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2024-08-21 07:08:34 作者: 紀嬰
  這是一棵百年的老槐, 冬日樹葉凋零,餘下光禿禿的粗壯枝幹。

  枝椏斜出,影子落在江白硯眼底,幽暗難明。

  被禁錮在小小的昏暗空間裡, 施黛想要避讓, 卻無路可退。

  嗅見熟悉的冷調香氣,她穩住心神:「什麼意思?」

  按住她後腦的手掌略微收緊, 江白硯閉眼再睜開, 遮掩不可告人的欲:「倘若……」

  他最擅謊言。

  此刻把話半真半假說出來, 連自己都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倘若我是個對你心存惡念的奸徒。」

  江白硯緩聲道:「刻意接近你、討好你,待取得你信任,對你下此狠手——你當如何?」

  完蛋。

  完蛋完蛋!

  施黛尚未開口,一旁的白狐狸已然尾巴豎起,心底警鈴大作。

  它清楚江白硯的本性, 明白此人骨子裡算不得善茬, 當著施黛的面說出這番話……

  他他他、他不會真要動手吧?

  鼓起勇氣繃緊身體, 阿狸做好隨時給他一爪子的準備。

  背著光, 江白硯整張臉陷在陰影里, 半明半昧。

  最初的驚愕漸漸止歇,施黛平復下劇烈心跳,讓自己保持冷靜。

  江白硯其實是個鋒芒畢露的人, 拔劍誅除妖邪時,殺氣強悍無匹。

  但這份危險從未對施黛展露過——

  被抵上樹幹時,她在江白硯身上罕見地感知到了危機,雖然僅在短短一瞬間。

  施黛本能地心生警惕。

  可她定睛再看, 江白硯周身的進攻性消散殆盡, 似笑非笑瞧著她, 唇角輕勾。

  仿佛他所做所言,只是個玩笑。

  「我行於苗疆時,曾見過情蠱。」

  江白硯溫聲:「所謂『情蠱』,不似傳聞那般神奇。歸根結底,是讓蠱蟲填滿人的大半個腦子,沒了腦子痴痴傻傻,只能依附於下蠱之人。」

  與施黛並肩同行時,他想過情蠱。

  如此,她便可一心一意凝視他一人,乖馴柔軟,與旁人再無相干。

  然而下一刻,又記起施黛秀潤的杏眼。

  被下情蠱後,無異於任人擺布的傀儡。

  江白硯記得在苗疆見到的男人,百般乖順,千般服帖,依偎在蠱女身側,雙目是空洞的黑。

  他覺得,施黛不應有那樣的眼睛。

  「那男人路見不平救下蠱女一命,卻因待她無意,被下情蠱。」

  江白硯道:「你看,善心不總有善報。惡人起了歹念,有無數種辦法讓你留在他身邊。」

  施黛沉默須臾。

  施黛恍然點頭:「我知道。比如關小黑屋拿鐵鏈鎖著,或是把人做成傀儡娃娃,讓她一生一世乖乖聽話。」

  她想了想:「還有種法子,是全心全意對她,滲透進她生活里的點點滴滴,叫她再也離不開自己。與此同時離間她的所有親人朋友,她變得孤苦無依,就更依賴唯一的愛人了。」


  二十一世紀的女大學生,誰沒看過幾本小說。

  強制愛的故事是經久不息的潮流,施黛試著看過幾本,對主人公的操作了熟於心。

  侵占,獨享,威脅,恐嚇,小黑屋。

  平心而論,她不喜歡。

  看小說或許還能找找刺激,放現實里,很難有人願意接受吧?

