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嘎吱~」
「噼里啪啦~」
夜幕降臨，幽靜的山林中燃起了不少篝火，搖曳晃動的火光儘可能地驅散著夜幕。
秦王府的親兵們三三兩兩地圍坐在火堆旁休息、補充體力，還有一些人早已潛入四周的叢林，警惕任何可能靠近的危險。
正如劍首關副將溫楊說的那樣，出了關隘到下一座縣城有上百里的路，大部分區域都是深山老林，只有一條官道可以走。
沿途只有些許小茶棚，最多能看到個巴掌大的酒肆，根本沒有能容納幾百人的客棧，所以今晚他們只能露宿荒野。
火光閃爍，微微照亮了眾人的面龐，明明已經安然無恙的出了劍南道，可他們的臉上絲毫看不出開心。
沉默許久，塵風率先開口了：
「想必大家都發現了，從中午離開劍首關到現在，咱們沿路一名百姓、一支商隊都沒有遇見。
按理來說這條路是溝通劍南道與南平道兩地的要道，絕不可能如此人煙稀少。」
「只有一種可能。」
顧思年緩緩看向眾人：
「塵屠南派人封鎖了這條官道的兩側，不允許任何人通行。」
眾人心頭一沉，怪不得塵屠南那麼好心地把他們放出劍首關，原來是想在荒郊野嶺徹底解決他們。
顧書硯默然道：
「如果我們死在劍南道疆域之內，不管他們如何偽造證據、製造假象、掩蓋真相。劍南王府終究是要承擔責任的，弄不好還會引來朝廷嚴查。
但如果我們在南平道境內出事，他們就可以洗清嫌疑，置身事外。
好算計啊～」
在這一刻他們明白了，塵屠南絕沒有外表看起來那麼粗狂，實則心思十分細膩。
「怎麼會這樣！」
朱夢炎本是一個文人，這次卻不顧風度，罵罵咧咧地說道：
「劍南王府有本事切斷劍首關的交通我信，可為什麼南平道這邊他也能封鎖？
難道說南平道境內的官員也是劍南王的人？簡直不可思議！
審兄，劍南王府平日裡與南平道的官員有沒有私下往來？」
審烈苦笑一聲：
「這我哪兒知道，就算有他們也得背著我。」
「朱大人，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
顧書硯沉聲道：
「當務之急是穿過這片荒無人煙的區域，只要到了百姓聚居的地方咱們就安全了。」
「書硯說得沒錯。」
塵風將一張地圖攤在了地上，伸手一指：
「再往前走十幾里就會路過一座山口，乃是這條路最險要的地方，塵屠南如果想動手，一定會選在這裡！
也就是說這裡才是最後一關！」
十幾里路，眾人明天一早出發沒多久就會碰到鬼門關，邁不過這一關就得死！
朱夢炎眉頭緊皺：
「既然咱們知道有伏兵在前面等著，為何還要走這條路？我看官道兩側時而會有小路深入山林，走那些路不行嗎？
打不過我們總能逃吧？沒必要與他們死拼。」
「不行。」
塵風直截了當地否決了這個提議：
「咱們都不認路，進了深山老林很容易迷失方向，萬一出不來會活生生的餓死。
而且這種山路大多崎嶇難行、越往裡越狹窄，甚至會遇到懸崖峭壁，咱們的戰馬根本過不去。
還有那麼多馬車怎麼辦？裡面可都是推行合銀法整理成冊的私田帳目，難道全扔了？
退一萬步講，就算我們什麼都不管只想活著離開，難道逃進深山老林塵屠南就不會追殺了？
到時候沒有戰馬、沒有乾糧，我們就是任人宰割的綿羊，再無還手之力。」
朱夢炎啞口無言，無奈又悲憤：
「難道我們明知道那裡有伏兵，還要一頭撞進去？」
「沒錯！」
顧思年極為堅定地說道：
「殺過去，才能活，闖不過去，只能死！」
「對！只能強闖！」
塵風與顧思年的目光格外堅定，幾位文官面面相覷，心中暗自佩服，到底是沙場出身的將軍啊，思維就是和他們不一樣。
「我多說一句。」
顧思年搶先開口道：
「明日一旦遇險，朱大人、審大人還有書硯，你們三個保護公文證據先走，其次是殿下。
我負責斷後。」
「不行，絕對不行！」
塵風板著個臉：「要死也是我先來，年哥，你保護幾位大人先走！」
「呸呸呸！」
「什麼死不死的！」
顧思年瞪了他一眼，拳頭微微握緊：
「未戰先怯可不是你的風格啊～
誰死還不一定呢！」
……
天色明亮，陽光正好，春風和煦。
鬱鬱蔥蔥的山林中綠浪滾滾，好一番美景，到底是江南啊，景色就是比北境鮮艷得多。
「隆隆~」
「轟隆隆~」
大批騎軍在官道上策馬奔騰，五百秦王府親兵組成的騎隊還算威武嚴整，氣勢雄渾。
朱夢炎、顧書硯他們全都坐進了車駕，十幾輛馬車落在最後，幾位文官憂心忡忡，因為今天的情況和昨天一樣，沿途一個老百姓都沒看見，長達百十里的官路就像是與世隔絕的不毛之地。
他們知道今天註定有一場血戰，能不能安然無恙地脫身只能看天意了。
塵風提到的那座山口越來越近，隱隱約約他們已經能看見密集的人影攔在官道中央，猶如攔路惡虎。
「嗖！」
一支利箭從前方飈射而來，穩穩地落在騎軍前進的道路上，並未殺人，更像是一種警告。
「騎軍停馬！」
「嚯！」
五百騎井然有序地停下，這兒的道路還算寬敞，夠他們組成一座並不算厚實的騎陣。
騎兵的身上已經有殺意在涌動，這些人都是曾經在北境打過仗的漢子，可不是尋常官軍能比的。
攔在他們身前的再也不是什麼殺手刺客、也不是土匪山賊，而是一座正兒八經的軍陣。
兩排鹿角橫亘山口，鋒利的鐵刺吞吐著瘮人的寒光，步卒持盾握槍，列陣拒馬，騎兵手握長槍，蓄勢待發。
「混蛋。」
塵風氣的面色鐵青：
「竟敢調動官軍截殺！」
如果此事傳出去，劍南王府造反的罪名完全坐實，朝廷都不用審問，直接派兵平叛就行了。
一名身材壯碩的武將從陣中緩緩行出，朗聲高喝：
「劍首關主將張靖，見過秦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