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皇后生的貌美端莊,華麗高貴,笑容可掬的讓眾人平了身。
隨後,立即有諸侯夫人帶著自家未出閣的千金貴女上前貢獻賀詞,妙語連珠,祝福不斷。
宋皇后在那些嬌羞貴女面上一一掃過,但凡有個眼緣的,都會叫人賞賜下去。
再不經意的轉頭看一眼太子,後者心思藏得深,面上完全看不出喜厭。
在她面前全然一副順從的孝子模樣,實則是個最有主意的。
今年的千秋宴還有個特別意義,雖然未明示,可大家都心知肚明。
太子年將十八,東宮妃位卻一直空懸。頭幾個預定的太子妃人選都莫名的出了事,甚至有人惡意傳揚太子克妻的名聲。
不過,這並未妨礙各家命婦削尖了腦袋,想把閨女送進東宮。護不住女兒,好好的皇親姻緣叫人斷送了,只能說是那家沒本事!
寧垣對此嗤之以鼻,撩袍起身後,順勢就坐在了燕然左手邊的空位。
燕然看他一眼,立即從懷裡摸出把紙折的小扇子,攤開扇風。
初春的天氣雖然漸暖,可也沒熱到需要扇扇子的地步。特別是天生畏冷的隋光霽,看燕然的眼神都透著幾分驚詫。
寧垣隱隱嗅到了一股臭味,眉頭緊鎖的在周遭搜索了一圈,未果,便斜眼朝燕然看過去,「本殿坐在這裡,王世子很緊張嗎?」
寧垣心中嗤笑,都嚇到出汗了,出息。
燕然繼續搖扇子,「並未!」
整個天虞國都是你家的,甭說坐在這,你就是一條腿倒懸在房樑上,我也管不著不是?
寧垣對她回答不甚滿意,還想說什麼,目光忽的朝她身側的碧璽看了一眼,手指一勾,「你,過來給本殿斟酒。」
此話一出,碧璽心頭一顫,下意識的看向燕然。
燕然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低聲道「此刻在大殿上,眾目睽睽,量他不敢胡來。」
碧璽微微額首,一臉順從的走過去,福身行禮,喚了聲大皇子,便拿起酒壺斟酒。
這做派和那日的抗拒簡直判若兩人,寧垣微微眯起眼,在她們主僕二人之間看了又看。
有貓膩!
侍女微微垂頭,故意避開他探究的視線。這個角度也恰好看到她濃密的睫毛,還有那不盈一握的纖細小蠻腰。
酈國有胡人的血統,女子多數都生的高挑,五官深邃,高鼻樑白皮膚,大眼睛長睫毛。那種美是熱烈而張狂的,有著濃郁的異族色彩。
相比較下,天虞國的美女雖然也皮膚白皙,但這美就略顯寡淡了些。
寧垣的眼神像是要把人衣服扒了似的,他接過酒盅,另一手就順勢纏上了碧璽的腰,用力往懷裡一勾,打算輕薄一番。
只是柔軟的手感尚未傳到心尖,一股難以言喻的惡臭已經撲鼻而來。
寧垣嗅之色變,轉手一把將推開她,翻身乾嘔了數聲。
碧璽臉色煞白,匆忙爬起來,回到燕然身側,「小殿下……」
「別怕。」
燕然將她拉倒身後,儘管她的小個子根本擋不住碧璽,卻仍是給足了安全感。
那香囊里裝的是天竺葵乾花瓣,原主夏日時常用來驅蚊,效果甚好,味道較之鮮花淡很多,清雅怡人。可對於討厭這種花的人來說,簡直是惡臭刺鼻,難以接受。
此次來天虞,山高路遠,長途跋涉本不便,她也只帶了很少的一點乾花。
燕然昨晚翻出來,一股腦全塞香囊里了——只因她從原公公嘴裡套出話,寧垣對此花味道過敏,深惡痛絕!
嗅之眩暈,嚴重甚至當場嘔吐昏厥。
所以,整個上京上下都尋不到半株天竺葵。
燕然也是防患於未然,只要寧垣不主動靠近就聞不到,這下他絕對是自討苦吃!