  她選擇直接報官。

  既然那人對小黑屋情有獨鍾,不如送他去牢里了卻心愿。

  江白硯:……

  聽施黛輕車熟路小嘴叭叭,他一時無言,心生古怪的錯覺。

  ——聽起來,施黛為何比他更懂。

  被施黛一攪和,僵持的氛圍鬆了大半。

  江白硯無可奈何般輕笑:「你從何處知曉的這些?」

  施黛直言不諱:「話本子裡呀。」

  頓了頓,又不服氣似的繼續道:「就算不看話本子,我也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又不是三歲小孩,哪會輕而易舉被人騙得團團轉。」

  江白硯輕哂,沒說話。

  施黛倒是來了興致,順著話題往下走,沒一點兒害怕的意思:「按你說的,如果你是個對我心存惡念的奸徒,接下來,你又如何?」

  她眼裡有新奇的意趣,大概只當這是玩笑。

  江白硯半垂下眼:「在長安西郊,我有一座宅院。」

  是他用來折磨人的地方。

  有時日子過得無趣,江白硯尋得當年闖入江府的黑衣人,百無聊賴之下,把他們帶入宅院地下囚禁。

  西郊人跡罕至,地下更是與世隔絕。

  所有的痛哭與哀嚎,盡數不為外人所知。

  江白硯起初覺得有趣,學著邪修對他的所作所為,在殺手們身上如法炮製。

  針刺,鞭打,割肉,取血。

  殺手慘叫求饒的模樣切實取悅過他,漸漸地,江白硯又覺無趣。

  他更喜歡酣暢淋漓的血與痛,溫水煮青蛙,是浪費時間。

  久而久之,大宅荒廢下來,如今的他更習慣速戰速決。

  「西郊的大宅。」

  指尖悄然勾起施黛一縷散落的長髮,江白硯貪婪摩挲:「倘若將你藏進去,就不會被旁人發現吧?」

  宅院被他精心布置過,與當年的江府大差不差。

  江白硯曾近乎病態地回憶每一處細節,丈量每一寸長度,令它和江家如出一轍。

  是座漂亮的院子,很大。

  不想她對旁人笑,也不想她待旁人好。

  像施黛這樣的人,只有牢牢留在身旁,才不至於被別人奪走。

  地下太髒太暗,施黛不會喜歡。

  若將她囿於院子裡,以防逃跑,許要如她所言,用上鐵鏈鎖銬。

  轉念一想,卻覺鐵鏈硌人,磨得皮膚生疼。

  曾被邪修禁錮多年,其中滋味,江白硯心知肚明。

  這般想來,漸生遲疑,施黛最怕苦和疼。


  壓抑的慾念聚在眼底,凝成一片濃稠黢黑。

  語畢,江白硯聽施黛一聲輕咦。

  施黛:「你在城郊還有座房子?」

  江白硯:「什麼?」

  「你從沒告訴過我嘛。」

  施黛眨眼:「什麼時候買的?很貴吧?漂亮嗎?」

  長安城寸土寸金,江白硯居然能有一套房產。

  想來也對,他是鎮厄司里的後起之秀,以前還接過不少除妖的通緝令。江白硯殺的全是惡妖,賞金之高,是令人瞠目的程度。

  連新年紅包,這人都是好幾倍送她的,顯而易見不缺錢。

  江白硯:……

  江白硯逐一回答她不合時宜的問題:「兩年前買的,價格尚可。」

  說到這裡,他多出一絲戲謔的笑:「漂亮,也不漂亮。」

  施黛沒聽懂:「什麼意思?」

  桃花眼微微彎起,江白硯垂頭看她,尾音是惡劣的輕:

