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眩暈感襲來,我仿佛斷了翅膀的小鳥般直線下降。但這一次,我卻沒有力氣掙扎,只能任由自己從天而降。
就在這時,正在樹下看書的一名白袍男子風風火火地跑出了草廬,疾步奔向了不遠處的小湖邊。
「先生,你去哪兒!」一人大喊,聽聲音像個小孩子。
「去救人。」白袍男子頭也不回道。
「撲通」一聲,一個紅色的影子摔進了水裡。緊接著,一個白影也跳進了水中。
湖面上浮著幾縷血色,但是轉眼間便與水融為一體,消失不見了。
岸邊,白袍男子全身濕透地坐在地上,旁邊還躺著一個身著大紅嫁衣的女子。
她雙眼緊閉,臉色蒼白,看起來情況不妙。
看向女子肩部深埋的利箭,白袍男子眉頭緊鎖。他沒有猶豫,小心抱起女子便大步邁向了草廬。
「吉祥,快去拿藥箱。」白袍男子對著門口呆愣的吉祥吩咐道。
「哦!」吉祥快速地點點頭,轉身跑進了房間。
恍惚中,我似乎掉進了水中,還被人救上了岸……我真是太幸運了……
只是,吉祥……是誰?好像在哪裡聽過……我這又是到了哪裡呢?
我感覺全身一點力氣也沒有了,好冷,身上也好痛,卻尋不到痛處。
我強撐著微微扯開了沉重的眼皮,想看看周圍的情況,可惜只看到一張模糊的臉。
有些熟悉,讓我想想,好像是……
「孔明?」我虛弱地輕哼。
「嗯。」他點點頭,又喃喃道,「還真是故人呢。」
什麼故人?還來不及問,我眼前一黑,便徹底昏死了過去……
「先生,她什麼時候會醒啊?」一個稚氣的聲音響起,輕輕划過我的耳旁。
我微微皺眉。
「等一會。」另一個平靜如水的聲音回道。
「可是已經等了很久了,我都睡醒三次了,她還沒醒。」充滿稚氣的聲音在小聲反駁。
我依然皺眉。
「吉祥乖,不要打擾姐姐休息,這樣她才會快點醒過來……」回答那人的語氣依然溫和,沒有半點不耐煩。
這個說話的男子是誰?那個吉祥又是誰?
我很想開口問,可是,我好累呀……
恍惚中,我又睡著了……
大腦逐漸清醒,我緩緩睜開了雙眼,映入眼帘的卻是一個陌生的小女孩。
她瞪著大大的眼睛盯著我看,那雙眸子如湖水般清澈明亮,令人心生喜愛。
她看到我醒來,露出了驚喜的笑容道:「姐姐,你醒了?」
「我……」這是在哪兒……我張了張嘴巴問她。可話還沒說完我便卡在了喉嚨里,因為我此時的聲音如同秋風掃過枯葉,沙啞得難以聽清話語。
我輕輕咳嗽了幾聲,希望能好些。
「來,喝點水吧。」那小女孩將不知何時去倒的水遞給了我,有模有樣道,「先生說,喝了會好點。」
先生?我抬手想接過水卻發現自己沒有一絲力氣。
見我如此境況,那小女孩很是機靈地扶著我的頭,將水杯靠近我乾燥的嘴唇。
果然,喝水之後好了很多,每一口水都像甘露滋潤著我的喉嚨。
「多謝。」我露出和善的笑容,聲音也不像之前那般沙啞難聽。
「不用謝!先生說,做好事會有好運氣。」那小女孩很是健談。
我笑了笑,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吉祥,先生說,這寓意著美好與幸福,是好運之兆。」吉祥如此說道,似乎深信不疑。
我失笑,順著問:「那先生叫什麼名字?」
「先生……」
「小生諸葛亮,字孔明,琅琊陽都人。」
一陣如清泉流響的聲音自吉祥身後傳來,跟夢中那個人的聲音很像很像。
我抬眸看去,一副熟悉的面容如清風拂過眼帘,竟是……諸葛亮。
見諸葛亮來了,那吉祥開心地拉著他向我介紹:「他就是我跟你說的先生。」
諸葛亮點頭微笑,溫聲道:「姑娘醒來便好,傷口有些深,要好好養養了。」
姑娘?我迷茫地看著他,難道他不認得我了?
