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地的刷刷聲漸漸稀疏,最後戛然而止,沈逸也從發散的思維中擺脫出來,打眼一看,和尚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止前進,此時正背對著沈逸站在路邊。
沈逸還以為到地方了,拄著竹竿朝著和尚站立的方向走去。
兩人相隔已經有快七八米,濃霧之下,沈逸依舊難以看清和尚的身形。
昨天下午在那個山谷里好像也出現了這種幾乎看不清道路的濃霧...
心裡沒來由升起幾分警惕,四處觀望希望一探究竟,只見不遠處的紅欄杆上正斜靠著一根長長的,像是掃帚一樣的枯枝。
濃霧越發濃稠,已經濃到幾乎伸手不見五指,而且濃霧似乎有翻滾的跡象。
眼前似有朦朧的廟宇輪廓浮現,剛剛提起的警惕在看到廟宇後一下子散的七七八八。既然看到廟了就好,有了廟門就代表有其他人在裡面。
沈逸終於不再疑惑,邁著步子靠近和尚。
峨眉上的和尚和道士們更願意遊客叫他們修士,這些長年居於山上修道修佛的修士幾乎一生都在精研道法佛法。
而且這些和尚也不是那些縣市廟宇道觀里的那些假和尚假道士,峨眉上的這些和尚道士是真的有證有編制的修行者,人家可是領工資的,待遇可比一些公務員還高。
這些內容沈逸在上山之前導遊就已經大致給他們解釋過,還特地叮囑,如果這些道士和尚不理會他們,那很可能是在做自己的功課亦或者正在修行中,如果實在是沒什麼事情最好不要無緣無故打攪他們的修行,要不然,就算是慈眉善目的老道和大師,很可能也會讓人好好體會一下峨眉髒話的厲害。
和尚紋絲不動,似乎在等待沈逸到來,腳底平地似有崎嶇,沈逸感覺自己好像踩在內空的石磚上,隱約間,沈逸看到了廟宇的門牌。
黑底紅字,上書奉聖寺。
與山上隨處可見黑底金字截然不同。
奉聖寺大門洞開,裡面依稀能看到青磚紅牆,幾個小和尚的身影蹲坐在地上,不知是不是在做早課。
望著廟門裡的和尚身影,沈逸有些好奇,現在和尚已經起這麼早了嗎?
沈逸已經站在和尚身後不足半米,他得以細細觀察這個和尚,只見和尚身上穿著棕灰色蓑衣,頭上戴著一個毛氈帽,好像和剛才在霧裡看到的青衣有些不同。
「那個...謝謝大師,我找個椅子靠幾分鐘就行了。」
「...」
「大師?」
「...」
「大師?」
連喊三聲,面前的和尚紋絲不動,似乎根本沒有聽到沈逸的話,大和尚好像並不想理會自己。
沈逸也不好意思繼續喊了,再喊就尷尬了,不知道是不是一廂情願,好像這和尚從始至終都麼有答應過自己什麼,一直都是自己在自說自話。
事不過三,再喊一聲恐怕和尚就要生氣了。
巫師三裡面有個橋段,一個德魯伊說自己的同伴患了啞症,必須經過巨大的驚嚇才能重新開口,主角瘋狂製造響動,那位患了啞症的德魯伊不堪其擾,終於在主角手底下破防,對著主角破口大罵,怒噴他破壞了自己的儀式,架起機槍就是一陣德魯伊髒話輸出。
不止西方,東方佛家也有閉口禪的說法,可能這個師傅也是此中修行者,要不然也不會這麼大清早跑出來掃地,恐怕他也知道現在這個社會一天天不說話也不好,乾脆早起出來透透氣,完了就回寺廟裡修行。
想到這裡,沈逸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可能確實是太累了,他感覺從上金頂後自己的話就變得有些多了。
而且還可能受了點涼,這會竟有些眩暈。
稍微低頭,只見一米開外,一雙毛茸茸的赤腳正踩在凹凸不平的石頭上。
...
和尚難不成還是個苦行僧不成,打赤腳站在石頭上不硌得慌?沈逸自己穿著運動鞋都覺得硌腳。
...
石頭?
這山上到處都是貼了石磚的平台,哪來的石頭。
心裡有了疑問,沈逸再次抬起頭,剛剛還站在面前的和尚一下子不見了蹤影,再低頭,那雙赤腳也不見了。
「耶?」
沈逸不由得驚訝出聲,和尚呢?
左右都看不到人,沈逸轉過頭看向身後,除了兩米開外隱約可見的紅色欄杆外除了霧氣什麼都看不清楚。
「啊?」
欄杆?為什麼欄杆會在身後?沈逸意識里根本就沒有跨過欄杆的記憶啊。
滿腦子問號.
正當沈逸疑惑的時候,驟然間,熟悉的心悸感又一次冒頭,這一次不僅胸口出現心悸感,腦門前額再次隱隱作痛,一股潛意識似乎在提醒沈逸趕緊轉身。
「我的認知出問題了...」
自言自語中,沈逸覺得自己可能是看到海市蜃樓了,轉過身,沈逸瞳孔一縮,眼前白霧茫茫,哪裡還有寺廟的蹤跡。
再看腳下,剛剛的青石板地面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了凹凸不平的岩石。
一瞬間,沈逸腦海里記憶翻滾,想到了以前高中時期經常起早爬山常常去的一個地方。
那是在以縣城為名的山上,山峰頂端就有一塊和腳下石頭非常相似的巨石,本地人叫它跳崖石。
一來這些石頭因為長年自然風化,已經與山體大部分脫離,而且石頭位置大都處於山體最頂端;
二來這些獨石上面都有一個相對平坦的平台,不光能看風景,還能帶走看風景的人。
石頭邊緣霧蒙蒙的一切,再往前一步就無路可走,那霧氣之後不知道是什麼風景,沈逸一時間心裡有些發毛,胸口不斷傳來類似胸悶的心悸感和腦門上脈衝一樣時不時傳來的眩暈感不斷提醒他危險。
沈逸有些虛火,下意識往後退,正當沈逸準備轉過身離開,一股劇烈的心悸瞬間占滿沈逸整個心房。
心悸來得非常猛烈,比昨天感受到的那種擂鼓一樣的心悸又有不同,更直觀可怕,沈逸甚至都感覺到血液正在血管里亡命奔逃,瘋狂泵送到全身每一個角落。
乎是在一瞬間,剛剛還乾爽的身體立馬冒出一層白毛汗,沈逸下意識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往後仰倒。
就在他屁股幾乎快要坐到地上前一秒,後腰一陣冰涼,似有一雙手從後面扶住了自己。
「啊,謝....」
沈逸下意識道謝,還在想是不是剛才那個和尚發現自己要摔倒,好心過來扶自己,謝字下半段還沒來得及說出來,一直縈繞在胸口的心悸感再次爆發,沈逸瞳孔猛縮,右鬼使神差地,手持竹杖猛地抽向後方。
但為時已晚。
一股沈逸這個體形都難以招架的巨大推力從後腰處傳來,將他整個人托得站了起來,這還沒完,這股力餘力未消,竟將他直直推向大石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