  「尋常住人的話,自是漂亮。若將某人囚禁其間……大抵不怎麼漂亮了。」

  被他一句話噎住,施黛愣了下。

  旋即她噗嗤笑開:「房子漂亮的話……包吃包住嗎?我能每天睡懶覺嗎?哦對,你做飯很好吃。」

  說到這兒,施黛忍下笑意,佯裝一本正經:「關著我,宅院裡請不了廚子。請問這位『居心叵測』的惡徒,願意給我做飯嗎?」

  施黛從不怕他。

  即將出口的狠話含在舌尖,被她如此發問,成了一串斷線的珠,分崩離析。

  思緒良多,到頭來只回她一句:「願意。」

  視線落在她臉上,像在確認什麼,江白硯問:「你不怕?」

  保持著將施黛困在樹下的姿勢,哪怕是低柔的問句,也顯出沉重壓迫感。

  施黛回答得很誠實:「如果別人這樣對我,我當然不可能放鬆。你的話——」

  她問:「你會傷害我嗎?」

  比起疑問,更像反問。

  江白硯微闔雙眼。

  貪戀與理智糾纏不止,他將指甲陷進掌心軟肉,終是鬆開覆在樹幹上的右手:「不會。」

  後退的同時,聽施黛問:「你的酒醒了?」

  江白硯:「……醒了。」

  夜風裡,傳來施黛含笑的一聲「嗯」。

  緊接著,是更為猛烈的疾風——

  毫無防備。

  江白硯不過晃神,被人向後一推。

  為了把他最快撂倒,施黛用了好幾風符。

  寒風呈四面夾擊之勢,凝出巨力,將他裹挾傾陷,向後倒去。

  後腦即將著地時,風聲驟然減弱,虛虛托住江白硯身體,沒生出疼意。

  電光石火,施黛反身壓下。

  她的手緊攥一張雷火符,扣住他手腕的脈門。

  對峙逆轉,江白硯長睫倏顫,在洶洶戰意里,竭力克制還擊的本能。


  這個姿勢有些曖昧。

  兩人坐在河邊,施黛趁他失神,揮出準備多時的風符,把江白硯推倒壓下,動作一氣呵成。

  因要將他桎梏,她不得不靠得更近,坐在江白硯腿上。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機會稍縱即逝,施黛哪想得了那麼多。

  反攻順利得超出想像,江白硯沒有反擊和掙扎。

  她輕挑起眉,露出一顆虎牙:「運氣不好遇到那種人,我會這樣吧。」

  這笑意靈動又狡黠,河中燭火映在她眼底,染出細碎金光。

  像幅朝氣飛揚的畫,撕裂夜色,直入眼底,聲勢浩蕩得不講道理。

  江白硯聽懂她的意思。

  這是在回答那句「你當如何」。

  分不清是施黛身上的淡香太過攝人,還是她那一笑實在灼眼,思緒混沌間,他連聲音都變得喑啞:

  「符籙,準備了多久?」

  施黛很誠實,居高臨下打量他:「從你把我抵在樹上開始。」

  江白硯笑笑:「之後說的話,是為讓我放下警惕?」

  施黛眼珠一轉:「想吃你做的飯,是真的。」

  雖然不清楚江白硯為什麼心血來潮提及這個話題,但他既然問了,施黛不介意認認真真地答。

  大昭邪道之輩頻出,她的確應該心懷防備。

  遇上這種人,還能怎麼辦。

  當然是打。

  以江白硯為例,他實力太強,一旦硬碰硬,施黛只有吃虧的份。

  過於莽撞地還擊,不僅會讓自己陷入極端被動的局面,還有很大可能性激發對方的怒意。

  輕則加重囚禁力度,重則被打得斷手斷腳,美其名曰「再也不能從我身邊離開」。

  小說里都這麼寫,在施黛看來,這種人純屬罪犯,適合吃牢飯。

  沒辦法直接硬碰硬,要她馴服聽話,也不可能。

  最有效的方式,是假意服軟,一點點削減對方的防備心。

  當對方露出疏漏,就是她出手的時機。

  袖口裡的符籙,施黛早想著該怎麼用了。

  後背和腦袋撞在地上一定很疼。

  念及江白硯推她向樹幹時,罩在她後腦勺的那隻手,施黛也用風符做了個小小的緩衝。

  效果不錯。

  「嘭!」

  咧嘴一笑,施黛模擬出爆炸的聲響,指尖輕叩符籙:「雷火符爆炸,壞人死掉。」

  她說罷彎起眼,話鋒一轉:「摔疼了嗎?」

  她控制過風符的力道,並不疼。

  倒是被施黛坐著的雙腿,燙得像在被火燒。

  眼尾泛出異樣的潮紅,在隱秘的快意里,江白硯輕咬下唇:「不疼。」

  感覺很糟糕。

  被施黛一步步誘哄,他心甘情願任由她牽引情緒,直至此刻,非但全無羞惱,竟生出扭曲的悸動。

  施黛就該炙烈得像團火,看似乖巧,實則生有尖銳的刺。


  若她失去稜角,對某人一味討好,江白硯反而難以想像。

  像有一根無形的繩,連在兩人之間。

  施黛掌控長繩一端,只輕輕一拉,便惹他心緒百轉。

  乃至於,即便以屈辱的姿勢被施黛壓在身下,江白硯也暗暗歡愉。

  僵局沒持續太久,施黛很快挪動身子,鬆開江白硯手腕。

  他心覺失落,聽施黛道:「你自己劃出的傷口,在哪裡?」

  傷痕不值一提,江白硯仰面看她,神色平靜:「手上。」

  施黛揉了揉眉心:「上藥用繃帶了嗎?」

  自然要用。

  他今日本是一身白,若鮮血溢出,無處可藏。

  江白硯坐起身:「嗯。」

  把雷火符收回袖口,施黛靜悄悄瞥他。

  他微垂了頭,不知在想什麼,一絲不苟的前襟亂出褶皺,烏髮稍亂,隱有靡艷之意。

  但下頜又是蒼白至極,像脆弱瓷器。

  江白硯應該是不怎麼開心的。

  施黛試著問:「要抱一抱嗎?」

  這個問題不帶旖旎的含義。

  她知道江白硯心理狀況不太尋常,上次的擁抱緩解過他的情緒,是一項有效的安撫手段。

  幾個吐息的寂靜後,她聽江白硯道:「嗯。」

  再眨眼,施黛落入他懷中。

  她不知道這個擁抱極盡克制,那雙手落在她脊背,動作生澀,帶有微不可察的顫。

  身體陷進江白硯胸膛,他似乎戰慄一下,呼吸很亂。

  胸前的傷口與她相觸,漫開撕裂般的疼,隨之而來,是前所未有的快慰。

  痛與癢交織,如同在煉獄和極樂之間反覆碾轉,每痛一分,即是將施黛抱緊一分。

  江白硯忍下低喘,笨拙垂頸,埋首在她肩頭:「關進大宅,你不喜歡?」

  「當然不喜歡啊。」

  施黛不假思索:「誰會喜歡被關起來的?又不是花瓶。」

  江白硯沒應聲。

  他在迷離的意識里靜靜思忖,如若施黛欲圖將他鎖起來關在某處……

  待江府事畢,他不會拒絕。

  只要施黛更多地看著他。

  「不管對方是誰。」

  對他病態的念頭一無所知,施黛想了想:「只要違背我的意願,我不可能喜歡。」

  她習慣自由自在的生活,二十一世紀長大的人,接受不了被禁錮和被壓制。

  與其被人當作養在院子裡的寵物,施黛情願和他斗到底。

  貼得太近,江白硯聽得到她淺淺的呼吸,氣流擦過耳畔,很癢。

  他靠在施黛懷裡的動作堪稱乖巧,想要抱緊她,又怕自己失控。

  江白硯道:「無妨。倘若有人待你心懷不軌……」

  在那人碰到施黛衣角之前,他會將其剁得骨頭不剩。

  鼻尖蹭過她肩膀,江白硯輕聲笑:「我會好好關照他。」


  施黛沒忍住顫了下。

  被江白硯抱在懷裡,他呼出的熱氣縈繞耳畔,像縷幽微的火,從耳尖燒到心上。

  遑論他聲音壓低,帶出微癢的磁性,直往耳朵深處鑽。

  耳根燒得慌,施黛偏了偏腦袋。

  「對啊。」

  她儘量使用輕鬆的語氣:「我還有你、爹娘、姐姐和雲聲,你們都會保護我。」

  施黛一頓,音量小些:「我自己也不笨。」

  在江白硯眼裡,她不至於是個笨蛋吧?