「你是不是很痛?」吉祥又跑過來問我,眼裡透著擔憂。
我有些恍惚,直到肩膀處傳來一陣一陣的疼痛,我才反應過來這一切都不是在做夢!
我緩過神來,對著可愛的吉祥微微撒嬌道:「有一點點痛……吉祥幫我吹吹就不痛了。」
「真的嗎?那我幫你吹吹。」吉祥說著便噘起嘴巴往我肩膀上湊。
忽然一隻大手阻止了吉祥的動作,拎著她的衣領吩咐道:「吉祥,姐姐要換藥了,你先去看看粥好了沒有,給姐姐盛點過來。」
「好吧……」吉祥雖然有些失落,但沒有半分情緒,很乖巧地出去了。
諸葛亮這才靠近了些,問我:「可還有哪裡不舒服?」
我微微搖頭,想起剛才他喊我姑娘,不禁問道:「孔明,你我是第幾次見面?」
「自是初次見面。」見我一直盯著他看,他白皙的臉龐瞬間蒙上一團淡淡的紅霧。
初次?我微微皺眉,我這是又到了哪一年?
就在我疑惑的瞬間,諸葛亮已經掀開了我身上的被子,然後在我詫異的目光下,他解開了我的衣帶,露出了裹著繃帶的肩部,動作很是熟練。
我的天吶,這算什麼?這古人怎麼一點禮節也沒有,他們不是很保守嗎?
似乎會意了我的想法,諸葛亮解釋道:「醫者父母心,孔明失禮了。」
我微微張嘴,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因為我的確無法自己處理傷口,只是難為諸葛亮避開視線的同時還要小心翼翼地拆開繃帶為我上藥。
全程靜默,仿佛空氣中都瀰漫著一股尷尬又有些曖昧的氣息。
諸葛亮依舊這般風度翩翩,謙和有禮,倒是顯得我有些不太光明磊落了。
但看他臉色微紅的模樣,我還是忍不住打趣道:「這是怎麼了,不是說醫者父母心嗎,怎麼這般不坦蕩?」
諸葛亮輕咳一聲,嘆道:「雖說如此,但人終歸是人,未能免俗。」
我訝然,再看他,已神色如常。
「既然我們已經有了肌膚之親,那青青以後就是孔明的人了……」說完,我抿唇一笑,嬌羞地看著諸葛亮。
他並未因此亂了陣腳,反而不慌不忙地為我系好了衣帶,將換下的繃帶丟於一旁的盆中。
「若是如此,豈不是孔明趁人之危?如此太委屈姑娘了。」諸葛亮腰身挺直,那溫潤的眸子帶了一絲笑意。
「怎麼會呢,你是我救命恩人,我以身相許又怎會委屈?我求之不得。」不知哪來的勝負欲,我步步緊逼。
諸葛亮微愣,臉色又紅了起來,但他依舊淡定。
「姑娘先養好身子,再論以身相許之事吧。」
姑娘?我抿了抿唇,道:「我叫青青。」
「青青?」諸葛亮聞言一笑,「好名字,我記下了。」
「又不能名垂千古。」我撇撇嘴。
諸葛亮失笑。
「叩叩!」吉祥推門走了進來,手裡還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粥,「先生,粥來了。」
聞著肉粥的香味,我頓時眉目舒展,還真是餓了……
就這樣,我厚著臉皮在這住下養傷,認識了吉祥,還有新的老朋友諸葛亮。
吉祥今年才十一歲,是個天真爛漫的女孩子。三年前,她與父母在戰亂中失散,歷盡艱難險阻的她獨自逃亡到南陽,暈倒在路旁後被經過的諸葛亮所救。
見她孤身一人甚是可憐,便將其留在這裡幫忙。
因為我的突然來訪,所以吉祥的床被我霸占了,但為了方便照顧我,吉祥依然跟我一同住。
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了,我的傷逐漸好轉,如今也能正常走動了,只是還不能搬重物。
不知不覺,我都快忘了那漩渦的存在,也忘了自己不屬於這裡。
花開昨日念猶香,一夢忽驚枝葉黃。
此時的我正和吉祥在前院掃地,剛掃完又一地的落葉,就連樹下正在看書的諸葛亮頭上也未能避免。
我拿著掃把無語地走到他身旁,貼心地幫他拂去落葉,語重心長道:「我說孔明啊,非得種這棵槐樹不可嗎?」
「那青青有什麼好的建議嗎?」諸葛亮心不在焉地問。
我笑嘻嘻道:「可不可以種棵不會落葉的樹?」
說完我也愣住了,想必我這說法也是前所未有。
「嗯,是個好辦法。」諸葛亮若有所思道。
這……是什麼話?我一臉迷惑。
「姐姐,你說有什麼樹不會落葉嗎?」吉祥倒是聽進去了,眼裡還透著期待。
看不起我?「額……我們種梅花!」
這梅花冬天才開花,又不會落葉,簡直完美!我怎麼那麼機智呢?
