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對上了!
是了,對方手上真實的觸感,自己腰間清晰的痛覺,還有這泥土的芬芳和討厭的魚腥味,以及白的名字,無一不在告訴他:
他又穿越了,這裡是真實的世界,還是忍界。
心亂了一陣子,塗歸漸漸平靜下來。
穿越這種事,一來二去的,他接受得很快。
唯一離譜的是,這次開局莫名有些熟悉。
他記得自己前世,不對,是前世的前世利用業餘時間自製的火影遊戲,開局似乎跟這個差不多。
劇情大概就是現代少年穿越到忍界,剛好落在一座白雪皚皚的村莊。由於受不了嚴寒和飢餓,在冰天雪地里陷入昏迷。少年再次醒來,卻已經被人帶到山洞裡,救他的人就是名為白的小孩。
這樣看來,莫非他是進入到自己創造的遊戲世界裡了?可為什麼人物說日語,他設計的明明是中文來著?
系統?任務?出來!
他心裡默默念叨,各種稱呼試了試,卻都沒什麼反……
嗡~
一幅清晰的影像浮現在腦海中。
原來還是有回應的。
只見畫面里分明是塗歸在島國居住好幾年的臥室環境,那桌物擺放,還有牆上的漫畫海報,是那樣熟悉。
而自己的身體,也正明明白白躺在房間大床上。
「呼!呼……」
塗歸消化著腦海剛才的信息,因為激動,胸膛波瀾起伏。
雖然沒有什麼系統、任務啥的冒頭,可光憑這道畫面展示的信息就透露出奇詭。
這是怎麼回事?
自己在這裡,那具公寓的身體又算什麼?
莫非,在這裡的不是真身?而是類似於分身的存在!
因為見到著名的火影角色,塗歸自然而然想起鼎鼎有名的影分身,因此大發奇想。
還有這開場的劇情發展,總會讓他聯想起自己曾經開發的半成品火影遊戲。說不得,自己能來到這裡,也是與此相關。
該不會真是遊戲世界吧?
可自己也沒有遊戲面板之類的東西啊?
塗歸不敢肯定,不敢真把這裡當做遊戲看待,命只有一條。
須知忍界可不太平,各種叛忍、野心家、戰爭……大國村民過得都不一定很好,更別說其他普通人。
在這個平靜又殘酷的世界,痛苦才是常態。
沒有一定實力,他沒信心在這裡安穩活著。
白安安靜靜地看著,沒有打擾男人的遐思。
白歪著頭,感覺很奇怪,從剛才進來見到塗歸的第一眼就覺得奇怪。到現在看到對方激動的表情和動作後,白越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為什麼?
他好像認識白?
可白記性很好的,之前明明從沒見過他。
發覺安靜過了頭,塗歸緩了過來,又側頭看向一直默默關注著他的白,沉默了一會,抱著歉意微笑道:
「不好意思,是白……白嗎?很好聽的名字。」
像雪一樣純白的名字。
「謝謝!我也覺得好聽!」白聽見塗歸的誇獎,將剛才的疑惑拋在腦後,眼睛樂得彎成月牙兒,接著合攏兩隻手掌,一臉期待,「那,大哥哥的名字呢?」
「塗歸,糊塗的塗,當歸的歸。」
一邊回答,塗歸一邊慢慢起身。
隨著時間流逝,他感覺自己恢復得很快,身體愈發有力。
「塗歸?」
白跟著念了一遍,順著火光,又盯向塗歸柔和俊逸的臉龐。
「大哥哥人長得好看,名字也好聽呢。」
「謝謝。」
「可是,當歸又是什麼?」
白看著他,表示疑惑。
「是一種草藥,也寓意著回家的意思。」塗歸眼神莫名,輕輕笑了笑。
這裡的超凡忍術或許很不錯,還有活生生的各種自己喜歡的劇情人物,可是未來的大戰終究太過危險。
自己身體這麼脆弱,還是藍星人狀態,留在這裡估計普通人也打不過,實在令人不安!
那麼還能回去麼?
應該可以吧?
想起公寓裡的身體,塗歸心裡對此有種莫名的預感。
白在一旁靜靜看著,不知道那是種怎樣的眼神,也不知道這個男人心裡藏著怎樣的故事。
白只覺得自己心底莫名有些發堵。
白勉強按耐下這種奇怪的情緒,有些扭捏道:
「……嗯,這個,好美的感覺,那,塗歸……」
似乎看出白對於稱謂的煩惱,塗歸擺了擺手,故作不經意道:「我一直很想有個妹……額,弟弟來著……不介意的話,我比你大,叫我大哥吧。」
「啊!這樣……可以嗎?」
白聽得此言,心底莫名出現一絲異樣情緒,吹彈可破的小臉生起紅暈,整個人看起來似乎有些扭捏。
「當然可以!」塗歸的心跳略微加速。
白這副樣子,難道?
