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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根」和「枝」

2024-08-19 09:24:51 作者: 地瓜頭子
  西蒙依舊躺在原地,從外表看不出任何異樣,然而他的身體內部卻正在經歷著天翻地覆的變化。在這個過程中,西蒙雖嘗試進行干預,卻毫無作用,此時的他甚至無法掌控自己的身體,只能默默等待。

  他開始思索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我在瀕死之際,再度進入了那個夢境,夢裡所發生的一切,應當與我當下的變化有著直接或間接的關聯。」

  「對了,剛剛那個聲音說什麼……能量足夠了,然後因為有『悲傷』因我而生,所以種子發芽了,這個邏輯關係……倘若她並非胡言亂語,也就意味著這顆種子此刻已然集齊了發芽所需的全部前置條件。」

  「首先,便是積蓄足以支撐其發芽的能量,其二,必須有人因我而悲傷,而莉莉婭此時恰好沉浸在這種情緒之中,於是這顆種子便在我體內的某個位置生根發芽了。」

  但就在他剛想到這一層時,那個聲音再度出現了:「沒錯,生長需要養分,我……需要情緒和能量的灌溉,種子的發芽,和主幹的生長,需要汲取你的能量,七條根系的生長需要獲取七種情緒,相應的,我也會生成七種『源』。」

  西蒙嚇了一跳,他未曾想到對方竟然能夠交流,甚至還能聽見自己的心聲。

  「你好,如何稱呼?」西蒙禮貌地問道。

  對方沉默了片刻,說道:「他們……都稱祂為『維耶』,在他們的語言中,『維耶』即為『源』,意為萬物的『源頭』。」

  「不過,我並非『祂』,我只是祂的一顆種子。」

  西蒙一瞬間接觸到如此眾多的信息,腦袋頓時感覺有些運轉不過來:「你是一顆種子?這些年來一直在吸收我的能量?那你為何會出現在我的體內?之前那個夢……究竟是什麼意思?」西蒙渴望弄清楚這一切。

  至於對方吸收自己能量這件事……怎麼說呢,他也感覺心情複雜,合著就是說,他的天賦之所以僅有「F」,竟是因為自己每日不管如何努力地吸收魔力,即便他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從不偷懶,始終都只有一小部分進入了自己的「魔力」之門,其餘的部分,都被對方吸收了。

  這時,對方開口了:「不知。」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哪個?還是說都不知道?西蒙感到憤怒,但卻不知該向誰發火,這一刻,他反倒有些無奈,對方畢竟只是一棵剛發芽的小樹,之前更不過是一顆種子,不知道也實屬正常。

  而自己魔力被吸收這件事,也並非導致如今這種狀況的直接原因,雖然這件事若未曾發生,這四年他們兄妹二人的生活或許就不會如此艱辛,但結局是否美好卻難以斷言。

  西蒙若天賦出眾,並且對這件事毫不掩飾,村裡的牧師將此事上報給教會,他這種「孤兒」必然會被帶走培養,而莉莉婭肯定也會被認定為「預備役」,一同被帶走。

  往後的生活,基本上會與教會緊密相連,每日接受女神的洗禮,學習各種教會經文,再學習各類「生命」魔法,最後成為一名「執事」,再一步步晉升……最終埋骨於教堂的墓地。

  「無趣的一生。」西蒙如此評價。

  雖然他剛剛險些喪命,但不妨礙他選擇原諒這顆「種子」,畢竟對方似乎也沒有選擇的權利,而他自己本就已經接受了「我很平凡」這樣的現實,而此時此刻所發生的事,對他而言無疑是給予了他翻身的契機。

  想到這裡,西蒙接著說道:「既然如此,你是否知曉其他事情?」


  「『維耶』需要補全,我替『祂』收集情緒,七種情緒,建議儘量保持平衡,另外六種情緒,我尚未接觸過……」

  西蒙感覺莫名心累,對方雖然所知甚少,但至少有問必答,也不知是過於呆板,還是因為缺少最基本的「情緒」。

  「你說,你是『維耶』的種子,維耶……偉業……胃炎……哦,要不……就叫你薇婭吧。」

  「薇婭……嗚嗚……」她突然哭了起來,悲傷的情緒四溢而出,甚至影響到了西蒙,他只覺鼻子一酸,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喂!別哭了,嗚嗚嗚……別哭了~」這一刻,他終於明白為何要儘量保持情緒的平衡了。

