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動作異常小心,帶著連他自己都未察覺到的溫柔,月下光影悄然攀上男人的側臉,一暗一明,忽明忽暗,地上映襯著兩道黑色的身影,一嬌小,一寬闊,彼此交纏,分離不開。
凌淵面無表情地將她傷口的淤青用內力柔弄開,手指修長有力,轉眸隨意一瞥,就見葉舒晚手指尖的幾顆血洞,他墨黑的瞳孔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驚詫。
讓她做幾個荷包能做成這樣,簡直……是,凌淵一言難盡的側目掠上葉舒晚沉睡的臉龐,她的肌膚滑嫩紅潤,精巧的鼻翼,朱唇紅潤,儼然一副嬌小的貴族小姐模樣。
凌淵嘆了口氣,轉頭又從罐子裡挖出一塊兒藥膏,捏起一枚藥棉一點點蘸取塗抹上她的指尖,他這輩子就沒做過如此細緻的事,更沒有心甘情願照顧過某個人。
青雲立在一旁,見到此番夢中都不可能擁有的景象徹底石化了,他們家殿下,轉性了?
即便在殿下把葉小姐帶回府的那個時候,他就察覺出殿下待這位小姐不一般,畢竟他從來沒有管過別人的閒事,殿下一向願意冷眼旁觀看熱鬧,現下親自目睹殿下認真照顧人,就像看見當今皇帝不再沉迷女色,安於朝政一般不可思議。
莫名的他在殿下的背影中瞧見了某些欣慰的柔情,殿下這些年雖擁有滔天權勢,可到底缺了位能交心的知心人,若是葉小姐可以做到,那他……一定會為殿下高興的。
青雲腦子裡的想法沙塵暴來襲似的擋都擋不住,不自覺地展露出一個老母親的微笑。
「還站在這裡做什麼嗎?要孤請你嗎?」男人幽幽的聲音忽地自屋內鑽進了他的耳朵,用的是內力。
青雲瞬間對凌淵更加欣慰了,殿下竟然知道不能吵醒小姐,能注意到如此細小的細節!
他雙手抱拳對著凌淵的方向低了低頭,轉身抬步離去,還貼心的為他們關好了門窗。
……
屋內,凌淵俯下身,手臂伸進葉舒晚腰背之下,單手一把攬起,他的手臂結實有力,溫暖富有安全感,葉舒晚就這樣依偎在他的懷抱中,雙手虛攬著男人的脖頸。
凌淵抱著葉舒晚來到床前,輕手輕腳地放上床榻,讓她的頸部足以枕上金絲線繡制,軟玉鑲嵌的玉枕。
做好一切,他逕自解開自己腰間的綢帶,脫下外衣搭上床尾,隨後躺在了葉舒晚的身側。
他雙手抱胸,一雙深邃的黑眸在夜光下如黑珍珠般忽閃忽明,忽地,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些什麼,側過身面對葉舒晚的方向拋去目光。
那日宮宴,在葉舒晚進殿之前,他聽到了她的自言自語,而且很清晰。
她說既然凰星的身份逃不掉,乾脆就直接承認,然後找一個足夠強大的人抱大腿求助。
呵,她以為凌霽能夠救她?簡直是天方夜譚。
當時他只覺這個女人太過天真,宮中不乏想要獲得皇子青睞後飛上枝頭的宮人,這個女人雖有有苦衷,但也與那些人並無不同,無非都是想利用人達成自己的目的。
直到後來,她竟蠢到認錯了人,抓上了他的衣擺,簡直蠢到無可救藥。
那他便陪她玩玩,自稱本殿,而不是太子專用的『孤』。
張口就是愛慕,沒有一點兒女子該有的矜持,不過,看在她還未及笄成人的份上,他可以暫且繞過她,就不拉到亂葬崗了。
明明害怕他害怕到不行,但是在遇見解決不了的危險時,她還敢大著膽子求助於他,很好,他喜歡有膽量的人,那會激起他的欲望,看見他一冷臉就嚇的說不出的話人實在倒人胃口。
那他就大發慈悲的救救她吧,帶回府,當個好玩兒的寵物養著,反正他也不缺糧食衣物首飾給她。
凌淵注視著她好看的面容回憶起初次見面時的想法,女子還不是徹底綻放的年紀,卻也出落的亭亭玉立,隱約可以瞧出女子美貌的雛形,再過一年,恐怕會把凌國的貴女全都比下去。
想著想著,他竟來了倦意,他慢慢闔上眼睛,右手搭上葉舒晚的腰間,緩緩睡去……
一夜好眠,對於誰來說都是。
只不過醒來之後就不是了,「啊!」葉舒晚一睜開眼睛,一張放大鏡擴大後的俊臉直擊她的視線,她嚇得一下子彈坐了起來。
「你!你!你!怎麼會在這兒!」葉舒晚死死攥緊被子一角縮到床腳,食指直指上男人的方向。
說著還不忘垂眸檢查自己身上的衣服,見還是昨晚睡前的裙子,心裡的石頭才算是落了地。
早起意識還不算清醒,葉舒晚一時間忘了眼前男人的威壓,膽子大大膨脹,張口便是質問,「殿下對我做什麼了!」她瞪他,毫不客氣,沒有之前一絲的忐忑。
凌淵被女人的尖叫聲吵醒,強烈的不快湧起,他鋒眉不耐煩地皺起,抬眼凝向葉舒晚,那眼神簡直比冬日裡冰窖中的寒冰利刃還要刺骨,那威力仿佛能滅了一支軍隊。
葉舒晚對上男人陰騭的神情打了個哆嗦,捏著被子往自己身上裹了裹,縮了縮脖子。
這一縮,她感覺到自己的脖子好像不疼了,咦?這麼神奇嗎?昨天明明看起來那麼嚴重的傷痕,她還以為起碼要五六天才能好的。
正想著,她察覺到床榻動了動,是凌淵起了身,她一臉防備的盯著他,他還沒說清楚為什麼出現在這兒呢?
凌淵拿起搭在床腳的淺白色外套穿上,轉身凝向床上的女人,他本來長得就高大,葉舒晚坐著床上此刻感受到一股強烈的壓迫感將她罩住,她就處在他的陰影之下,無論怎麼掙扎逃脫最終不過都是徒勞。
凌淵冷著臉打量了葉舒晚半刻,隨即沉著臉開口,「昨日之事……」他頓了下,抬眸凝進她的眼睛帶著警告,勾了勾唇,皮笑肉不笑道,「若再發生一次,孤會先剝了你身邊人的皮,然後……」他蓄意拉長了尾音,引人無盡遐想。
「把你丟進宮。」他神色一沉,嘴角的笑意倏地褪去。
葉舒晚呆呆地看著他,知曉他不是在開玩笑,而是真的會那樣做,緊張地下意識吞咽了下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