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鼻子老道王守義狀若癲狂,時而手舞足蹈,時而放聲大笑,舉止十分怪異。
嘴裡還不停地嘟囔著道家古經,也不知是哪一本,還是那萬卷藏書。
說實話,陳平凡現在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麼,才能讓老道平靜下來。
因為,兩人在此之前的相處,遇到事兒,一直都是老道冷靜的掌控全局。
陳平凡盤腿坐了下來,他閉上雙眼,雙手扶在膝蓋之上,迫使自己靜下心來,思考解決辦法。
待他這一閉上眼,額頭的天眼竟自發運轉起來。
天眼視線里,是他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的一幅恢宏場景。
面前的牛鼻子老道渾身放光,已經完全化成一尊金燦燦,由炁凝練的身影。
原本應該凝實的身影,此刻卻像水霧蒸發一般,散發出無數條更加淡薄的霧炁,飛向四面八方。
可這原本應該消散於天地的炁,此刻竟仍然聚攏在老道的四周。
炁越散越多,老道金黃的身型也越來越大。
十丈,五十丈,一百丈……很快,這道身影迎風就暴漲到了一千餘丈。
高於天齊,頂天立地!
陳平凡使勁揚起頭,這道天地間唯一的巍峨巨影,深深地刻在了他腦海之中。
天啊!
陳平凡在心裡驚嘆不已,這應該就是,天地間的神明吧。
陳平凡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強忍住跪下身子,頂禮膜拜的衝動。
轟隆隆~轟隆隆~
隨著金色巨人的形成,天空中頓時有烏雲從四面八方湧來。
剎那間陰雲密布,雷聲隆隆。
一團團漆黑的雲朵擠成了一片雲海,無數紫色藍色銀色的雷電,在雲團之中如游魚般不斷亂竄。
天地間雷聲轟鳴連綿不絕,似乎在醞釀一場恢宏絕世的雷劫。
陳平凡深吸一口氣,下定決心,要守著老道,護他周全。
轟!
一道雪白如拳頭粗細的雷電忽然落下!
老道的千丈雲霄身頓時被劈散開來。
雷電一閃而逝,散開的雲霄身有回籠的趨勢。
可是,上天似乎沒有打算給他喘息的時間。
三個呼吸之後,天罰雷劫再次降臨。
這次,陳平凡只看見眼前一道如蒼龍般的藍色閃電劃破天空。
接著,天地間黯然失色,只餘留一抹驚心動魄的藍色。
隨即藍色雷電分裂出無數條爪牙,如猙獰的龍爪,瞬間便將老道的雲霄身徹底粉碎。
牛鼻子老道的雲霄身如飛灰般散逸,沒有再次聚攏。
陳平凡艱難的站起身來,嘴角掛著一抹鮮血。剛才的兩道驚雷,已經震傷了他的五臟六腑。
而他眼前腳下的牛鼻子老道則更加悽慘一些。
老道的整個頭髮已經炸裂開來,一根根灰白色的髮絲如鋼針般刺向天空。
同時,他傷痕累累的身上,還飄散出一股難聞的焦臭味兒。
而在他的口鼻處,一股股鮮血隨著喘息間不斷地湧出。
天上的雲團中忽明忽暗,最後一道紫色的雷電在雷池中即將醞釀成熟。
「唉,道爺,你上輩子到底是做了多大的虧心事,才能招來這麼恐怖的雷劫啊。」
「算了,我這條不值錢的命,就當還你的人情吧。」
陳平凡再次抬頭看了看壓抑的天空,然後將老道放躺,自己則杵立在他身旁,單手指天,食指勾了勾。
「你過來啊!」
陳平凡大聲吼道。
話音未落,便是轟的一聲炸響。
紫芒耀世!
一道如碗口粗細的紫色雷電從雲海雷池中瞬間劈落而下。
紫色的雷電就像是一束光滑的圓柱,沿著陳平凡的指尖徑直沒入他的身體當中。
這道紫色雷電,足足維持了兩個呼吸才消失殆盡。
撲通~!
雷電消失的瞬間,陳平凡僵硬的摔倒在地上,右手仍然維持著指向天空的姿態,渾身如焦炭般漆黑,還散發著陣陣白煙。
雷劫結束後,密布的烏雲轉瞬即逝,消失不見。
天空中下起瓢潑大雨,狂風嗚咽。
學校操場的荒草被雨水打折,將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兩人淹沒。
……
翌日,朝陽的紅光穿過厚厚的草葉,斑駁的陽光灑在牛鼻子老道的臉上。
一隻蟈蟈爬到了他滿是泥土的鼻尖上,吱吱的叫著。
老道緩緩睜開雙眼,混沌的眼神中逐漸恢復清明。
老道只覺得全身虛弱無比,用了一刻鐘的時間,才好不容易從地上爬了起來。
「陳小子,小子,你怎麼樣了。」
他剛站起來,就看到了腳邊如黑炭一般的陳平凡。
趕緊伸手探了探陳平凡的脈搏。
見他還有脈象跳動,這才鬆了一口氣。
牛鼻子老道看到陳平凡這副悽慘的模樣,苦澀的搖了搖頭。
似是在感嘆陳平凡的付出不值得。
自己老命一條,就算死了,也是活夠了本。可如果陳平凡因救他而死,老道的後半生一定會在愧疚中度過。
「咳咳……咳咳……水……」
老道胡思亂想之際,陳平凡發出虛弱的咳嗽聲。
沙啞的說著,想要喝水。
老道不敢耽誤,趕緊伸手薅過來一把草葉,小心翼翼的將葉片上的雨水一滴滴的流進陳平凡已經嚴重脫水爆皮的嘴唇上。
陳平凡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火辣辣的疼,自己整個人就像是被火從內到外烤乾了一般。
喉嚨腫痛,每呼吸一口,就像是被無數把小刀子生生拉開一道道口子。
就這樣,牛鼻子老道寸步不離的照顧了他三天三夜。
陳平凡因為煉炁入體,身體的恢復能力異於常人。
三天時間就將傷痕累累的身體恢復了個七七八八。
此刻,陳平凡手裡正捧著一塊隨時都會碎掉的黑色木塊發呆。
多虧了之前山神爿給的雷擊木的保護,這才讓他在雷劫中撿了一條小命。
現在兩人身上穿的是老道從村子外垃圾坑裡撿的人家不要的舊衣服。
衣服皺皺巴巴,活脫脫就像是兩個乞丐。
錢和證件,也在早在雷劫中化為了飛灰。
一陣清風拂過,陳平凡手中的雷擊木再也承受不住,碎裂開來。
此刻的兩人仍舊心有餘悸,慶幸自己能夠在如此恐怖的雷劫中活下來。
「這次好了,咱們倆真正是一窮二白,褲兜里連一毛錢都沒有了。」
陳平凡攤開雙手,聳聳肩,打趣說道。
「這就相當於一次重生吧,再次清清白白的來到這個世界上。」
牛鼻子老道倒是想的開,身無長物的日子,也不是第一次過了。
「咱們還走嗎?」
陳平凡問老道。
「走啊,現在我對崑崙,更加感興趣了。」
牛鼻子老道堅定的回答。
「走去崑崙?」
「對,走去崑崙!」
兩人再次踏上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