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搖了搖頭,說她那天無意間看到了一張報紙,原本她並不打算看的,但報紙上的某個報導,卻令她聯想起了十幾年之前,我弟弟的那一場事故。
可對照這張報紙的照片,姑姑驚訝的發現,這張報紙的右半張臉,卻的確是我小時候在弟弟出事後,新聞媒體對於我的報導。
看到這張報紙之後,姑姑怒火中燒,覺得一定是報紙印刷錯了,這才跟林妄借車,自己親自來到了J市日報問他們討個說法。
可來到J市日報之後,她才知道,他們並沒有弄錯,而是姑姑的這張報紙錯了,除了姑姑看到的這一則新聞文字是真的外,其他報紙的板頁也全都搞錯了,所以,據報社推斷,這一定是有心人的惡作劇。
「之後呢?你又為什麼……」
「白凡,你相信你的弟弟白天,還活在這個世界上麼?」
突然,姑姑拉著我的手,義正言辭的問道。
被這麼一問,我也被問的愣住了,當即強撐著臉上最後一絲微笑,輕聲說道:「姑姑,你說什麼呢?白天早在十幾年之前就已經死了,這是我親眼看到的,而且,他的屍體……」
「他的屍體早已經被那輛卡車撞的面目全非了,你不是不知道,你媽當年為什麼這麼崩潰?除了白天的死讓你媽不能接受之外,另外一大部分,就是白天死後的樣貌,太慘了,我和你媽都沒有辦法想像,原本這麼一個活潑可愛的孩子,居然,在一瞬間,會變成了一塊面目全非的爛肉。」姑姑打斷了我的話,當即搖頭說道。
我眉目微皺,低頭看著姑姑,一臉詫異的說道:「難道,您懷疑……」
姑姑點了點頭,說她從小就想的很多,當時大家都不願意相信白天已經死了的這個事實,姑姑當年曾經想過,白天已經被撞的面目全非,除了一樣的鞋子,一樣的衣服,一樣的體型之外,誰知道那是白天?
可我卻口口聲聲的說我是親眼看見白天被撞的,她也沒有什麼話好說。
我並不認為,姑姑是看到這份報紙,才聯想起這些的,所以,我繼續問道她,是誰讓她去的第一醫院。
姑姑抬頭看著我和陳靖,一臉凝重的說道:「是白天。」
「砰」的一聲。
我的心臟就像是被卡車撞擊了一樣,直接驟停。
白天?
怎麼可能是白天……
當時,我下意識的就想到了在軍區內我所遇到的那個「白天」。
他一直以我弟弟自居,我當然不相信已經死了的人能夠復活,但,姑姑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我對當年白天的事情愧疚在心,說實話,我沒有看見白天被撞,因為在我聽到那聲巨響的時候,白天已經變成了後來他們所見到的那樣。
所以,基於情感,我願意去相信姑姑的推測,但基於理性,我更願意去相信,白天已經死了的這個事實。
但,退一萬步說,就算是白天還活著,我也不願意,他和這個邪惡的網站有所掛鉤。
緊接著,姑姑繼續說道:「那個時候,我剛從報社出來就接到了一個電話,電話那頭說他是白天,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我差點傻了,我當時還以為是什麼惡作劇或者詐騙電話,就沒有理會,但,他說他小的時候最喜歡吃她做的紅燒肉,他不像哥哥那麼挑,從不吃油肉,因為他知道,這個世界上,只有姑姑和媽媽還有哥哥三個親人,哥哥不要吃的,他來吃……」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的臉色一下就刷紅了起來。
「沒想到,你小時候還這麼挑啊?」陳靖在我身旁,笑著說道。
這時,姑姑也笑了笑,點頭道:「他啊,現在也挑,不吃胡蘿蔔,不吃內臟,不吃雞鴨,不吃五花肉,你以為他現在不挑麼?」
「可是,這些不足以證明他就是白天的這個事情啊 。」我皺著眉,狐疑的看著我姑姑,緩緩地說道。
姑姑點了點頭,收起了笑容,說她當時也是這麼說的,畢竟認識我們家孩子的人都知道,白天很善良,也很節儉,從來別人不要吃的東西,他都喜歡吃,但,之後他又說出了我的秘密?
