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孤便給小姐一個面子。」他的手指修長,手背青筋凸顯,漫不經心地從葉舒晚的鼻尖滑過。
「放了他們吧。」凌淵收回手對著身後人隨手擺了下,臉上陰森森的笑容驀然收斂,重回淡漠。
葉舒晚見狀懸著的心可算是落到了實處,她悄悄鬆了一口氣,不管怎樣,只要沒有無辜的人受到她的牽連就好。
經此一事,葉舒晚深諳一個道理,僅僅憑藉自己微弱的能力根本無法撼動蕭天澤和相府這兩棵參天大樹,更別提在凌淵的眼皮子底下復仇,但如果得到了凌淵的助力這一切就截然不同了。
正如當初為了逃脫祭天命運找尋二皇子這根大腿一樣,雖然過程出了差錯,但結果是好的,那即便是凌淵又如何?只要她利用好了,定是如虎添翼!
葉舒晚暗暗下定了決心,如果暫時註定擺脫不了凌淵的束縛,那她何不將錯就錯,既來之,則安之。
枯樹也可以與春天相逢,她是死過一次人,經歷過死亡還有別的什麼可怕的呢?
周邊垂手而立的小廝接到命令上前解開了麻袋口的繩子,袋子裡的人瞧見光亮,瘋狂的從裡面爬出,毫無尊嚴可言。
他們的身上有著大大小小的傷痕,一看就知是經過了某些不為人知的酷刑,雖不至於要人命,但也足以令他們接下來的幾天不好過。
葉舒晚默默注視著,複雜的情緒縈繞她的心緒,久久不得釋懷。
她無聲地抬眼,凝向凌淵線條流暢的側臉,「殿下可否讓我帶他們去醫治。」她輕聲詢問,嗓音顫抖蘊含著卑微的請求。
凌淵回眸,目光幽沉不經意地從她脖頸處掠過,過了片刻,他才微微頷首,喉嚨深處溢出一聲,「嗯。」
徵得同意後,葉舒晚屈膝俯了俯身,「多謝殿下。」恭敬從容,挑不出錯處。
凌淵瞧著她冷淡的神色,鋒利的劍眉蹙了蹙,心頭好似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划過。
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他之前從未有過,他很不喜歡。
葉舒晚垂眸,慢步來到青雲面前,斂眉順目,語調輕柔,「還要麻煩青雲大人帶路。」
青雲愣了下,又迅速反應過來,「葉小姐客氣了,請。」他弓腰伸手作了個請的姿勢,轉頭邁出門檻。
葉舒晚陪著嬤嬤和小虹她們上過藥後,沒做停留,逕自回了凌淵給她指定的房子,她安靜地關上門,沒讓任何人進來陪侍。
她雙手提起裙擺,脫下鞋襪,在金絲邊緣的毯子上席地而坐,面前的桌席上是早已準備好的針線布料,繡荷包專用。
各種顏色的綢緞鋪了一桌子,金絲細線,石青布料,看得葉舒晚眼花繚亂,頭腦發脹。
她捻起小到不能再小的繡花針,開始發愁,她根本不精通女紅,上輩子唯一做過送給蕭天澤的香囊還被他嫌棄的不行,以至於後來她徹底放棄了這項大家閨秀必備技能。
這個凌淵!什麼破太子,讓你喜歡的女人給你做荷包啊!葉舒晚懊惱的不行,又不得不硬著頭皮琢磨。
整整五十個!她得做到猴年馬月。
半刻鐘後,葉舒晚罵累了,一派正經的做了起來,穿針引線,縫繡邊角,不知不覺間掌心出了不少的汗漬,絲線過於光滑,她有些拿捏不住。
桌邊的白蠟漸漸燃燒掉了一半,一大半……燭光也緩緩從大範圍縮小到了小小的範圍。
葉舒晚垂著頭,神情認真到不能再認真,她全神貫注的琢磨著手底的活計,絲毫沒有察覺到窗邊垂立的人影。
「殿下,已經是子夜了,您該歇息了。」青雲站在男人身側,適時出聲提醒,餘光不忘瞟一眼屋內單薄的身影。
「青雲,你最近話太多了。」凌淵面色不善,眼底凝上一層冰霜。
「屬下知錯,殿下恕罪!」青雲只覺額間汗珠唰一下冒了出來,連忙開口請罪。
凌淵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單手負向身後,沒再開口。
這事就算是過了,青雲暗暗擦拭了下額角,自知自己的確話多了。
主僕二人沉默的矗立在葉舒晚的窗前,宛若一尊挪不動的大佛。
葉舒晚盤坐桌前,桌面上多出來兩個針腳十分蹩腳的荷包,她對著面前自己的傑作撇了撇嘴。
果然,重活一世,她的女紅還是一點兒長進沒有。
她單手撐上下巴,百般無賴地甩弄著纏繞手指上的絲線,忽地,腦中閃過一道暗芒,手上動作一頓,忍不住閉眼扶上額頭。
「嘶。」她難耐的低呼一聲。
再次掀開眼睛時,目光凝住她手指間的繡花針,她突然覺得鋒利的針刃穿透肌膚,鮮血迸發出的感覺一定很奇妙舒爽。
葉舒晚這麼想著也這樣做了,她眼神死死盯緊左手的細小針頭,慢慢將其觸進右手的食指。
「哈。」血珠顆顆滲出,越聚越多,最終匯聚成一顆大血珠。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得到停止,血珠利落乾脆地滴落進桌面繡好的一隻荷包。
葉舒晚倏地緩過了神,難以置信的看向自己還在滲血的手指,怎麼會這樣?她為什麼會覺得這種自虐的行為會舒服?
她握住自己的脖子大口喘息,那雙平日裡明亮的眸子此刻儘是驚恐,臉色蒼白的嚇人。
時間瘋狂流逝,葉舒晚面前的燭火徹底燃盡,屋內陷入了一片黑暗,唯有一束皎潔的月光自打開一半的窗隙射進,恰巧照亮葉舒晚嬌俏的臉龐。
凌淵一踏進屋子,就看見葉舒晚雙臂搭落桌沿昏睡過去的景象。
他輕聲走到她的面前,站了半天,後從胸前掏出一個白瓷罐,打開罐子挖出一小塊兒藥膏。
他動作猶豫了一瞬,最終微微俯下身,手指觸上她脖頸上的勒痕後頓了下,隨後輕輕替她抹上藥膏,揉了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