  ……

  瑟尼村東側的雪松林中,梅麗爾藉助身後的蝠翼,懸浮於半空之中,她血紅的雙眼在黑夜中反射著光芒,將雪林中所有生物的一舉一動,盡皆納入眼底。

  「沒有!連腳印都未曾看到!」她想不明白,為何莉莉婭這個平日聰慧的小姑娘會選擇躲起來這種明顯錯誤的選擇,她是害怕了?所以失去了基本的判斷能力?或者,她認為這樣做才是正確的!但也不排除另外幾種可能,那個小男孩欺騙了自己,或者莉莉婭並未選擇這個方向逃離。

  於是她又圍繞著村子四周搜尋了一圈,卻依舊毫無所獲,反倒是在一旁的山坡看到了許多腳印,應當是西蒙一行人留下的,他們小隊一共五人,其餘兩人從腳印的方向看,應該是下坡後往瑟尼村南邊的瓦茲鎮去了。

  管他們是逃命也好,還是求援也罷,梅麗爾都無暇顧及了,她此時雖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但事情的發展已然有些超出她的掌控。

  倘若此次任務失敗,組織必然會毫不猶豫地將她當作棄子,而一旦被正神教會和各種官方組織盯上,她的結局註定悲慘,所以她沒有失敗的餘地。

  既然莉莉婭沒有逃走,梅麗爾便不再浪費時間,她緩緩降落在村莊一側,舉起法杖,口中吟唱著咒語。

  法陣顯現,黑色煙霧從法杖尖端湧出,匯聚成許多團並飛向村子的各個方向,霧氣散開後,便分散著進入一具具村民的屍體之中,那些早已死去的軀體,即便殘缺不全,不論是斷手還是斷腳,還是腸穿肚爛,甚至是沒有腦袋,此時竟都詭異地扭曲著站起,迅速奔跑著進入一棟棟房屋內。

  即便那屋子還燃燒著熊熊烈火,他們也不會有絲毫遲疑。

  死靈魔法,它是召喚魔法的分支,而人族能夠施展這類魔法的人寥寥無幾,學習這類魔法需要在靈魂學上有極高的造詣,而且掌握後又極易被死靈侵蝕污染,致使壽命大幅縮減,但對於吸血鬼來說,自然不存在這種顧慮。

  沒過多久,梅麗爾控制的喪屍就依照她下達的命令,找到了類似的目標,就在她剛要鬆一口氣時,陸續又有許多喪屍向她傳遞了類似的信息。

  待她一一過去查看後才發現,被搜尋到的竟然是之前被困於法陣之中的其他小孩,他們四散逃竄著,但此時終究被一一抓回。

  隨即,梅麗爾便想起了自己當時由於憤怒,並未察覺到自己還將那柄短劍插在了西蒙的手臂上,想不到對方都瀕死之人了,還能幫這些小孩脫困。

  抑制著內心的情緒,梅麗爾控制著一部分喪屍隨同自己一起將小孩們帶回空地,另一部分則繼續搜尋目標,以防萬一,她將小孩一個接一個弄暈了過去。

  而梅麗爾再次來到空地前,從那老舊的教堂左側走到側前方,她的視線越過一排排石柱,徑直看向西蒙屍體所在的方向。


  隨即她卻又驚愕地快步走到大門前,她雙手抓住自己的頭髮,急切地在原地踱步起來,她想不通,她不理解,太奇怪了,太不現實了,在這個滿地血跡的位置,本應該和老牧師死在同一處的西蒙·坎貝爾,竟然不見了。

  她看到一排沾滿鮮血的腳印,從那攤血跡處一直延伸到教堂右側的小路上,隨後越來越模糊,直至難以察覺。

  「西蒙·坎貝爾,竟然還活著?!」她望著腳印延伸的方向,而那個方向,正是坎貝爾一家的房子所在的位置!