說到這裡,姑姑看了我一眼,繼續說道:「他說,你小的時候很喜歡看漫畫,而且還是那些偵探漫畫,為了不讓你媽發現,你還拿他做掩護,被發現了就說是他的,而他,從來也沒有說過,這漫畫書,是你的,還有,你屁股上的那一塊烙印……他也說得出來……這還不是白天嗎?」
我心咯噔了一下。
烙印……
我屁股的確是有一塊烙印,這塊烙印是我和我弟弟小的時候在野外玩火,不當心給燙上去的,為了不被媽媽罵,我和弟弟都沒有說,所以,這塊烙印,只有我和我弟弟知道。
「之後,我問他現在在哪裡,他就告訴了我那個地址,可誰知道我剛走進去,就被人打暈了,醒來之後就看到你了,我也想問問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白天呢?你看見白天了麼?」姑姑顫顫抖抖的拉著我的手,激動的問道。
我臉色一怔,頓時皺眉說道:「姑姑,白天死了,死人是不可能復活的,退一萬步說,就算是白天沒有死,他把你引到那家廢墟,目的是什麼你現在也總該明白了吧?如果他真的是白天,我一定會親手抓住他,然後把他帶到你面前,讓你看看,白天已經變成了什麼樣……」
「咚咚咚」
這時,病房門突然被人敲響,我沒好氣的往後看了一眼,也就是這一眼,差點兒沒把我嚇死。
陳沖的那張老臉此時正貼著病房門口的那一面窗上,看到這一幕的我,頓時咽了口唾沫。
「爸?」陳靖對於自己父親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很疑惑,可陳沖當然也來不及解釋了,立馬拿著手上的那一束玫瑰,直走到了我姑姑面前,當時,我姑姑是懵的。
「嘿嘿,小紅,我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是我呀,陳沖,陳大蟲。」陳沖一把推開了我和陳靖,隨即雙眼直勾勾的看著我姑姑,而後緩緩地走到了我姑姑面前,將這玫瑰花插在了一旁的水壺中,緊接著,一陣讓我胃酸翻滾的一幕出現了。
只見他笑嘻嘻的伸出了雙手,賊眉鼠眼的就開始拉著我姑姑的手,輕聲問道:「紅紅,我聽說警察找到你了,我第一時間就來了,怎麼樣?你好點了麼?」
姑姑一臉懵逼的看著眼前的這個老男人,臉上剎時間也升起了一絲厭惡之情,她看了我一眼,我無奈的聳了聳肩,介紹道:「陳沖,就是那個自稱你是他初戀,你失蹤期間為你要死要活的男人,還說,當年他如果沒有去打架,沒有進班飯,他就是我姑父,當然,這一切,我也無從考證,你自己看著辦被,不過,我也希望,我能有個好姑父的。」
說話間,我就拉著陳靖的手離開了這間病房。
而就在我和陳靖前腳剛邁出病房,後腳就傳來了陳沖的慘叫。
不用猜,我姑姑一定是拉著陳沖的手臂就咬了下去,別問我怎麼知道的,每次我姑姑說不過我的時候……哎,我左手上的牙印,可到現在都沒有消掉。
一走出病房,穆然和李鎮南就朝我迎面走來,陳靖拉了拉我的手:「看來,我爸今晚是不會回去了,我能不能去你家擠一擠?張媽今天也回家了,我一個人住那麼大的房子……有點……」
陳靖從小就怕黑,更怕一個人待著,這所以陳老大每一次回不了家,都會讓張媽住在陳靖隔壁,為的就是能夠隨叫隨到。
我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輕聲說道:「那你等我一下,我跟穆然他們說些事情,就帶你回家。」
後者乖巧的點了點頭,然後放開了我的手。
「姑姑怎麼樣了?沒事了吧?」穆然走到我面前,看了一眼陳靖,低聲問道。
我點了點頭,也沒有回他,只問陶至億那兩個同夥抓到了沒?
「還沒,不過現在我們三方警察聯合辦案,相信很快就有眉目了,只是,一會兒我得去給姑姑做了筆錄,她現在的身體,還行嗎」
「好著呢,醒來之後吃了個蘋果,現在估計也發泄完了,過十分鐘進去吧,陳沖在裡面,對了,我在爆炸現場看到安然了,她怎麼會在哪裡?」
我記得,安然是南寧重案組的組長,怎麼會來J市?
難道,是又有案子了?
不對啊,如果是有案子了,她應該第一時間和穆然聯繫才對,畢竟在J市,我們才是東道主吧,如果穆然知道安然來了J市,也不會不和我說,所以我覺著,這裡面一定有什麼貓膩。
「別提了,我昨天才知道的,南寧那邊抓捕了一批捕蛇分子,經過調查,這些人常年以捕捉毒蛇為生,抓到了毒蛇,再利用網絡將這些蛇四處販賣,這不是……林穆查到暗網最近有活動,有人在J市大批量的販賣毒蛇,所以就跟安然提了一句,所以啊……」
毒蛇……
我一下就聯想到了爆炸現場的那些毒蛇,二十多條,這可不是什么小數量,再加上最近天氣乾燥,又是冬天,蛇不應該都在冬眠麼?
所以,我當時就想到了,一定是有人把這些毒蛇大批量的放在這個房間,然後再用雄黃粉控制他們不傷害我姑姑,等我趕到的時候,我一沒有雄黃粉,二又不能用明火,所以,如果我那個時候不作為的話,擺在眼前的只有三條路。
一,被毒蛇咬死。
二,轉身就跑,不理我姑姑,但到了那個時候,J市各大媒體上的報導,就會出現白凡兩個字,甚至於,還會有一些損壞警方形象的文字,畢竟我現在已經是刑偵大隊的顧問了。
這三嘛,我可能只能站在門口,眼睜睜的看著姑姑被炸死,哦不,到那個時候,我一樣,也會被這些炸彈炸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