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懿姝尋聲看去，就見一衣飾華貴，頭戴玉冠的女子將宜昌堵在了不遠處。
這人是舞陽公主，懿姝同父異母的妹妹，驕傲跋扈，很受武成帝寵愛。
前世也是在今日，她故意刁難宜昌。因著那時自己寵愛宜昌這個表妹，還呵斥了舞陽公主幾句。
想到此，懿姝唇角勾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容。她倒想看看，沒有了自己，像個花孔雀的宜昌要如何應對？
兩人之間的動作吸引了周圍人的目光，有人平靜，有人猶疑，有人慌亂。
在場的人，都知道舞陽公主和宜昌之間不對付，可又懼於舞陽公主的驕橫，不敢近前去看。
「殿下若是無事，我要去找表姐了。」宜昌紅著眼圈，怯怯的要走。
舞陽冷笑一聲，「本宮讓你退下了嗎？這禮儀宮規究竟是你愚笨學不會還是沒人教養啊？」
宜昌抿了抿唇，豆大的眼淚開始一滴滴落了下來。
舞陽看她這個作態，立刻不耐起來，提高了嗓音，「你又哭，又哭，是不是人越多你就哭得越厲害！」
宜昌哭著說，「我沒以為自己尊貴，衣服是表姐讓我穿的，殿下可以去問表姐。」
舞陽氣的眼睛一立，斥道：「別拿你那套哭唧嬌軟的模樣來對我，我不吃你這套！好好的一個郡主，自己不自重，天天哄著籠著我皇長姐，你家是缺米還是缺糧了，就這麼眼饞別人家的東西？」
周圍那麼多人，宜昌被她說的一張臉又紅又臊，衝口而出，「殿下與其在這裡同我說項，倒不如想想，表姐為何只疼寵我這個表妹！」
她這話除了點明舞陽是因為嫉妒才鬧事，還拉踩了舞陽一下，暗諷她德行不如她，所以懿姝才不喜她這個親妹。
舞陽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對著身邊的女官怒道：「給我掌她的嘴！」
她被宜昌戳中了心中的痛點，她不明白她最尊敬的皇長姐為何只親近這個口腹蜜餞的小人，對她則是冷淡疏遠。
宜昌驚得後退一步，看向舞陽身後時，突然面容浮出了委屈。眼眶又紅了起來，她像乳燕投林一樣向懿姝奔去。
她挽住懿姝的胳膊，委委屈屈地說，「表姐，你怎麼才下馬車？」
自然是為了耍你，解氣！
懿姝剛才看得舒爽，面色卻不顯露。她安撫似地拍了拍宜昌的手，「不小心睡著了，怎麼哭得跟小花貓一樣？」
這樣的解釋顯然安了宜昌的心，她低頭捏了捏衣角，做足了委屈的模樣。
「表姐，要不我還是換下這衣服吧，不然舞陽公主會生氣的。」
懿姝看了看舞陽，眉頭一挑，「你是怪我偏心了？」
舞陽抿了抿唇，負氣說：「我不敢怪皇長姐。」
懿姝心中一動，笑著說：「你不是想學騎射嗎？公主府新到了小馬駒，可要我教你？」
這突如其來的驚喜讓舞陽眼中一亮，她還以為懿姝又要偏護宜昌，連忙說：「皇長姐，我明日就去行嗎？」
懿姝笑了笑，「自然行！你同宜昌一起來。」
宜昌下意識地拉緊懿姝的胳膊說：「表姐，我不要！」
舞陽瞪了宜昌一眼，湊上去挽住懿姝另一隻胳膊，「你不要可以不來！我還不想見你呢！」
懿姝對舞陽的親近，有些不解。
前世時舞陽同她的關係雖然不能說是惡劣，但是也絕不親密，箇中緣故多是因為宜昌。
懿姝覺得自己有必要多了解了解舞陽了。
2
昭陽宮的大殿內鼓樂齊奏，觥籌交錯間，笑語嫣嫣，和氣致祥。
可懿姝卻知這份平和下面，掩藏著頂層上位者的權利角逐——武成帝與太后的權利之爭。
看似鮮花若錦，可卻處處暗藏殺機，兵不血刃間就能傷筋動骨，甚至有人都不知什麼原因就赴了黃泉。
到了懿姝敬酒完後，太后將話題引到了她的身上，「皇帝，懿姝今日這般裝扮如何？」
武成帝放下酒杯，看向太后，「母后賜衣，自然是好的。只是懿姝穿慣了胡服，這樣的華服說不準就會讓她跌一跤。」
太后神色不變，「穿慣了就好了，姑娘家的也該有個樣子，該打扮打扮，該嫁人嫁人！」
武成帝轉了轉杯子，不置可否，看向懿姝淡淡地道「可有中意的人？」
懿姝垂目恭立，「兒臣挑得很，還未有中意之人。」
懿姝此時已二十有七，早過了常人婚嫁的年齡。之所以能不成婚，能自由選婚，也是五年前她同武成帝博弈之後的結果。
五年前，她被迫解甲，交出手中權力，唯一的要求就是自己選夫。
武成帝嗯了一聲，就讓懿姝落座，可太后卻不遂其心意，接著問：「你選夫的標準是什麼，皇祖母幫你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選。」
懿姝眸色沉了沉，這樣的宮宴，皇親群臣皆在，將女兒家的親事公眾說出來，委實有點不要臉。
武成帝也沉了下眸，「母后，這事可以後再議。」
太后笑道：「一個問題而已，回答了也浪費不了多少工夫。」
武成帝不好再駁她，就轉眼看向懿姝。
懿姝靜靜地看著高座上的兩人，他們都是她的血肉至親，可這兩人也都是站在權力頂峰的上位者，相比較權利，親情不算什麼。
他們的目光也不是看待親人的樣子，而是看待獵物的眼神。
前世的結局告訴她，做獵物不如做個狩獵者，她現在雖然無法同這兩位相爭，但也絕對不會再任他們宰割！
懿姝攥緊拳，直捏得骨節泛白，才說：「皇祖母知道我愛舞刀弄槍，未來的夫婿必須要能在武藝上勝過我的！」
懿姝說出這話是慎之又慎的。
韋家近來為韋衡造勢，憑的就是他鄭國第一武者費致得意弟子的身份。
太后要撮合她與韋衡，她若拒絕乾脆，在太后看來，就是站隊在了武成帝那邊。
若是以武贏了韋衡，太后雖然會惱怒，但是卻不會徹底得罪她。
而這話，她也是說給武成帝聽的。
外人都以為她的強項是排兵布陣，可唯有武成帝知道她的武功絕非等閒，能勝她者，寥寥。
她就是要讓武成帝明白，她不會成親，不會威脅到他的權利。
她這話說出後，心中亦是七上八下，等著兩人的反應。這兩個人太強，現在她還沒有能力同他們對抗，只能周旋在兩人之間。
武成帝見懿姝這麼說，笑了笑，「我猜你也是如此說。」
懿姝見武成帝這反應，就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暗暗鬆了口氣。
太后笑了笑，「皇帝，每年歌舞也都看厭了，就設一個擂台，讓他們年輕人鬧一鬧，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