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遼東一線的明軍,為了減輕自己的壓力,在東線有所行動,故而牽制著建奴兵力,讓他不能放肆而為?趙澤又看了看最近的塘報,發現明軍未曾有過任何像樣的行動。
那究竟是為何,趙澤只覺得自己腦袋昏沉,後背一涼。俗話說不怕對手出招,就怕他不出招,便是這個道理。建奴遲遲不動,反而造成趙澤萬分的被動,因為他不知道建奴到底在什麼時候來,又會從什麼地方來。自己只能瞎子摸象般估計,布置防守,但是關鍵的問題是趙澤的兵力嚴重不夠。這麼點人,若是要把所要的險要之處一一把守,這就跟燒餅上撒幾粒芝麻一樣,根本就沒大多的用處。何況明軍以步兵為主,行動緩慢,這樣的分散布局,很容易在局部,被建奴利用他騎兵的高速機動性,短時間集結優勢兵力,將他各個擊破。
想到這裡,趙澤只覺得自己頭痛欲裂。驀然間窗外閃現一個巨大的閃電,將整個天際照著如同白晝一般,接著一陣悶雷,如同千軍萬馬滾滾而來,直接從天際之間掃到自己的頭頂,一陣冷風入窗,帶著淋漓的秋風而入,吹著如桌前的那一豆燈光搖搖欲墜。
「這時候,居然還有這麼大的驚雷,還真是怪事。」
趙澤呢喃自語的合衣而起,親自走到了窗前,眺望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夜晚,只見淋漓的秋雨已經變得雨珠如豆,滂湃而下,無情地打在葉上草上,趙澤關上了窗,屋內搖搖欲墜的燈光,才不再跳躍,冉冉而起,瞬間,屋內的又亮了幾分。
「啟稟將軍,門外有皇宮裡的人來找你。」
一侍衛伏在門外輕聲地喊道,雖然他的聲音已經故意下的很低,但是明顯能夠聽到聲音里充滿了急促緊張的感覺。趙澤倒吸了一口涼氣道:「快快請他們進來。」
「安北伯有禮了,我等奉聖上之口諭,特意來宣安北伯進京。」
俄而,兩個身穿飛魚服披蓑戴笠的迎門而入,冷冷地秋雨順著蓑衣一一滴到了地上,趙澤這才看清楚為首的的那個人,正是崇禎旁邊的一個 御前侍衛馬衛。
趙澤驚愕地道:「這麼大的雨,兩位大人絲毫不敢怠慢,來的如此 急促,莫非是有什麼大事情發生嗎?」
馬衛抱拳道:「卑職不敢揣摩聖意,還請安北伯見諒,見了陛下之後,安北伯自然就知道所謂何事了。」
趙澤很清楚崇禎要召見他所為何事,這個馬衛絕對是知道,只不過可能崇禎的口諭只不過是告知他讓趙澤進京,對於多餘的事情隻字不提,這是一種非常明智的自保辦法,這些能夠接近崇禎的人,君王每每最忌諱的就是他們有口大嘴巴,顯然馬衛這一點就做的非常的好。
趙澤便也不在多問,和氣地說道:「那就請兩位大人帶路吧!我這命人備好馬與雨具……」
馬衛驚愕地問道:「此刻大雨如注,安北伯是要現在就出發嗎?」
趙澤道:「陛下一般都不會這般派人來召我進京,今日所為肯定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刻不容發,不容耽誤。」
馬衛道:「安北伯乃是千金之軀,哪能更我們這些下人相提並論,且陛下也有交待,安北伯剛從西域回來,一直為朝廷鞍前馬後,片刻不得休息,讓我們 一定要好好注意安北伯的身體。」
趙澤欠身道:「有勞陛下掛牽了,君恩如海,臣節自當如山。如此我更應為陛下殫精竭慮,軍國大事也不可遲緩,走吧!」
馬衛欣慰地道:「安北伯精忠體國,殫精竭慮,卑職深為欽佩,若是能有機會,卑職定當會在陛下面前為安北伯美言。」
「多謝了!」
宰相門前七品官,何況他還是皇帝面前說的上話的保鏢,雖然他地位不高,但是天天接觸崇禎 ,他是真的能夠為自己美言的,本來與崇禎的關係就已經開始有微妙的變化,趙澤自然不會放過任何能夠修復兩人關係的機會。
沒一會兒的工夫,馬屁和雨具就具以備好,趙澤在幾個侍衛的服飾下,在外衣裡面首先裝上一件棉襖,然後再在侍衛的幫助下,披上了蓑衣和斗笠,頓時活脫脫的一個漁翁形象,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走吧!」
在趙澤的發話下,兩個侍衛做了一個請的動作之後,跟在趙澤的後面,向著屋外走去。
屋外大雨滂湃,豆大的雨水,順著蓑衣,飛馳而下,而屋外的軍士一個個皆如鐵人一樣,趙澤冒著大雨翻身上馬,帶著一群人向著京師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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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諸卿就沒有他議嗎?」
