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原配求親
李若蘭在回去的馬車，越想越不對，仙家花這麼大代價僅僅是為了讓自己女兒生個後天靈脈的孩子，這事無論如何說不通。但這又不能給自己丈夫說，看樣子仙家是安排陳若梅在自己死後照顧女兒，陳若梅自己經過兩年多相處還是信得過，就算信不過又能怎樣，眼下就她一人可以說話商量。回到府上，剛好陳若梅送陳芷芸吃完午餐去學堂上課回來，李若蘭隨便吃了點，就拉陳若梅去臥房一五一十的講給她聽。邊講邊哭，講到傷心處，兩人抱頭輕聲哭，都不敢大聲哭怕下聽到。
陳若梅想起山君曾說過「記住千萬不可妄自揣度仙家行事，人不過一葉浮萍隨波逐流，無需自尋煩惱。」便將此話說給李若蘭聽，李若蘭立刻明白山君的意思。對陳若梅言：「姐姐，山君說得沒錯，我一個凡人在仙家眼裡確如浮萍，我之所想他們根本不在意，說起來仙家對我全家都有大恩，根本無法報答，他們要做什麼就做什麼吧。」陳若梅也明白自己來到陳家，可能就是仙家的安排，就不知玄豹大仙是不是仙家的安排，估計不是，可能自己應該是剛好比較合適照顧陳芷芸才選了自己。便將自己想法說與李若蘭，李若蘭也認為是仙家安排陳若梅來照顧自己女兒，但陳若梅應該被玄豹大仙所救，仙家認為她比較適合照顧陳芷芸，因為她原本和他們家是無關之人。之後二人也都不糾結仙家到底想做什麼，眼前要緊的是柳姑娘的事，兩人商定從第二天由陳若梅出面去柳家附近打聽再說。
陳青松從縣衙下班急忙趕回家，本來以為夫人會有奇遇，結果聽到如此噩耗，一時無法接受，淚如雨下，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夫妻二人抱頭痛哭。陳青松表示明天就去請長假，被李若蘭制止，她心知自己丈夫即將升任府衙判官，又不便言明。只得說丈夫同知任上快三年，應該有機會調離縣衙，在這個關鍵時期，決不可請長假，自毀前途，何況陳青松主要負責處理城中瑣事，不用下鄉，天天能回家。陳青松冷靜下來，也認為夫人說得有理，此前縣令確有暗示自己可能會調任，自己天天下班早點回家後多陪陪夫人就是。但一想自己夫人三個月就要離開自己，不禁眼淚掉了下來。李若蘭此時反而安慰起丈夫，說白鹿大仙賜給自己靜心安神止痛丸，這三個月不會受病痛所攏，到時會在睡夢中安安詳而去，算是善終。吃過晚餐後，和陳若梅和女兒說會話，陳若梅就知趣將陳芷芸帶出去了。兩夫妻早早回到臥房上床休息，開始有說不完的話，一會哭，一會笑，最後兩人行起周公之禮，一夜纏綿。
第二日吃了早餐，陳青松去了縣衙，陳若梅去陳芷芸去了學堂，但去柳家附近打聽，在柳府附近的茶肆隨便起了個頭，裡面茶客一聽聊柳家小姐，一下來興致，畢竟柳小姐可是當然這裡經久不衰的話題。當年金丹9世孫可是在柳府門前跪了一個時辰，磕了100個頭謝罪。近來少有談這個話題，看這位陌生女子雖頭髮幾乎全白，但容顏靚麗，身著雖如常人，但面料卻是上等貨。一看就出自富貴人家，就是身份有點拿不準，跑來茶肆打聽柳小姐應該是想給她做媒。就你一言我一語說開了，陳若梅聽一圈下來就知大概。雖有人說怪話，但同情柳小姐的還大多數，本是世家貴女，結果因為一場戰爭，失去父兄，失去未婚夫，失去築基老祖，家道算是徹底衰落。不然身為貴女竟被逼為妾，母親在世時尚好，如今母親去世後，嫂子一心想她嫁出去，一直勸她低嫁，她不願意，雖未撕破臉皮，雙方一直僵著。這位小姐相貌出眾，為人謙和有禮，又頗有才情，可謂才貌雙全，卻被迫待字閨中，讓人唏噓不已。有人直接問是哪個富貴人家欲與柳家結親，陳若梅笑言，為時尚早，未有定數，便付了茶錢離去。眾人看她似乎對柳家小姐很有好感，而非嫌棄之色，便認為有戲。不久就有人去柳府報信，說有一白髮婦人打聽柳小姐情況，似有意求親。柳靈慧本就死心，不以為意，她嫂子倒是非常熱心，可惜不知是何人家，只能等其上門。
