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維、鄧艾抬頭看去,只見北面黑山頂上,忽然飛來一隻大鳥,沿著山崖滑出一道優雅的弧度,迅速靠近大營,忽然又一飛沖天,發出尖銳的鳴叫,響徹山嶺。
姜維見胡遵神色,便知這隻雕來歷不同尋常:「莫非此雕是有主人的?」
胡遵點頭道:「不錯,這便是賊人豢養的沙雕,而且不止一隻,還有沙鷹。有此異獸相助,我軍動靜盡被其探知,幾次出兵無果。」
「竟有如此神物!」姜維劍眉緊皺,看了一眼鄧艾。
鄧艾道:「唯有以弓箭射之!」
胡遵苦笑道:「這沙雕倒也聰明,若看我無防備,便俯衝而下,若看到有人用弓箭,便盤旋高空,奈何不得。」,
「我軍中若有此鳥探路,西域大漠兇險便可減少一半!」二人一時也無對策,先回營來見馬超。
「師父,沙賊於大漠之中,可謂如魚得水,又能御獸作戰,確實占盡天時地利。然愚以為沙賊與黃華等沆瀣一氣,必失人和:我能潛入賊軍之中,施以離間之計,破之不難。」
沙賊如此神秘強大,又關乎將來西征,姜維愈發堅定要潛伏到賊軍中的決心。
「不可!」馬超想都不想就拒絕了姜維,「伯約乃三軍主將,豈能如此冒險?沙賊敗亡不過早晚而已,你若有個三長兩短,得不償失。」
姜維笑道:「師父坐鎮西涼,你才是主將,我等副將理當分憂,早日平亂,以報陛下隆恩。」
「非也!」馬超擺手道:「陛下志在討平四海,西域乃重中之重,吾等已老,這西征重任將來還要在你們後輩身上,你二人才是將來西征主力。當下南蠻作亂,陛下卻派你二人來西涼,以伯約之聰,難道不明白陛下一番苦心?」
姜維道:「然沙賊不滅,敦煌未復,何談西征?」
馬超大笑道:「沙賊於我不過疥瘡之疾,若不是要修建嘉峪關,某早已兵發敦煌,區區烏合之眾焉能擋某?如今優勢在我,何必冒險行事?」
姜維愕然看著馬超:「將軍乃當世虎將,何以竟如此瞻前顧後,不見當年雄烈之氣?」
「那是你吃的虧還不夠多啊!」馬超慨然一嘆,忽然眉梢一挑:「吾聞孔明向來用計謹慎,怎得教出來的弟子如此弄險,莫不是你不學無術?」
胡遵在一旁笑道:「將軍別忘了,伯約啟蒙之師乃是鳳雛先生。」
「不經打擊老天真……陛下派你來可不是紙上談兵的!」馬超以過來人的口吻教訓著,看向鄧艾:「你這個悶葫蘆里可裝有良策?」
鄧艾抱拳道:「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伯約之計雖好,但兇險未知,愚以為還需用穩妥之計。」
馬超問道:「計將安出?」
鄧艾先問道:「聽聞將軍訓練駝兵,不知可否上陣?」
馬超沉吟道:「駱駝笨重,遠不如馬匹靈性,要成陣型,只怕還要兩三月。」
鄧艾道:「如此看來,要到年後開春,愚以為可先滅鮮卑,再剿沙賊。今賊與鮮卑勾結,必有重要人物與之聯絡,待降服鮮卑軍後,必能查出有用情報,彼時嘉峪關外牆修築,駝隊也已練成,萬事俱備,破賊不難。」
馬超點頭道:「士載此計甚好,那鮮卑人占領居延,尚不知足,竟敢貪圖河西,某當親手滅之。」
鄧艾卻道:「鮮卑餘孽何須將軍親征?眼下即將入冬,吾料他們既然同謀,必會為過冬糧草發兵,將軍坐鎮此處,區區不才,助馬岱將軍一臂之力足矣!」
馬超笑道:「既如此,士載往肩水金關助戰。」
姜維還年輕氣盛,不如鄧艾沉穩,忙道:「師父,我也要去肩水金關。」
馬超道:「何必如此勞師動眾?如今駝隊雖已選定,但訓練遲緩,又缺將領統率,伯約正好可去訓練,熟悉駱駝,爭取早日成軍。」
姜維也明白駱駝才是西征的主力,便不再強求,當日馬超設宴款待二人,盡歡而散。
翌日二人各去準備,鄧艾趕往肩水金關,此關建於武帝時期,位於馬鬃和合黎山之間,三千弱水自此流向北面大漠之中,此關也成為河西進出漠北的門戶之地。
肩水金關外另建三城,南部三里河岸邊建設已成,又在弱水兩側各建一城,扼守河地兩岸,為界,三足鼎立,把控南北交通,又稱為「三城一關」。
有這些關城防護,守軍戰時防備,閒時屯田,此時的弱水兩岸田地整齊,水渠縱橫,東西各有一條寬闊的大道,洶湧澎湃的河水穿流而去,蔚為壯觀。
鄧艾一路縱馬疾馳,沿途都都是黃土夯築的烽火台,有新有舊,肩水金關與其他孤立關隘不同,與這些障、塢、烽燧等共同構成一個縱深防禦體系,經過三道關卡查驗才來到關隘範圍內。
只見三座城池旌旗飄展,防範嚴密,每座城都引弱水以為護城河,周圍城障烽燧林立,真可謂固若金湯。
「金關……果然名不虛傳!」鄧艾駐馬觀察一陣,三城一關彼此呼應,形成牢不可破之勢。
來到最前線的大灣城,參軍蘇則接出,馬岱正領兵巡城,近來鮮卑哨探頻繁窺探周圍,似有進犯之意。
半個時辰後馬岱回城,鄧艾將馬超將令連同計策一併說明,眾將大喜,他們整修關隘,厲兵秣馬近一年,早就蓄勢以待了。
「馬將軍,首戰就交給我們羌兵吧!」
「是啊,是時候讓我們回報神威天將軍的恩情了。」
話音才落,羌將俄何、燒戈便迫不及待請令,這裡守軍有一半是羌兵,迷當大王派他們來駐守,既為感謝漢軍幫他們拯救部落,也為學習漢軍的戰法軍陣。
馬岱卻道:「諸位將軍稍安勿躁,這股鮮卑軍與以往沒落的匈奴人不同,首領壽闐頗知兵法,先前幾次交手,此人既善隱忍,恐與軻比能不相上下,不可輕敵。」
俄何大笑道:「軻比能號稱鮮卑檀石槐第二,才到中原便隕落,這個壽闐我看根本不堪一擊。」
蘇則言道:「近來斥候探知鮮卑與沙賊互有往來,極有可能是為搶奪秋糧,不如以靜制動。」
鄧艾點頭道:「蘇參軍之言與我不謀而合,鮮卑人遷徙而來,必定裝備不足,他們急需物資過冬,我軍逸以待勞,觀察形勢,可後發制人。」
馬岱然之,命張泉多派斥候打探鮮卑軍動靜,傳令各營即日起不必屯田耕地,全軍訓練備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