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賊對於突圍撤退是最在行的,聽到準備突圍的命令後,所有山賊就立即忙碌起來。一會就按照平時的排練準備好了。
王健四處遊走,安排著突圍的事項,這時候不是悲傷的時候。幾年前,老爸死的那天,已經把悲傷流完了。
老爸說過,山賊就是這樣,殺過人就算夠本了,死的時候也就不再留戀了。
狠下心腸,一道道命令逐漸發出。能跑的都帶上,死去的默哀一下就算完了。至於不能動的,只能留下來聽天命了。這些人有的想再殺一個夠本,有的想裝死屍拼運氣。做山賊就是這樣,沒有什麼可以抱怨的。
車隊那邊也很快過來了三個人。除去那名老者。剩下的兩個人都是孔武有力的大漢。三人臉上略帶悲傷。估計是剛剛和弟兄們生離死別了一番。
雖然死去這麼多人,王健也沒時間感嘆,騎兵的攻擊馬上就開始了。戰鬥打到這種情況,兩位主官都死了,騎兵也沒有什麼退路了,必須不惜一切打下小廟,殺了那個人。
第一輪衝擊,騎兵很快就發現了弱點。王健原來防守的那個大缺口防護很弱。於是他們立即集中力量從這裡攻擊。果然很快就接連有幾十名騎兵從這裡跳進了院子,後續的騎兵紛紛也蜂擁而至,企圖擴大戰果,一舉擊潰。
等他們進了院子才發現,牆裡附近根本就沒有山賊,而他們面前的地上已經堆滿了木塊、石頭和屍體,根本無法繼續縱馬前行。
所有山賊們則集中躲在對面的土牆下,一見大隊騎兵跳進了院子,山賊一聲高喊,立即一起用勁推倒了對面的院牆,一窩蜂沖了出去。
院子中的幾十名騎兵,前面地面有雜物無法快速向前追擊,後面又源源不斷的有騎兵跳進來,根本退不出去,一時人喊馬鳴扭成一團。
突圍的山賊隊伍一衝出院子就分成兩部分。管家帶一些人騎馬呼喊著向東衝去。王健將所有能找到的馬匹都給了他。反正山賊中會騎馬的幾乎沒有。
管家的馬背上多了一個人,身形和老者差不多,一動不動雙手緊抱著管家的腰,穿著那個老者換下的白衣,很是醒目。
而王健他們剩下的80多人,一出來就撒丫子往西跑。
廟外的騎兵略有遲疑,就很快做出了決定。其中大部分都向東追管家去了。只留下了一點。等廟裡的騎兵從廟裡出來,重新規整完隊形,才向西追去。而這時間,王健他們都跑出快1里地了。
王健跑了一會就聽到後面傳來馬蹄的聲音。追王健他們的騎兵大概有60騎。人數不多。但是王健知道不能和他們纏鬥。一是平地上完全打不過騎兵,二是如果一會追擊管家的大隊騎兵騰出手來,山賊們就真的跑不掉了。
山賊選的這條路坑窪不平,騎兵走起來不是很快。但是還是沒用多久就在前面把山賊追上了。
到了廟外面開闊路上,騎兵的優勢就更明顯了。騎兵排成錐子隊形,縱馬疾馳,揮舞著鋼刀,狠狠的切入奔跑中的山賊中間。一過就是一片血路。
騎兵沖陣的力量很大,迎面衝過來的騎兵揮舞的砍刀,站在地上的山賊根本抵擋不住。
據說密集的步兵方陣可以對付這樣的騎兵衝擊,但是山賊們哪會這套正規軍的打法。
山賊們對付騎兵的方法,也很簡單,就是往地上一滾,讓坐在馬上騎兵的鋼刀一時夠不著,順便揮舞著兵器在地上亂掃騎兵的馬腿。只要騎兵從馬上掉下來,即便不摔暈,也好對付多了。不過山賊的這種打法,成功率不高,危險性很大,很容易被亂馬踏中,非死即傷。
王健就是這樣,雖然費了半天勁砍殺了一名騎兵,但是腰上也挨了一下馬蹄。即使老腰沒有斷,也確實疼的厲害。
趁著跑步的空隙,王健一手拿著刀,另一手按著腰部,苦著臉轉頭,看了看老者的情況。
還好,老者雖然年歲有些大了,但身體跑步還行。只是有些灰頭土臉,人沒有大礙。至於跟隨他的兩個人,就只剩下一個了,還掛了彩。不過腿還能動。
管家走的時候意思很明顯,就是告訴王健,如果老者有閃失。他事後一定會找到東六寨算帳。
憑藉管家的恐怖實力,雖然殺不盡東六寨的人,但是他王健的腦袋一定是保不住的。
「當官的沒有一個好東西」 王健雖然比較欣賞管家,但是心裡還是不停的咒罵著。罵歸罵,不到最後,王健還是不敢真的扔下老者不管。
騎兵一輪衝擊過後,必須在遠方重新整頓歸攏,形成新的隊形後才能繼續下次衝擊。趁這個時間,山賊就能再跑出一段距離。山賊們看著不遠處的山口,艱難的邊打邊撤,拋灑著屍體和鮮血,繼續向西。
山賊們都知道西邊有最近的山地。只要再扛過最多一次騎兵的衝擊,他們就能上山了。能上山的人,就能活下來。
王健環視身邊密集站成一團的兄弟,大概數了數,還剩下不到30人,而對面騎兵竟然還有40多。王健不由得再次感嘆,步兵就是打不過騎兵呀。
望著不遠的山口,王健沒好氣的衝著老者喊道「老不死的東西,這次老子真的管不了你了,等會開打,你就死命的跑吧」。
老者明顯能猜到王健的心理活動,不去看王健,點點頭,拼命的喘著粗氣。
但是讓王健沮喪的是,後面的大隊的騎兵這時候也終於陸續上來了。估計是追擊管家的那邊快結束了。隨著一點點後續騎兵隊伍的加入,眼前準備衝鋒的騎兵隊伍明顯擴大了許多。
絕望的情緒也在山賊中蔓延,誰都知道山賊真的是到了最後一步了.