  江白硯揚唇:「嗯。」

  鼻尖滿是她的梅花香氣,他細細嗅聞,聲線低如耳語:「施黛。」

  他一說話,燙意又燎起來,施黛縮了縮脖子:「怎麼?」

  覺得她的反應有趣,江白硯低笑一聲:「你可曾像這樣,抱過別人?」

  心頭一動,施黛捏了捏自己的手指頭。

  「我抱過爹娘、姐姐、雲聲——」

  在大昭,和她交情深的,就這麼幾個人:「然後是你。」

  江白硯沒出聲,臉頰埋得更深。

  身體相貼,很舒服。

  想一直抱著她,讓她陪在自己身邊,可現在不是時候。

  心底的貪念翻湧不盡,時時刻刻叫囂著更多,江白硯沉默將它們壓下,不嚇著眼前的人。

  「所以,你大可放心。」

  施黛說:「我哪有隨隨便便對所有人都好?」

  言外之意,他是為數不多的其中之一。

  心潮更亂,隨她牽引。

  與施黛相擁的胸口灼灼發熱,連帶心臟燙得驚人。江白硯無意識收緊雙臂,喉間溢出凌亂吐息。

  「還有——」

  兩個字出口,施黛停頓片刻。

  心跳不可遏制地變亂,讓她找不到合適的措辭。

  她不算遲鈍,感受得出,江白硯待她與別人不一樣。

  贈予她的藍寶石小魚,只有她一人知道的小字,上元節的撒嬌和牽手。

  雖然施黛尚且不大確定,江白硯願意和她接觸,究竟只出於生理的渴求,還是別的什麼——

  但她清楚意識到,她對此並不抗拒。

  牽手和擁抱都是,有時見到江白硯,會情不自禁耳後發熱。

  對於同齡的男性,施黛往往保持禮貌的距離。

  於她而言,江白硯與別人不同。

  鳳凰河中碧波蕩漾,岸邊不知名的花草倒映水中,覆下一道道迤邐的倒影。

  清光微漾,落在彼此的側臉,瑩瑩然好似夢幻。

  半晌的寂靜下,施黛說:「你不讓我對旁人好……你是『旁人』嗎?」

  江白硯一怔。

  「總而言之,你以後儘量不要傷害自己,是我的第二個願望。」

  不等他應聲,施黛已移開話題,語調輕快:「你可以為我實現嗎?」

  垂眸掩下陰翳,江白硯收攏指尖:「好。」


  「不過……不是有句俗話嗎?叫『禮尚往來』。」

  側過頭去,施黛說:「你真的沒什麼心愿,讓我來實現?」

  她聲音落下,恰逢天邊騰起一束煙花。

  上元燈火通明,煙花是不可或缺的助興品,如星雨流瀉,照亮半邊夜空。

  在一聲嘭響中,江白硯喉音更低,隱有意味不明的笑意:「將你關起來,今後只能看見我一人?」

  很明顯的玩笑語氣。

  施黛也笑,象徵性揮了揮右手的拳頭:「揍你哦。」

  抱在她脊骨的掌心力道一重。

  江白硯忽而抬頭,由躬身埋首的姿勢,一下子比施黛高出不少。

  東風夜放花千樹。

  煙火落在他眼中,呈現一片晦澀的紅,如同被烈火灼燒後的餘燼。

  江白硯問:「什麼都可以?」

  施黛:「什麼都可以。」

  她一定知道,他想說什麼。

  從施黛提及「旁人」起,這兩個字便成了將他束縛的線,掙不脫,逃不開,百轉千回,回回落在情念之間。

  江白硯甘之如飴,咬住線上的餌。

  煙花嘭嘭,伴隨心跳一次次落下。

  施黛抬頭,正見光華傾落,映出少年人狹長的桃花眸。

  「我的心愿。」

  江白硯張口,眼尾和薄唇皆是緋紅,藏下明明滅滅的執念,像朵旖麗的花向她綻開。

  他俯身湊近,低語貼在耳邊響起:

  「施黛待我,比對旁人更好。可以麼?」

  又一束煙花拖著尾巴劃破天幕,施黛定神屏息。

  上元的浮光掠影漾過她眉梢,心頭叮噹作響,像瓷器碰撞,又像花火綻放的聲音。

  施黛說:「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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