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拂今日心情格外好，一下子連彈了幾曲，讓來此的客人過足了癮。
只是等在外頭的康承澤有些焦躁。
守衛說了，即便是他進去通稟，也要等雲音娘子彈奏完畢之後才行，不能中途打擾。
而這幾曲之後，他更加認定裡頭就是他想見的人。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琴音終於停下。
康承澤又往前擠了擠，守衛看見他的臉，便知道他想說什麼，立即道：「好，我馬上就去給你通稟。」
房間中，雲拂正低頭查看帳本。
「我不在的這些日子，茶館生意雖然沒有之前好，但麻將已經漸漸推廣了出去，熟客多了起來，還是不錯的。」
翻了幾頁之後，詢問：「你又找到了幾種新品種的茶？」
白朮點頭：「嗯，如今茶種基本已經全了，只是頂尖龍湖依舊難尋進貨渠道，比不得沁福樓。」
「沁福樓每月也就提供二兩頂尖龍湖，大多數人喝不到，也就是個噱頭而已。你能想到其他辦法彌補這個不足即可，不強求。」
就在此時，房門突然被敲響。
雲拂眉頭狠狠一皺，將桌上的面紗戴上。
「不是說我的房間不許其他人靠近嗎，怎麼回事？」
白朮也很茫然，明明吩咐了外頭的守衛，雲音娘子概不見客，怎麼還有人闖進來？
打開房門，見是守衛，他面上很是不悅。
「怎麼了？」
守衛不敢抬頭，迅速道：「外面有一個叫康承澤的人求見雲音娘子。」
雲拂瞳孔一震：「你說誰？！」
「康承澤，他非要見您，小的也沒辦法，只能進來通報一聲。」
守衛生怕自己受到責罰，畢竟不羨仙的月錢高，若是這份工作丟了，就再難找到這樣一份好工作了。
白朮還沒反應過來，雲拂已經站起身，道：「立即帶他去我的專屬包間，悄悄的，別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後又不放心，看向白朮：「白朮，你親自去。」
白朮愣了一愣，立即答應。
看她的表情，這個叫康承澤的應該是她認識的朋友，說不定是曾經在天水州認識的。
守衛見白朮對雲拂言聽計從，很是詫異，她不是東家從外頭請過來彈琴的娘子嗎，東家為何要對她如此畢恭畢敬？
白朮出門查看，外面依舊站了一堆人，守衛偷偷告訴他哪位是康承澤。
「雲音娘子已經離開，大家都散了吧。」
說罷，從人堆中穿過。
路過康承澤身邊時，將一張紙條偷偷塞入他的手中。
康承澤低頭看了看，不動聲色退出人群，跟上白朮的腳步。
面上看上去毫無波瀾，但實際他的心已經洶湧澎湃。
紙條上面正是雲拂的字跡，他一眼就能夠看出來。
雲拂的包間處在不羨仙的一個角落，這個地方最為隱蔽，也最為安靜。
康承澤在房間中等待了一會兒，雲拂便避開人群悄悄來到了這裡。
推開門，看到康承澤的身影，她眼眶瞬間充滿淚霧。
自從六年前得知康王被誅後，就再也沒有聽說過他的消息，能夠再次看到他站在她面前，是她一直以來都不敢奢望的事。
「師兄！」
康承澤轉過身，看到她朝他飛奔過來，有一瞬間的晃神。
仿佛回到了神醫谷，那時候的她天真爛漫，常常因為採到一株難得的草藥而開心奔來向他炫耀。
「師妹！」
兩人相顧無言，就這樣靜靜看著對方。
良久，康承澤伸手幫她抹了抹淚，道：「師妹，多年不見，你可還好？」
雲拂吸了吸鼻子，笑道：「好，當然好，我這麼聰明，能把日子過壞嗎？」
她拉著康承澤坐下。
「師兄，你快與我說說，你這些年都去了哪裡？當時瀝水之變之後，便沒了你的消息，我一直在擔心你的安危。」
「當時我父親被陷害，我由他的親信護送離開，後又被人追殺，好不容易才躲過被蕭辰所救。」
聽到蕭辰這個名字，雲拂不免又想到了少君府裡面的那個人，他始終都不承認自己是蕭辰。
連著喝了好幾日的湯藥，也並未刺激他重拾從前的記憶，如今康承澤在這，她終於能夠驗證自己的想法了。
「師妹，你這些年又去了哪裡？當時大家都傳你已經死了，我們又回到了那個崖邊，想試圖尋找你，卻怎麼都沒找到。後來，在崖底下找到了湯圓糰子的屍體。」
「我當時確實跳崖了，被湯圓糰子所救，這條命倖存了下來。之後的日子……不提也罷。」
她眸光閃爍，緊緊盯著康承澤，詢問：「師兄，你當時被蕭辰所救，後來如何了？他是不是也和我一樣，根本就沒有死？！」
她需要一個確信的答案，若是他當時真的逃過一劫，即便他已經失去記憶，她也會將康承澤帶到他面前，告訴他曾經的過往。
康承澤看著她的眼睛，裡面閃爍著萬千星辰，還有那點點的希冀。
他不想看到她失望的眼神，可是，他不能告訴她那個人還活著。
不只是因為慕邈的警告，還因為那個人身邊已經有了其他的女人，是他放在心上的女人。
他不知道她歷經了多少辛苦才到達繁都，在這茶樓中彈曲賣藝。
可即便再辛苦，那也是活著。若是她知道他的身份，不顧一切去找他，不僅性命難保，而且還會看到他在別的女人身邊，徒增傷心。
長痛不如短痛，蕭辰已是過往，她應該擁有無限的未來。
思及至此，他沉重道：「他已經死了。」
「什麼？！」雲拂不敢相信。
若他已經死了，那少君府的那個是誰？！
「你是騙我的是不是？他沒有死，他怎麼可能死了？！」
康承澤知道她不會相信，她定是一直抱著他還活著的希望才支撐到今天。
可他不得不斷了她這個念想。
見她眼淚迸發而出，他來到她身旁，將她擁入懷中。
輕拍她的背，安撫道：「師妹，我沒有騙你，他確實已經死了。我知道你難過，可是你要接受這個事實。已經五年多了，你該放下了。」
雲拂拼命在他懷中搖頭：「不可能，不可能……」
「當時三千精兵圍剿，即便是李信率援兵趕到，那也是杯水車薪。李信和他……都在那場戰鬥中死了……是我親自給他們立的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