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然遲遲未曾表態,下方已經有人議論「這酈國質子太不知好歹了,瘦得和竹竿似的,還想挑戰我們天虞的勇士?」
「哼,不自量力!真要摔跤,就得把他被摔成肉餅!」
「你們看,他已經慫了,不敢上了,膽小怕事之輩!」
「吹牛不成,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蠢貨!」
燕然想裝聾作啞是不成了,她心底電光火石的閃過無數個念頭,目光掃過上座那些睥睨眾生的『慈祥』面孔,一咬牙,忽然起身指著一人,高聲道「本王要挑戰的人,是他!」
眾人順著燕然手指的方向一看,登時瞠大了眼睛。
「天虞太子,可敢應戰?」
燕然小矬子似的站在一眾大人堆里,高聲挑釁。
寧淮蘇眨了眨眼,沒成想自己看個熱鬧,竟也能惹火上身?
溫潤如玉的天虞太子緩緩起身,道「我天虞的勇士擅長的是在戰場殺敵,護衛疆土,確實不該大材小用。況且,今日是母后的千秋宴,大吉的日子,不易見血。」
寧淮蘇轉身和天虞皇請示,「父皇,兒臣應戰。」
天虞皇心思多謀,深深地看了一眼寧淮蘇,准允了。
這下大殿之上沸騰了,各家的貴女們激動雀躍,眼睛亮如繁星,齊刷刷地盯著步下了凡塵,離她們不過咫尺之遙的太子殿下。
平日哪有機會離得這麼近看他,仔細一端詳,更覺得驚為天人!
身板挺拔如松,健碩有力,清雋矜貴,溫潤儒雅。且不說他尊貴的身份和地位,就單論這長相,也是天虞無數少女們心裡一等一的佳婿人選。
燕然悄悄鬆了口氣,這顯然是寧垣做的局,贏自是完全沒指望過。
若說對上別人,她的下場很有可能會被揍的很慘;對上寧淮蘇,潛意識裡覺著應該不會傷得太重吧……
畢竟之前他救過自己,表露出過善意,燕然潛意識裡還是對他存了幾分好感。
反觀寧垣,再次被寧淮蘇破壞了計劃就臭了臉色,怒火中燒,若非被華貴妃的目光警告,他怕是就要壓不住火氣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和他作對,處處礙事,這個寧淮蘇真是討厭到令人髮指的地步!
場中已經騰出空地,只剩下他們二人站在其中。
燕然小心臟突突的跳,她太怕疼了,這寧淮蘇出手應該不會太重的吧?
「實在對不起啊,我也是逼不得已才拉你下場,一會,你一定要手下留情……」燕然壓低聲音,露出求饒的眼神。
「比武切磋,點到為止,請吧。」寧淮蘇拉開架勢,做出防禦姿勢。
這是聽到了,還是沒聽到啊?
燕然才和譚紹學了幾天站樁,是一個招式都不會,怎麼切磋啊?
然而事已至此,再無退路。
只能硬著頭皮上,先來一招電視劇里見過的靈蛇探路!小手五指一攏,朝前戳戳戳。
似乎有點像螳螂……?
寧淮蘇長眉微挑,步子沒挪動半寸,稍稍側身就避過了她這一戳。
竟比想像中的還弱,就像個稚童朝他撲來……下盤不穩,出手軟綿無力,破綻百出,一看就沒學過武!
也幸好她反應機敏,點名要挑戰他,否則換了任何一人,只需一招,他今天就危險了!
寧淮蘇反手扣住燕然手腕,不敢過於用力,生怕不小心將其折斷。另一手朝她胸口一推,燕然瞬間瞪圓了眼睛,這地可碰不得!
飛快含胸避過,翻身從他腋下鑽了過去,企圖從後偷襲。
寧淮蘇心下一嘆,配合的翻騰避開。
就這麼你來我往地過了七八招,給她留足了顏面,才不輕不重的將她打倒在地。
燕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抬頭看著滿眼無奈的寧淮蘇,做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寧淮蘇沒眼看,偏頭朝她抱拳,「承讓。」
燕然爬起來,尷尬回禮,「多謝……手下留情。」
周遭早已是一片噓聲,燕然臉蛋發燒,但好在粉塗得厚,只要她眼神不迴避,別人就不知道她有多丟臉!
天虞皇帝清了清嗓子,壓下了殿中稀疏的嘲諷聲。
「王世子尚年幼,又逢酈國內亂,想來近幾年疏於功課,可以理解。不過既到了天虞做客,這些技藝也不能丟失,待到酈王問及,朕也好有個答覆。」
「上京宮內設有文昌殿,供宗室子弟讀書識禮。明日你便和皇子們一道修習六藝吧,不可偷懶懈怠。」
燕然謝過了狗皇帝,此事便算告一段落。
千秋宴進行到了尾聲,大人物都已相繼離去,殿中只剩下朝臣命婦們各自寒暄。
燕然也走了。
夜深人靜,宮廷內偏僻小路上,燕然趴在碧璽的背上,看著滿天繁星閃爍,皎潔明亮的月光。
譚紹得知殿內發生的一切,臉色繃得死緊,一直未開口說話。
碧璽心疼地道「回去奴婢給您熱敷一下,淤青能散的快一些……小殿下別難過,您才和小侯爺學了三天的武,等您出師的時候,一定比所有人都厲害!」
我得能活到那天才行啊!
燕然嘆氣,覺得心好累。
這要是個劇本殺就好了,體驗完了角色的驚險緊張刺激,待故事一結局,完好無損,各回各家,睡一覺又是開心快樂的一天。
可現在,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都不知道。
她現在開始懷疑,是不是原主被逼的退無可退,這才謀生除了刺殺狗皇帝的念頭?
畢竟剛剛她腦子裡也想過。
「咦,這不是回晁央宮的路,大皇子可是飲多了酒,走錯了方向?」前方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隋光霽,你何時也愛管起閒事了?本殿愛走哪裡,便走哪裡,滾開!」
「抱歉抱歉,霽也是好心詢問,大皇子莫惱……」笑嘻嘻的應對,得來一聲不屑的冷哼,凌亂的腳步加快了。
譚紹臉色微變,從碧璽背上接過燕然,轉身快步退去,拐進另一條岔路。
後方有人追來,人不在少數,越來越近。
譚紹對地勢不熟,心急亂走。他背著一人尚且騰挪靈敏,但沒有武功的碧璽卻越落越遠。
「別管我。」碧璽壓低聲音催促,「小侯爺快帶小殿下離開。」
譚紹深深看了碧璽一眼,轉身飛快離去。
眼見他們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中,碧璽鬆了口氣。黑夜裡,她眼眶濕潤,目光卻分外堅定決絕。
寧垣今日大殿之上報復不成,心懷怨恨,小殿下若是落在他手裡,後果定是不堪設想。
即便今日逃脫,往後必定還會再起波折,禍端都是因她而起,便由她終結。
可惜日後無法侍候在小殿下左右,主僕緣薄,非她所願。
碧璽拔下髮簪,躲在轉角暗處,待到有人靠近,不管不顧,揚手就刺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