  「難不成……莉莉婭就躲在自家的地下室里?!她就如此自信我不會首先想到搜查她家的地下室?!」

  她不再耽擱,便帶著一眾喪屍將西蒙家的廢墟包圍,看著眼前這依舊燃燒著火焰的兩層小樓,她沒有貿然進入其中,梅麗爾清楚,這裡肯定還留存著許多魔法材料和道具,而她現在也不敢再輕視西蒙,於是便控制著幾名喪屍進入其中。

  穿過幾個不大的房間,終於在一個角落發現了向下的木板門,喪屍們一窩蜂地湧入其中。

  ……

  莉莉婭躲在角落裡,瘦小的身軀微微顫抖著,在這個寒冷的夜晚,又沒有火爐提供溫暖,即便是在室內,對於一個十歲的小女孩來說,情況實在太過艱難了。

  「噠噠噠……」頭頂的木板上傳來腳步聲,下意識地,莉莉婭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但那個聲音卻越來越近,徑直朝她所在的方位而來,隨後,腳步聲在她的正上方停了下來。

  「嘎吱——」莉莉婭頭頂的木板正在被人打開,這一刻,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隨著一道微弱的光芒從上方傳來,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莉莉婭,是我。」莉莉婭抬頭,藉助窗外微弱的月光,她看到了西蒙那親切的面容。

  淚水不受控制地從她眼眶湧出,但莉莉婭卻不敢放聲大哭,她艱難地爬起,雙腿顫抖著一步一步走到西蒙身前。

  「哥哥……太好了,你還活著……」她哭泣著,緩緩抱住西蒙,西蒙拍了拍她的後背,表情難以抑制地垮了下來。

  看到莉莉婭蒼白的臉頰,他脫去身上染血的獸皮上衣,給妹妹穿上,隨後輕聲安慰道:「好了,我沒事,時間緊迫,我們先逃離這裡。」

  說著,西蒙輕輕推開莉莉婭,轉過身背對著她微微彎下腰,他回頭說道:「來,我背你。」

  莉莉婭點了點頭,她相信哥哥的判斷。

  但她看了看自己懷中的玩偶,猶豫著不知該放在何處。

  西蒙回頭,明白了莉莉婭的為難之處,於是勸說道:「莉莉婭,就讓小熊留在這裡吧,我會再補償一個給你的。」

  莉莉婭看著西蒙,無聲地點了點頭,將玩偶放在了牆角的位置,便走到了西蒙身後。

  西蒙輕鬆地將莉莉婭背起,緩緩走出地下室,並將木板復原。

  繞過祭壇,他隨手從上面拿起一瓶聖水,在走過一個個長排座椅後,西蒙推開了教堂正門。

  教堂的神像後方,有一個地下室,莉莉婭正是躲在這裡,而這個位置,是和藹的伊斯特牧師告訴孩子們的,即便是不信仰女神的孩子,也應當得到神的庇護。

  而信仰邪神的吸血鬼,是不可能知曉這個位置的。

  西蒙背著莉莉婭,回到教堂前的空地,他偏過頭有些不忍地看著法陣上昏迷的孩子們,但最終還是繞過了他們,邁開步子迅速鑽進了對面的小道上。

  他即便背著莉莉婭,卻依舊步伐矯健,兩側的房屋迅速後退,他從未如此輕快地奔跑過。

  「轟隆——」劇烈的爆炸聲從遠處傳來,火焰沖天而起,染紅了半片夜空,尖利的怒吼聲從遠處傳來,梅麗爾歇斯底里地咆哮著:「西蒙!!!」

  西蒙笑了笑,來到了那個他曾經每天都要翻越的小山坡前,這山坡至少有兩層樓高,但現在的他兩三下便輕鬆躍了上去。

  站在坡上,他回頭望著曾經家的方向,如今那裡濃煙滾滾,火光四起,他知道,一個簡單的初級爆破魔法捲軸是殺不死梅麗爾的,但卻會真正地激怒對方,他也並不認為憑藉著自己現在的肉身強度,就能戰勝梅麗爾,所以他必須全力逃跑。

  看著熟悉的村子消失在一片火光之中,他的腦海中浮現出這十四年的點點滴滴,心中滿是仇恨,他想要殺了梅麗爾,為村民們報仇,但不是現在,現在的他還太過弱小,所以他必須活著離開。

  西蒙轉過身,輕輕一躍便進入了那片他熟悉的雪松林里,他抬頭望去,夜空之中不見那金色的星辰,滿月高懸於頭頂。

  「現在的時間,大約是十一點半左右,必須再堅持一會兒才行。」

  就在此時,西蒙耳邊終於再次傳來已然熟悉的聲音:「憤怒因你而生,我已汲取到了養分,枝丫開始生長,賜你『識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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