「尼,尼醬!」
「哎!」
終於聽見白這聲悅耳的稱呼,塗歸只覺得心快化了,一時之間,對忍界未來際遇的擔憂也消去不少。
如果不能回歸現世,把幼年白養成好了,貌似也能應付大部分場面。
不可否認,這也算是一招妙棋。
這會兒肚子很餓了,塗歸也不客氣,抓起串著的烤魚就大口吃了起來。即使沒有各種調味,在飢餓感驅使下他也吃得很香。
期間通過詢問白,他得知自己是在中午被對方抬、或者說是拖到了這裡,難怪身上的睡衣有些磨損。
要讓白背著他的話,也是難為還是小個子的白了。
至於為什麼不叫大人幫忙,白解釋說他是陌生人,村里人很排外,一旦發現後很可能會趕他出去。
是了!
也只有善良的白會這樣幫助一個不明身份的人。
借著休息時間,塗歸慢慢猜測出一些東西,比如自己全身上下的酥麻感,應該就是身體受忍界環境刺激下的適應變化,這是成為忍者所必須經歷的過程。
也是自己原本那個遊戲開局的設定,不然一個初入忍界的玩家沒有忍界人體質,沒有查克拉,如何升級?
這樣一來,他越來越像進入遊戲世界了啊!
只是這逼真的立體環境、活靈活現的人物,又跟現實沒什麼兩樣。
塗歸能隱約感知到,自己身體距離完全轉化需要幾天時間。此外,在潤物無聲的改造下,身體的感受不會太過激烈,因此沒有所謂基因重組的痛感。
至於目前進度,他就是算上昏迷時間,應該也不會超過一天。
塗歸瞥了眼白身上單薄的短袖,看起來整個人就十分舒適的樣子。再對比自己裹得嚴實,卻依舊凍得微僵的軀體。
也就是說,自己的身體素質,和這群本地人還有不少差距!
現在外面是下午時分。
等到烤魚吃完,塗歸打了個飽嗝。
他在剛才幹飯的時間裡想過白曾經的遭遇,而按照自己遊戲裡的劇情,時間好像也是在這幾天。
正常劇情中,白在關鍵時刻能利用爆發的能力殺死所有想要害他的村民。
可萬一呢?
他的出現已經是變數,萬一這次白沒有那種運氣。
不行!
白這次救了他,還是自己喜歡的角色,又是自己認下的弟弟,甚至還將會是自己未來的左膀右臂!
怎麼能在幼年夭折!
塗歸再無理由去無視這些。
他下定決心,先是斟酌了幾下,接著一臉真誠看向白的小臉:
「那個,白,你,你有特殊能力麼……比如,噴個火,吐個水球啥的?」
塗歸讓自己的聲音儘量顯得溫柔緩和。
白原本愉快的心一緊,他想起了上午發生的事情。
【「媽媽,快看!看,很厲害吧!」
白突然發現自己可以製造出水球,於是雀躍著,迫不及待地向旁邊的媽媽展示。
白的母親從剛才起就沉默著,沉默著……此刻終於抑制不住心裡的痛苦,抓住白的手使勁晃蕩,仿佛要讓剛才的一切消失。
「為,為什麼連你也?為什麼,為什麼!連這孩子也,怎麼會……」
白的母親痛苦叫喊著,突然用力打了孩子一巴掌。
白感受著臉頰的疼痛,呆住了,滿眼的不可置信。
「對不起,對不起,白!」母親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竟然傷害了孩子,又哭泣著將白緊緊抱住……】
說起來,白就是因為這個,心裡難過,偷跑出來才遇見塗歸的。
連媽媽都那麼恨這個,白不能說,白不能說!一旦說出去……
可為什麼呢……
白想著想著,委屈得眼眶一紅,抽噎道:
「……沒,沒!我沒有!我不會!」
白的謊言太過拙劣,塗歸見此,微微一嘆,心裡清楚白的血繼限界應該已經開始覺醒。
「白,相信我。你叫我一聲大哥,我也把你當做妹……弟弟。」
塗歸一把抓住白的柔嫩雙手,認真直視他那雙澄澈動人的眼睛,聲音溫柔,吐出的話卻是有些殘酷:
「不要回去……你父親已經知道了,他會殺了你,和你母親……」
或許這很難接受,可他必須提個醒。
驟然間聽見這種可怕的消息,白驚駭得睜大眼睛,心臟仿佛被人緊緊攥住,濃濃的窒息感倏地湧上心頭。
是這樣嗎?
