝,表情心事重重的。
「小姐,方才二夫人又來了,還是問您知不知道二公子如今身在何處?」
雲楚月聞言,手上的動作一頓。
她擦拭乾淨指腹上的丹紅,從銅鏡中眼神不悅地掃了一眼柳兒。
「都告訴過她我不知道那個蠢貨在哪,她怎麼又來了,真是陰魂不散!」
「下次她再來,就說我不在府中,讓父親和大哥把她打發回去!」
柳兒抖了抖身子,不敢說話。
如今老夫人還在停靈時期,二老爺和二夫人自然會時常往勇毅侯府里跑。
雖說二房分了家,可他們依舊是主子。
她一個丫鬟,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打發主子啊!
柳兒只能繼續給雲楚月梳妝。
這時冬嶸從門外走了進來。
「二小姐,老爺叫您過去,說是已經為您準備好了小年宴要穿戴的衣服和頭飾。」
雲楚月的眉梢上頓時掛上了一抹喜色。
她收拾妥當後連忙起身往門外走去,臨出門前還問冬嶸。
「父親為我準備的衣服料子是不是浮光錦?若不是浮光錦,軟煙羅也行,就是比浮光錦的次點。」
「頭飾上最好點綴上一些翡翠,越多越好,我穿帶上,那也是咱們侯府的臉面。」
冬嶸聽到這話,臉上的表情頓時就僵住了。
他低下頭避開雲楚月的目光,臉色一言難盡。
雲楚月正滿心歡喜,並未注意到不對勁,只顧著快步往前廳走去。
她剛進門,就看見桌上放著幾樣東西,正是幾套衣服和頭飾,花花綠綠的甚是好看。
雲楚月滿心歡喜地走過去,她先是向葉江和葉憶辰行了禮,才走到桌前,伸手去摸那幾套衣服。
可她的手剛一碰到,就立馬變了臉色。
「怎麼都是月華錦的?父親,連軟煙羅都沒有嗎?」
她又看向那幾套頭飾,表情更是又難看了幾分。
「這些頭飾鑲嵌的怎麼都是紅寶石,也太庸俗了,和我的氣質一點也不匹配。」
葉江和葉憶辰的臉色皆黑了下來。
當初葉檀兮把那間最賺錢的鋪子給他們,讓他們為老夫人置辦喪禮用。
可卻沒有事先與他們說明,那間鋪子除了葉檀兮,還有一位合伙人,她只是把屬於自己的那份股給了他們。
而且那位合伙人態度強硬得很,所以他們能從鋪子裡拿出來的銀子少得可憐,壓根就不夠置辦喪禮。
更加別提往後還要靠這鋪子賺錢的想法了!
他們與那個合伙人周旋了好久,最後他才同意一次性給他們一些錢,但是要買斷他們手上所有的股。
往後鋪子賺的銀子就和他們沒有半點關係了。
那些錢剛好夠置辦喪禮,他們手上再也沒有閒錢。
連這幾套衣服和頭飾都是賒來的!
葉江陰沉沉地撇了一眼雲楚月:「只有這些,你且湊合一下吧。」
葉憶辰也看向雲楚月,眼底再也沒了往日的憐愛與疼惜,如今有的,只是滿滿的不悅。
「翡翠顏色太重,不適合你的身份,你就別再鬧了,這兩天就讓父親和我安生安生吧!」
雲楚月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們,她的眼中露出一抹明顯的傷心,眼睛瞬間就變得濕紅了。
什麼顏色太重,不適合她的身份?這是在嫌棄她出身卑微了?
照這麼說,她葉檀兮就配得上那翡翠?!
他們竟然還讓她湊合湊合,若是放在以前,這些話他們就是對葉檀兮說的。
之前什麼好東西貴東西不往她這裡送?不捨得讓她受一丁點委屈。
如今竟都變了一副面孔,讓她湊合湊合!
他們把她當成什麼了?!
心情好的時候對她一個態度,心情不好的時候對她又是另一個態度,這種隨時都會被當成球踢開的感覺,讓她討厭極了。
雲楚月用帕子擦拭了一下眼角滑落的淚,眼尾濕紅一片,用她慣用的委屈眼神看著葉江和葉憶辰,企圖想像以前那樣讓他們心軟。
可誰知二人竟對她的委屈視而不見,依舊態度冷硬。
「只有月華錦和紅寶石,你若還不知足,就用自己的錢去買軟煙羅罷。」葉江說完,就坐到了椅子上,陰沉沉的目光不知看向何處,心中也不知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