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很難連根拔除,它們在我心裡一直生根發芽,無限蔓延。
可是我只是懷疑,並沒有什麼證據。
圓滿小心翼翼地看著我的臉色:「媽媽,你怎麼不吃了?」
賀臨昭則關切的問我:「臉色突然怎麼不好看,是不舒服嗎?」
「這個煎蛋是不是不合你的口味?」
「我重新給你煎一個。」
他說著就站起來往廚房走,我順勢趕緊拉住了他的手。
我許久不曾再觸碰過賀臨昭了,他的手很涼,手心微微沁了些汗珠。
他好像,有些緊張?
往常他的手心都是乾燥而溫暖的。
「不用,我只是突然胃裡有些難受,可能是胃炎犯了。」
賀臨昭緊緊拉住了我:「那一會兒,我們去超市買菜的時候,順路買點兒藥。」
「嗯,好。」
我嘴角掛了一個溫柔的笑。
圓滿激動的拍著他胖嘟嘟的小手:「爸爸最愛媽媽了。」
「圓滿最愛向老師。」
我戳了戳圓滿的腦袋:「小孩子懂什麼愛不愛的,真是的。」
我的眼神悄悄看向賀臨昭。
他看向我和圓滿,臉上是隱藏不住的溫柔。
這曾是他少年間最期盼的生活,雖然現在他站在了父母的一方,可是這種幸福感,是他日日夜夜憧憬的。
可是為什麼,他要親手毀掉這一切呢?
或者說,想要毀掉這場夢幻生活的人,是那個發簡訊的人。
到底是誰呢?
不過我也沒有時間再去思索,和賀臨昭把圓滿送去了補習班,又逛了一下超市,從超市回來之後,我們兩個就火急火燎的鑽進了廚房開始忙活。
我利索的切著菜,刀刃在案板上咔咔作響。
賀臨昭出神地站在我的身邊:「昕昕,沒想到,你現在刀工這麼了得。」
「是啊,我們結婚十年了,這是你第一次和我一起下廚。」
「我還記得你說,這是你夢想中的生活呢。」
「但是十年了,這裡只有我一個人。」
我在救贖賀臨昭的時候,他有天晚上發著高燒給我下廚。
他還霸道的將我摟在懷裡,不許我離開,也不許我阻止他。
他聲音低沉的對我說:「昕昕,你知不知道,這就是我夢想中的生活。」
「和你一起,過著煙火繚繞的日子。」
「就這麼平平淡淡,就只和你。」
我踮起腳親吻他滾燙的臉頰,一臉憧憬的告訴他:「我也是。」
憧憬的日子實現了,我們開公司賺了錢,買了別墅。
在別墅寬大的廚房裡,我們原本一起做夢憧憬的地方,十年間,只剩下了我一個人忙碌的身影。
可能我的言語中多少帶了一些埋怨,他將自己的姿態放的很低,言語中都是愧疚。
「公司上市之後,我會陪陪你的。」
我手裡的動作停滯了一下,又更加用力的將菜刀剁了下去。
我們沒有以後了。
從知道圓滿是賀臨昭和別人的孩子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我們的結局只有離婚。
賀臨昭見我沒有接他的話,識趣的走出了廚房,過了一會兒左手端了一杯水,右手拿了一盒藥,遞到了我的面前。
「昕昕,你不是胃在難受嗎?我來做吧,你吃了藥可以歇一會兒。」
原來,剛剛逛超市的間隙他離開的那一小會兒,是去給我買藥了。
這些小細節的關愛,還是我教給他的。
門鈴聲在這刻響起。
向凝來了。
我將藥和水放在灶台上,跟著賀臨昭前後腳去門口迎接向凝的到來。
不過開門的那一瞬間,我見到的人是蘇禾!
蘇禾黑著臉,舉著一瓶酒,我心知肚明她為什麼和我發脾氣。
「如果不是向凝告訴我你邀請她來家裡吃飯,我還在醫院裡當孤家寡人呢!」
她嘟嘴:「為什麼不叫我?」
我先看了一眼賀臨昭,然後才回答蘇禾:「你這個大專家太忙了,我不敢打擾你。」
「屁!你明明是怕我和你搶圓滿兒子!」
她將酒塞進了我的懷裡,不見外的衝進了屋裡,四處尋找圓滿的身影。
相比蘇禾的大大咧咧,向凝顯然就溫柔多了。
她長髮及腰,微風吹佛間,一縷髮絲被纏繞在賀臨昭的臉上。
向凝的臉一瞬間通紅:「天吶,我的頭髮竟然這麼放蕩。」
「還勾引有婦之夫。」
我和賀臨昭放聲大笑。
向凝的魅力就在於此,明明柔美安靜的長相,說話總是帶了不少的梗。
一本正經的搞笑。
「飯我還沒做好,大家只能一起動手了。」
蘇禾咧著嘴,不滿的沖我大叫:「你把我的圓滿兒子藏哪兒啦?」
「圓滿上補習班去了,中午不回來。」
向凝沖我努嘴說教:「你這個遊手好閒的富家太太,怎麼還雞娃?」
「現在要給孩子減負!減負!」
聽到向凝評價我「遊手好閒」四個字的時候,我的心頭一滯,我知道她是無心,可是我卻總是聽了心裡不舒服。
賀臨昭跟在我身後,主動替我解圍:「當個好的太太,可比上班忙多了。」
他的手輕輕握在我的肩頭,稍稍用力。
他這是在告訴我,別介意。
向凝微微紅了臉:「真是不好意思,我說錯話了。」
「賀總你也太護短了。」
賀臨昭的眼睛不明深意的眨了一下,不再說話。
這個話題,被沉默著跳過。
我們一起在廚房忙碌的間隙,我問向凝:「最近叔叔沒有催你回去相親嗎?」
向凝的父親向天強是一個極為傳統的男人,他畢生信奉的理念,男主外,女主內。
女人結婚生子,這輩子的必修課。
向凝吐了吐舌頭:「催啊,他催我就躲,不回家。」
向凝和我同樣的年紀,我已經結婚十年,她還天真爛漫的當著小姑娘,除了家庭富饒給她的底氣之外,她曾告訴過我,她的結婚理念,是感覺至上。
「這輩子,我只會嫁給自己喜歡的人。」
蘇禾立刻接話:「男人不都一個死樣?」
突然賀臨昭扭頭看向她,眼神冰涼:「你說什麼?」
蘇禾立刻噤聲。
蘇禾和賀臨昭,向來不對付,蘇禾曾說這個男人的心,看不見底。
可是她又很怕賀臨昭,我問她為什麼,她只是說,這是一種感覺。
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蘇禾剛要開口描述自己理想中男人的樣子,卻被賀臨昭的手機鈴聲打斷了。
賀臨昭從褲口袋裡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將目光看向我:「昕昕,我出去接個電話。」
我的心頭,有種不太舒服的感覺,順口就問道:「誰啊。」
向凝也接著我的話茬:「賀總,誰啊,還不敢在我們面前接?」
蘇禾眼神飄忽,想說又不敢,只能眺望賀臨昭的手機屏幕。
「沒誰,療養院的。」
說完,他就走出了廚房,並沒有等我的同意。
我問蘇禾:「現在幾點?」
蘇禾看了眼自己的手錶:「十一點五十五分。」
「嗯。」
我記下了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