陳若梅回去說與李若蘭，李若蘭本就因是白鹿大仙推薦內心實已接受柳小姐做自己繼任，見陳若梅如此說，便下決心。但是直接登門求親，還是先放風聲試其反應。陳若梅言：「夫人，先放風聲為宜，因為柳小姐曾發誓不嫁，先放出風聲，讓雲州城世家各族知曉您命不久已，身為原配願為夫續弦，為女託孤，可以讓大家接受她破誓出嫁，算是給她台階下，讓她明白您的誠意，您再親自登門求親，她答應的機會更高，但就怕節外生枝。」「節外生枝？」李若蘭不解，「夫人身在其中，可能有些看不明，但一點就透，老爺本就不愁婚嫁呀。」李若蘭馬上明白以自己丈夫條件，一但放出風聲，可能有些家世比柳靈慧更好的人家可能會主動來聯姻，因戰爭導致的世家貴女錯過最佳婚配的可不止柳靈慧一人。世家聯姻，主要以政治經濟利益為重，當然也看重人品，但並不以相貌為主，如以貌取人反而視為輕佻。自己與丈夫當初的婚姻本就兩個世家的利益聯姻，只不過碰巧兩人算是情投意合的恩愛夫妻。如真有家世比柳靈慧更好的世家主動來聯姻的確會成為難題，搞不好會得罪不止一個世家。經過與陳若梅商量，還是決定李若蘭先與陳青松說清後，先去登門拜訪柳靈慧，但不直接求親，先讓她了解接受自己心意，再去放風聲說自己看上柳靈慧，欲親自登門求親，為夫續弦，為女託孤這樣更穩妥。
李若蘭等陳青松回來後先探其口風，問起自己身後事，他果如白鹿大仙所說，提起三年以後再考慮婚配問題，還要指天發誓，被李若梅制止。她有意將話題引到女兒身上，說自己走後女兒沒了母親可憐之類的話，可陳青松卻認為有陳若梅照顧女兒問題不大，壓根沒想自己的問題。李若梅見他對自己確是真心，難怪連大仙都說他是痴情種，一時感動落淚。陳青松以為李若蘭又想起死亡的事，急忙安慰，說著說著自己也哭起了來，夫妻二人乾脆又抱著痛哭一場。
過幾日，李若蘭當著陳若梅的面直接對陳青松提出，讓柳靈慧在自己走後接自己的班，而且不用守三年，守七七四十九日就以全夫妻情份。陳青松願為自己守三年，自己非常感動，但即使能守，可柳靈慧等不起三年，何況人家已守了三年，再讓人等三年於情於理說不過去。陳青松一聽是柳靈慧，楞了半天，那年他可是參與過處理柳靈慧與金丹9世孫的事件的，當他第一眼見到柳靈慧時小心臟也是怦了一下的，當時還暗自以為9世孫辦下這等糊塗事也不是沒有原因的。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陳青松也是見過就放下，並未放在心上，萬沒想到，夫人竟然選了她做自己續弦。李若蘭看他表情就知他心裡肯定是願意的，心裡有了說不出的滋味，也就再不想聽他的推托之詞，讓其離開房間，自己生了好久悶氣，最後還是在陳若梅的勸解下才走了出來。若非情不得已，哪個女人會將心上人拱人讓人。
一日早上柳府有兩位客人到訪，先拜會劉夫人，也就是柳靈慧的嫂子。劉夫人看見陳若梅一頭白髮，就知是前幾日劉信義來報信的那位打聽柳靈慧的白髮婦人。心中甚喜，見其二人名帖是雲安縣同知陳青松府上的夫人和姐姐，便熱情接待，如今只要是有府之名就比自家門高，只當是貴客。主客落座後寒暄幾句，李若蘭直接了當說是想給柳靈慧說親，但自家情況特殊，不敢冒然前來提親，想先前來拜會劉夫人和柳小姐，讓劉夫人和柳小姐了解自家情況後，柳府若願意與陳府結這門親，再來正式提親。劉夫人當然願意，親自去請柳靈慧，不久柳靈慧與劉夫人一起出來，雙方又是見禮寒暄落座後進入正題。
李若蘭言：「劉夫人，柳小姐，說起我家特殊之處，乃是我是將死之人，不出三月我將離世。俗言道：將死之人，其言亦善。我夫陳青松年不過30，我女陳芷芸年不過8歲。我不忍他們在我死後成為鰥夫孤女，欲請柳小姐代我之位。」劉，柳二人聽了此言，也是一愣。男人死了老婆找填房續弦是平常事，但原配給自己丈夫找填房續弦的還是第一次聽說。劉夫人不知道說什麼索性不言，柳靈慧道：「李夫人，可知我已發誓終身不嫁。」「自是知道，但此一時，彼一時。」「哦，李夫人，何謂此一時，彼一時。」柳靈慧原本以為李若蘭會推說不知，卻不曾想她直接說知道，看她如何言語。李若蘭道：「柳小姐，我不僅知道您曾發誓終身不嫁，我還知道您與崔府崔仕林少爺訂婚，連婚期都已訂好，不想戰爭爆發，崔少爺被徵召入伍，英勇犧牲。你雖未過門，卻為他守節3年以全這份情誼。當年，我也曾勸這位孀居的姐姐再嫁，姐姐卻言：世家大族陣亡戰死多少英勇豪傑，而又留下多少泛泛之輩，只怕今後幾年世家貴女尚難覓得如意郎君，何況我一寡婦。今生我得一好男兒，相親相愛9年，足已。」