媽媽的反應那麼大,是因為這個嗎?
不!不是的!全都是謊言!
我不信!
一旁的塗歸肉眼可見白的身體在劇烈顫抖。
白劇烈掙紮起來,一邊狼狽地哭喊。
「你騙人!父親那麼好!放開我!放開!我不聽!嗚嗚——」
悽厲的呼喊在逼仄的洞窟內部不住迴蕩。
白的眼淚如雪花般飛落,他拼命搖頭,小小的身體似乎蘊藏著巨大的力量。即便塗歸感覺自己的力氣在不斷增長,竟然也差點被這個小孩掙脫。
「冷靜!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和你一起回去!」
塗歸也有點無奈,白有這種表現很正常。
就他說的話,人家不把他當做精神病就不錯了。
畢竟誰會相信,自己的父親居然會下這樣的狠手,還是一位剛認識不久的人所說……
這樣的父親啊……
塗歸微微側頭,不願再看白的眼淚。他見不得別人哭泣,尤其對象是這麼可愛的男孩子。
他愣愣盯著勢頭漸消的野火,烏黑的瞳仁里倒映著火燒。
塗歸能體會,此刻的白內心深處潛藏的痛苦。
「就算是真的,為什麼……爸爸會那樣?」
耳邊傳來的聲音變得有些沙啞,塗歸禁錮著白的雙手,能感受到對方的掙扎力度在慢慢減弱。
冷靜下來就好,塗歸心裡鬆了口氣。
「因為恐懼吧……愚蠢之輩視這種能力為洪水猛獸,他們把這類人當做災厄。」
塗歸說到這裡,話音一轉:「不過,像白這樣的人,只是生錯了地方。在很多國家,白就是一族的驕傲,世界的寵兒。」
「你待在這個小地方,只是明珠蒙塵罷了。」
「災厄……寵兒……」白雙眼無神,低聲喃喃著,像一隻無家可歸的可憐小獸。
「你和我很像……你很好,你救了我,作為大哥,我不能見死不救……」
塗歸雙眼微合,一邊回答一邊想著:會問這些,說明你已經慢慢接受了,不是麼?白?
許是緩了過來,白嬌小的身體終於不再顫動,他抬起頭,哭花的小臉就那麼盯著塗歸。
塗歸心有所感,也回頭看了過來。
「……」
空氣突然有些安靜,還是白感覺奇怪,率先打破了這個氛圍。
「……你為什麼知道這些?」
當然是因為看過劇本!
不過塗歸肯定不能直接這樣說,不然估計白真要把他當做騙子。
那就換種說法!
聯想起自己睡夢中穿越的事跡,他心中很快有了主意。
塗歸鬆開抓緊白的一隻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本正經:「怎麼說呢?就像你有你的特殊能力一樣,我也有我的能力,有時候可以通過夢境,預知某些未來……比如有關你的,白……」
白張大了小嘴,又是震驚,又是難受,還有少許的希冀。
夢境……預知未來什麼的,是仙人吧?
怎麼可能呢?
白多希望塗歸說的都是假話,是在騙他,這樣父親還是那個父親,一家子可以一直幸福地生活下去。
可是,白也是聰明的,冰雪聰明那種哦。
細細想來,一開始見到自己的驚訝,好像認識自己一樣的表情,也是因為預知嗎?
還有,會叫自己弟弟,而不是把他當作女孩子,這點和其他人初見時都不同。
塗歸給他的感覺也很舒服,雖然能看出來藏著許多心事,但那種由內而外的溫柔和真誠也不能作假……
最重要的,是媽媽今早的異常!
白越是思考下去,心情越是沉重、痛苦。
爸爸……
也不一定!
可能塗歸大哥的能力有時不保真?!
白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我現在要回去!」糾結了一會,白心裡還是擔心,想要馬上回去看看。
「我陪你。」塗歸笑笑,摸了摸白的小腦袋。
沒有親眼見識到地獄,白是不會放棄回去的。
正好自己的身體現在恢復得差不多,可以一起行動。
「不……」白不太願意對方跟著,萬一有危險?
會死的!
自己也會死!
白終究還是個孩子,一想到死亡,身體就抑制不住地顫抖。
可是,媽媽也很重要!多一個大人跟著,總歸是多一份助力。
「想那麼多做什麼呢?我是你大哥,你是我弟弟,咱們這是回家看看!」
塗歸看出白的不安和恐懼,於是伸手抱住他,輕輕拍著白的背部,寬慰他受傷的心靈。
「謝謝……」白感受著塗歸寬厚溫暖的胸膛,又想起媽媽的懷抱,不禁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