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門將齋堂稱為五觀堂,一些不了解的香客和遊客往往還會和眼耳口鼻舌那個「五官」弄混,好奇吃飯的地方和眼睛、耳朵、鼻子有什麼關係,其實這個得名源於「食存五觀」的修行理念。
在佛教中,吃飯也是一種修行,因此在用餐時要進行五種觀想:以感恩的心態對待食物,反思自己的德行,防止貪心,把食物看作是治療身體的良藥,以及為了成就道業而受食。這五種觀想構成了「五觀」。
這不添和尚自稱的「天下五觀堂總堂主」更像是笑談自己是「天下禪林第一飯桶」一般。
主隨客便,既然不添和尚提了要求,張玄風自然不會多說什麼,只是示意知客管家去準備。借這個契機,堂中眾人正好就可以結束寒暄說些正事了。
張玄風也不繞彎子,直接問道,「凌雲,不添大師,你們今天來可是有什麼事情?」
魚凌雲神色自若,表情坦然地回應:「魚龍那小子明日也有事來找仲夏,我正巧在彭城應酬完,就先來看看您和小靈,想著他明日辦完了事情隨我一起回龍虎山。」
「沒想到在這兒巧遇了從北方而來的不添大師。」
魚凌雲的話語中不經意地透露出自己來自南方,而不添和尚則是從剛才似乎做法一場的鎮北方向趕來的,他正是要藉此試探張玄風和不添兩方。
他笑著說:「倘若大師有要事與伯父相商,我是否應該暫且迴避,以免打擾?」
魚凌雲謀算落空,他本就多疑,現在看誰都覺得有鬼。
那佛門的五方佛子,各著一色僧袍,分別是紅黃灰玉黑。他們作為佛門護法,必然都有高深修為在身。
魚凌雲表面鎮定,心中卻波濤洶湧,暗自揣測:難道是這個和尚壞了我的好事?
他打定主意一會這和尚離開張家後,自己就從遠處跟著,待離開彭城地界了再召集人手和他好好「聊聊」。
不添和尚紅光滿面地說道:「阿彌陀佛,是禪宗的孤心師兄請我去參與一場在升海市靜安寺舉辦的大法會,我正要回東林寺。」
他笑盈盈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接著說:「廬山和龍虎山相近為鄰,回想老天師在位之時,我未曾上門拜訪,實為遺憾。如今路過彭城,我怎能錯過這個機會,定要來打擾一番。」
他話鋒一轉,「只是我原本打算明天再來拜訪的,沒想到府上正在舉辦吉宴。現在既然已經來了,喝杯酒也算是沾沾喜氣。」
「說起來,這一餐還要多謝張道靈小友,既然結此善緣,不知可有機會一見?待我返回寺內,也好為他誦經祈福。」
「我先代孫子謝謝不添大師了。」張玄風拱手謝過,隨即謙虛說道:「當年華夏各派共御外敵,護國一事本就天經地義。」
旁邊的魚凌雲眉頭一挑,認為自己捕捉到了不添和尚話中的弦外之音。
這和尚居然提到了五佛子中的「灰袍」佛子孤心大師,莫非那孤心也在左近?如果真是兩位佛子結伴而行,他想要尾隨探聽消息的機會可就渺茫了。
聽說還有五佛子在附近,魚凌雲略一思量,決定出言試探一番:「孤心大師也來了?」
「我與孤心大師向來緣慳一面,難得今日有機會。夜色已深,不如趁此良機,也邀請孤心大師同來一聚。」
「額,我引師兄去的那個寺他不喜歡,孤心師兄正生我氣呢,說要連夜送我回廬山。」不添和尚面露尷尬,仿佛有點不好意思。
魚凌雲感覺不添的話里露出了破綻:天下禪宗雖然分八門,但是只是修行法門不同,孤心作為五佛子之一,就算是別家寺院又怎麼會嫌棄?這賊和尚莫不是在誆騙我?
就在這時,張府的知客管家走了回來,手裡托著一盤酥脆噴香的炸雞和一瓶燒酒,輕輕放在了不添和尚身旁的桌案上。
這一下,不添和尚的兩眼立刻放光,哪還記得剛才的尷尬。他麻利地捲起僧袍,兩手並用,左右開弓就專心對付起面前的一大盤冒尖的炸雞來。
「凌雲,今夜你是和哪些人應酬?方才有宵小之徒想趁這良辰吉日在彭城作亂,我隔空施為,動靜可能稍大了些。既然你從彭城而來,想必你剛才也感受到了。若是有修行中人受了驚擾,你自替我去解釋一二。」
張家在彭城經營多年,佛門不會輕易派遣修行深厚的弟子來此常駐。而魚凌雲在哪怕修行有成,不懼寒暑,若是沒有場合自然也不會在夏天穿著西裝。
這兩人登門分明是來探查雷鎮彭城的事情,卻誰也不提半句,張鎮岳性子豪爽直率,索性借這個由頭主動開口點破。
張鎮岳的直接和果斷,讓在場的眾人都為之一震,也讓魚凌雲和不添和尚不得不正面回應這個問題。
魚凌雲神色一正,恭敬地行禮說道:「回稟天師,今日我與幾位修行界別派人士小聚,正是為了推進我之前提議的『龍虎道學堂』事宜,本來已經差不多談妥,就要散場了。」
魚凌雲花了大代價探得天機,又推波助瀾作了安排,今日行程本就沒有想著瞞下來,甚至還刻意提前放了一些風出去,好在後續能夠說圓自己為何在附近出現,而他亦留了一手,僅僅用別派人士的說法代替掉了具體人員。
要知道今天他請來赴宴的人員可是精挑細選的。既是大勢力的一方代表,又與華夏修行界沒什麼瓜葛和紐帶。
這樣的角色不僅可作為見證,萬一當場有什麼爭論的時候又能稍作引導,偏幫自己。只是如今被人攪了局,情況未能如願發展,卻又不好多說了。
做完了鋪墊,他繼續說道:「方才感應到這邊有鬥法的波動,我有些擔心,便急忙趕來,希望能助一臂之力。看到天師和伯父都安然無恙,我也就放心了。」
張鎮岳聞言,面露讚許之色,點頭道:「凌雲,你的心思細膩,行事周全,實為難得。沒想到道學堂之事你已經在推進了,門中定會全力支持。」
魚凌雲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他再次行禮,道:「多謝天師,我定不負所望,將道學堂辦得有聲有色。」
說罷,魚凌雲眼神轉向了不添和尚,他倒要看看這個和尚有什麼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