柳靈慧聽道：「世家大族陣亡戰死多少英勇豪傑，而又留下多少泛泛之輩，只怕今後幾年世家貴女尚難覓得如意郎君。」不免感同身受，自己本是世家貴女，因為這場戰爭，未婚夫戰死，守節三年後，來提親的全是這位姐姐說的所謂泛泛之輩，後來更是受金丹9世孫想納自己為妾的奇恥大辱，雖然後來宗門出面擋下這場災禍，自己也被迫發誓終生不嫁。自己本已心死認命，母親去後，嫂子倒是還有心讓自己能嫁出去費了不少心，且還擔了不少罵名。今日李夫人身為原配竟然為丈夫求娶自己，想他應該是個好男人才是。聽她言其夫30歲，僅大自己6歲，又只有一女，就不知家中是否有姬妾庶子。期間劉夫人有事出去了一下，不一會就回來了。
李若蘭見她意有所動，先把陳家家世介紹一遍，便言自己雖無子，但丈夫未納妾，陳青松參加三年戰爭，原以為負責後勤補給，沒有多大危險，後來才知會被魔兵經常襲擊，也是九死一生，僥倖活了回來，但失去左小腿，但在玉京換了金屬小腿後並無大礙，走路稍有點跛。柳靈慧聽到是個跛子差點當場回絕，不過最終還是忍下。李若蘭又說丈夫在戰爭中因功連升三級，27歲就已是從七品縣同知，因三年任期快到，聽說有可能會調任，品階再升一級為正七品，但尚未確認，這次知道自己身患絕症本來是要請長假的，自己立即阻止，在這關鍵時候怎可請假。這時柳靈慧忽然想起當年在處理金丹9世孫時雲安縣衙也曾派人來，是一個相貌英俊，儀表堂堂，但走路姿勢有點怪的年輕官員。兩人還曾對視一眼，後不曾看他，但還有印象，可能李若蘭丈夫就是此人，如若真是此人倒是可以接受。
此時李若蘭已知事將成便言：自己將重病不治，不久人世之事，其他世家大族尚不知曉，為了柳小姐清譽著想，同時也是為了別節外生枝，只當這是一次普通拜訪。如若兩家有緣，柳小姐有意，自己有機會再去世家大族夫人聚會時放出風聲說自己命不久已，身為原配願為夫續弦，為女託孤，希望柳小姐代替自己之位。劉夫人，柳小姐都明白李若蘭的意思，事未成時斷不泄露出去。隨後李若蘭與陳若梅告辭離去。
劉夫人與柳靈慧在李陳兩人離去後仍然留在客廳，柳靈慧本想離開被劉夫人留下，說等劉嬤嬤回來，兩人等柳靈慧侄兒放學回來吃午飯了，劉嬤嬤還沒回來。三人吃了午餐後，劉嬤嬤回來了。劉夫人支開兒子後，劉嬤嬤就向二人稟報，她看到雲安縣同知陳青松本人了，儀表堂堂，相貌英俊，走路虎虎生風很有氣勢，兩人都很驚訝，不是說陳同知是個跛子嗎？聽說是跛子，劉嬤嬤也一愣，訕訕道：「夫人，你這麼一說，老婆子倒想起來，他走路確實有點不一樣，但不仔細看，看不出來。」劉嬤嬤離開後，劉夫人對柳靈慧說：「妹妹，你認為這門親事如何？」「嫂子，李夫人身為原配竟能為自己丈夫求親，可見他們夫妻何等恩愛，我又是她自己挑選，只怕嫁過去為陳同知不喜。」劉夫人聽她口氣是願意的，「妹妹這點就多慮了，男人大多喜新厭舊，他能戀舊就算是個有良心的了，怎會不喜新，何況妹妹花容月貌，哪個男人不動心。」「嫂子，哪來做嫂子這樣說姑子的。」柳靈慧嗔道。
劉夫人嘆了一口氣，道：「妹妹也知道，柳家早已是樹倒猢猻散，鄉下莊上的收入根本指望不上，柳府早幾年就把府里積蓄耗光，如今全靠當初留給妹妹的嫁妝和崔家的聘禮維繫。」「嫂子也貼補了不少嫁妝。」「哎，世家大族都在看我們家的笑話，只等我們撐不下去，幾時會把這柳家府邸賣出去。聽李夫人之言，陳府嫡系築基老祖已經死了40多年了，算是家道中落，不過陳氏家族另有旁系築基，而且陳青松自己倒還爭氣，30歲就快升正七品，比我們家強多了。看起來這陳府應該是關起門來過自家小日子，與世家大族並無多少往來，不然她怎會不知你至今未能嫁出去的內情。他們似不怕州牧打壓，有點古怪。」「確實有點古怪，陳同知應該知道利害關係才對，他可是參與過懲罰楊化堂的。」「算了，不用考慮這麼多了，這事主動權不在我們這，接下來看他們下一步怎麼走，如果李夫人真的如她所說，對外放風是她主動選你代替她位，這事應該就定下來了，楊家也不好公開反對了。」這劉氏哪裡能想到若不是白鹿大仙親自保媒，這柳靈慧只怕會真的孤老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