崇禎猶豫不決的望著底下的群臣。
內閣首輔溫體仁緩緩地走了出來道:「啟稟陛下,我等已經商議了三日,群臣皆認為,我大明乃是朝鮮父母之邦,而建奴又為我之死敵,今日朝鮮有難,我們不能不幫。」
宣大總督也從班列中走出來道:「我知道陛下的難處,可朝鮮為我朝藩屬之首,若是眼睜睜的看見朝鮮陷落,而我天朝卻是坐視不管,那麼我天朝威儀何在,那麼我天朝又有何顏面,在見諸藩邦。所以臣等認為無論我大明現在多麼困難,只有我們存在一天,便絕對不能坐視不管。」
崇禎沉吟了一會兒道:「可是這又該從何處調兵,又該調誰人前往呢?」
「這……」
群臣一陣沉默,崇禎無奈的搖了搖頭道:「既然眾卿皆認為理當出兵朝鮮,救其於危難之間,可終究要能具體實行,既然如此,還望眾卿與內閣能夠拿出一個合理的方案出來。」
要支援就需要調兵,可是現在的大明內外交困,四處皆是戰地,四處皆需要用兵,尤其是國內的農民軍,他們又沒有一個穩定的根據地,一直以運動戰為主要方式。東一榔頭,西一槍,打的人處處不防,光是對付他們就需要有大量的兵力四處防守,防止他們偷襲,北邊對付建奴的壓力自然不消多久,現在又經略河套,陝西以西諸鎮之兵自從 配給了趙澤之後,至今也沒有歸隊。
群臣一個個也是啞口無言,只得面面相覷,他們實在是想不出,能從何處調兵,又能調何人去。
崇禎看到這番景象,就氣不打一處來,厲聲地喝道:「剛才你們還說的條條是道,玉語連珠,可是真要你們辦起事情來,卻是一個個大眼瞪小眼。難道你們就只有這口頭功夫的能耐嗎?」
群臣更是噤若寒蟬,而在此時,一個小太監躡手躡腳,小心翼翼地跑過來輕聲地對著崇禎說道:「啟稟陛下,現在安北伯正在殿外。」
崇禎驚愕地問道:「怎麼會來的這麼快。」
小太監趕緊小聲地說道:「奴才見到安北伯時的時候,只見他全身衣服沒一處干處,想必是冒雨驅馬而來,且計算路程,應該是日夜兼程才是。」
崇禎喜悅地嘆了一口氣道:「安北伯實在是難得的忠君體國的大忠臣,快宣他進來。」
作為群臣之首的溫體仁,輕聲地說道:「陛下,安北伯屢建奇功,依臣所見,要不讓他去朝鮮。」
楊嗣昌激動不已地說道:「現在正是朝廷用人之時,安北伯的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 也正有此意,援救朝鮮不如就讓他去。」
崇禎遲疑了一會兒道:「可是安北伯現在正有經略河套重任,若是他們離開河套去朝鮮,那河套又該怎麼辦。」
楊嗣昌連忙道:「請陛下將河套交給我,由臣來接替安北伯,若是河套有失,臣必以死以謝聖恩。」
崇禎感動不已地道:「那以後就有勞楊卿了,以後楊卿擔子上責任更大了,還請楊卿多多注意身體。」
楊嗣昌激動地說道:「請陛下放心,陛下之隆恩,臣必永銘在心。」
「臣趙澤拜見陛下!」
正在兩人說話的時候,趙澤由一個小太監帶領著,來到了謹慎殿。連日苦雨這可真苦了趙澤,不僅全身衣服都沒一處乾的,自己腦袋也是感覺沉重無比,大概是著涼了。
「快將朕的裘衣賜給趙卿!」
趙澤的進來打斷了崇禎和楊嗣昌的對話,但是他進來時候,就吸引了崇禎的目光,浸濕的衣服,連頭髮上的雨珠至今還未消去。按照趙澤所來的時間,崇禎知道他並不是故意給自己演戲,而是真真切切的關心國事。
趙澤受寵若驚的由兩個小太監披上裘衣,頓時覺得身上終於有了一絲熱氣。
趙澤望了一眼崇禎的龍顏,道:「不知道陛下如此急切召微臣進京,到底所為何事?」
崇禎先是無奈地搖了搖頭,接著道:「幾日前,朝廷收到了朝鮮的求援書信,建奴正在發大兵全攻朝鮮,由皇太極親自率領,現在已經在朝鮮境內攻城略地……「
趙澤有點驚愕了,他的意識中朝鮮的丙子虜亂應該是發生在明年,可為何今年就提前發生了。趙澤可是明白,或許是自己這隻蝴蝶扇動的翅膀,現在足以改變歷史原來的軌跡。而趙澤最大的優勢就是知道後面的歷史將會如何發生,他總能夠先知先覺,一旦自己的蝴蝶效應,開始能夠改動歷史,那麼以後的歷史自然不會按照他的軌跡而行,自己在這方面的優勢也完全斷然無存,想到這裡趙澤突然間覺得有一種心虛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