這邊的動靜驚動了上面,皇后派了身邊的嬤嬤來慰問,又是遞水,又是遞手帕,連個問責了這邊主事的司酒。
聲勢鬧的有點大。
嬤嬤的長相嚴厲,不苟言笑,訓斥完了一眾下人,對上那酸水都吐出來的寧垣也是不卑不亢。
「是膳房準備的東西不合大皇子的口味,噁心到您了嗎?都是下人們疏忽,忘了大皇子平日裡都有專人膳食,定是瞧不上這尋常食物。老奴這就讓人去晁央宮將您專用的廚子給請過來吧……」
「不必了!」
說話是門藝術,可見這老嬤嬤深得此道,三言兩語就將寧垣擺在了只知追求享樂,奢靡放縱的紈絝一列。
聽的寧垣臉上橫肉跳了跳,他抹了把嘴角迸濺的酸水,抬起脹紅的眼,盯著燕然和碧璽,陰森瘮人。
燕然喉嚨一緊,下意識的扯了扯領口,覺著有點呼吸不暢。
寧垣狠狠瞪了她一眼,站起身朝上座之人拱了下手,「是兒臣失禮了,污了大殿的潔淨,望母后贖罪。」
宋皇后聲音溫婉,「大殿下若是身體不適,無需勉強,到偏殿休息片刻,讓人請御醫過來看看吧。」
「垣兒,皇后娘娘的千秋宴上,你不可放肆胡來。」忽然,一道嬌柔媚態的聲音傳來。
只見一個身著絢麗宮裝,千嬌百媚的女子挽著一身明黃龍袍的天虞皇帝現身。
周身帶了六個隨侍的宮女,再加上皇帝身邊的內侍,十幾號人擁簇著他們,浩浩蕩蕩,場面隆重,堪比帝後出行。
大殿上的眾人再次齊刷刷的跪拜叩首,直呼皇帝萬歲,貴妃萬福。
燕然心底驚詫,皇后的千秋宴,皇帝不但姍姍來遲,且身邊還摟著其他的嬪妃,這是擺明了要給皇后難堪嗎?
再看上座的母子神色,皇后雖然臉上還掛著笑,卻並無先前那般自然。
天虞太子仍是一派溫和的模樣,眉眼低垂,難辨喜怒。
皇帝落了坐,皇后和貴妃一左一右的侍候再兩側。
二人對視了一眼,貴妃嬌笑著行禮,「臣妾給皇后娘娘行禮,祝皇后娘娘萬福金安,吉祥如意。」
宋皇后道「貴妃不必多禮。」
皇帝讓眾人免禮,目光柔和的看向下方的寧垣,「垣兒,好好的怎麼突然吐了,可是飯菜不合口味?還是身體不適?」
「多謝父皇關懷,不過是被一口烈酒嗆到了,兒臣已無礙了。」寧垣沒臉說想調戲婢女,結果被人陰了。
平日他雖然跋扈狂妄,但在皇帝面前卻裝的一手好乖。
「怎麼坐的那麼遠,說話父皇都聽不清楚。」
寧垣便大步上前,餘光瞥了眼燕然,閃過一抹算計的意味。
「父皇,今日是母后的千秋宴,酈王世子說他特意準備了一場精彩的表演,要與我天虞的勇士摔跤,為父皇與母后助助興!」
燕然猛地拔直了身子,不待她開口,皇帝頗有興趣的噢了一聲,目光轉向她,笑的親和的像個慈祥的老父親。
「王世子年紀輕輕,便如此英勇無畏,不愧是酈國的儲君。朕也想看看你到底有何能耐,上來吧。」
寧垣露出個得逞的陰笑,燕然氣得想罵娘。
這父子倆是合著伙的想玩死她是吧?她不信那天寧垣要掐死她的事,這狗皇帝不知情,養了兩天才恢復了點活力,哪有能力和勇士摔跤逗你們開心?
「小殿下,怎麼辦……」碧璽快急哭了,拉著燕然的衣角不肯放手。
這擺明了是個陷阱,然而狗皇帝金口玉言,此刻所有人都盯著她們,不上似乎也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