剛過晌午,吃晚飯太早。
一時興起,我準備去廚房弄些吃的。
看到一旁放著的紅豆紅棗還有糯米,我靈機一動,便將它們混合在一起,做成了紅豆糕。
淺嘗一番,還不錯。
忽然想起上次諸葛亮似乎說過,他想吃我做的紅豆糕,我不禁大悟。
原來他說的便是這個時候發生的事情,只是當時的我並沒有這個經歷所以無法理解。
我頗有心事地端著剛出爐的紅豆糕走出廚房。
正走著,好像有誰在喚我。可當我轉過頭,身後卻空無一人,只有那幾片落葉在空中打轉。
看到吉祥正在整理一堆紙,我好奇地走過去問:「這是什麼?」
吉祥回我:「這是先生做孔明燈的紙,等做好了,我們還可以拿到市集上去賣。」
「孔明燈嗎?」我一陣驚喜,趕緊扭頭問正在看書的諸葛亮,「可不可以教我做孔明燈?我也想放孔明燈。」
諸葛亮放下書籍,對著滿眼期待的我點了點頭,隨後又盯著我手裡的紅豆糕問:「這是你做的?」
「當然,青青版紅豆糕,歡迎品嘗。」我笑嘻嘻地將盤子移到他的面前,方才的思緒都被我拋在了腦後。
吉祥聽聞趕忙將手裡的紙張丟在一旁,也跑過來吃紅豆糕。
「怎麼樣?」我有些忐忑地問道。
「我喜歡吃。」見吉祥吃得津津有味,我滿意地摸摸他的頭,然後滿懷期待地看向諸葛亮。
只見他笑道:「甚得我心。」
「喜歡吃就好,下次我再做新品給你們嘗嘗。」
做好孔明燈的我提筆在上面寫了「長命百歲,得償所願」八個大字。除了活著,什麼都是假的!
吉祥看了我寫的字,發現自己不認得,便轉頭問了諸葛亮。
諸葛亮也閃過一絲疑惑,問我這是哪種字體,為何他從未見過。
我抿唇笑道:「這呀,是我家那邊的字體。」
吉祥卻歪頭問道:「姐姐,我還不知道你的家鄉在哪裡呢?」
這一問倒把我問住了,我頓時噤了聲。
「來處不重要,去向何處才是該苦惱的問題。」諸葛亮似乎意有所指。
不知是不是被他陰差陽錯說中了我的現狀,我竟有些心虛地垂下了眼眸。
「先生,這什麼意思啊?」吉祥滿臉問號。
諸葛亮摸摸她的頭,笑道:「等你長大了就明白了。」
說完便留下一臉迷茫的我和吉祥回去睡午覺了。
「姐姐,你說先生說的是什麼意思?」吉祥依舊喋喋不休地發問,「你的家鄉到底在哪裡呀?為什麼會受傷呢?」
「姐姐啊,從天上來,因為犯了天規,所以被打下凡間。」我微嘆,一陣忽悠。
「那姐姐是犯了什麼天規?是像織女一樣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