王健看看了周圍帶傷帶彩的弟兄,想到自己這麼努力還是失敗了,憤憤不平但又無可奈何。
怨天尤人無用,只是略有遲疑,王健就果斷下令「大家準備溜片吧,能不能活下去就看個人的造化了」。
隨後,王健眨巴一下嘴,好像又想說點什麼。但是還是沒有張口。
作鳥獸散,包括自己,能不能有一個人活下來,王健都不敢完全肯定。特別是那些已經受傷的兄弟,這些人是不會有機會了,他們能做的就待在這裡,為其餘人爭取最後一點點時間。
老者也知道這點,終於也不再勉強站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讓呼吸平順了一點,整理了一下衣服和頭上的髮髻。
懊惱中,王健抱歉的看了看坐在地上的已經受傷的瘦皮。瘦皮的大腿被戰馬踏斷了,身上還挨了一刀,已經不能很好站立了。
王健想給他一點安慰。瘦皮在山寨多年,一直沒有長進。平時有點過於精明,而且貪生怕死,愛嘮叨。只是人比較機靈,才安排做了暗哨的頭目。
一路跑過來,這傢伙緊跟著王健。王健多次鼓勵他要撐下去。大難臨頭了,他也爆發出驚人的勇氣。面對奔馬,奮戰不退。目前這個局面,王健不知道,瘦皮是否能接受這個現實。
但是令他吃驚的是,坐在地上的瘦皮完全沒有沮喪,也沒有理會王健,而是手指著不遠處的山坡,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完全說不出話來。
王健一抬頭,只見不遠處山林中突然跑出來幾個人,接著又是一個,一個接著一個。雜亂無章,衣服各異。
不一會山前的平地上,就出現了一大堆人。陸陸續續。浩浩蕩蕩。最後大概出來了有幾千人。走在前方的是一個拎著大斧,看起來無比囂張的矮子。
王健望著憑空出現的一大票人,竟然也激動的無法說話。整個山賊隊伍也是沉默半天,才突然爆發出一片歡呼聲。
王健一屁股坐在地上,高興大叫「他媽的,你個該死的郭矮子,磨蹭到現在才來,是想給老子收屍是吧」。
不遠處的騎兵,看著憑空冒出的黑壓壓一大票人,也真的是被鎮住了。不敢繼續攻擊,但是也沒有直接撤走,而是擺出一個四方的陣型,默默的待在原地。
山賊出來做買賣,肯定會在遠處放幾個把風的。王健這裡一出狀況,把風的立即就會返回山寨求救。王健苦苦支撐,最後一個希望,就是等待這個。
老者望著這浩浩蕩蕩一大票人,也表現出少有的吃驚,問道「你們山寨有這麼多人?沒聽說山南道有這麼大的山寨呀?」。
「附近幾個寨子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沒死的估計都來了」。
老者顯然對山賊也有一些了解,繼續好奇的問道「你們這裡山賊挺講義氣的」。
「講個屁義氣。他們肯定以為是其他地方的山賊撈過界了」。王健又補充道「要知道對方是官兵假冒的,打死他們也不過來」。
一提到官兵,王健接著罵道「官軍裝山賊,山賊護官員。這叫什麼世道」。又看了烏壓壓的一大片援軍,心裡不禁又是一跳「媽的,出來這麼多人,回頭各個山寨還不知道怎麼跟老子算帳呢?」。
不一會,拎著大斧的郭矮子就快步走到了王健身邊,看了一看王健的慘樣,又望著不遠處的騎兵,拍了一拍他的肩膀,輕聲的問「兄弟,現在咋辦?」
「還能咋辦。追!把這些騎兵通通趕走,把一路上連死帶活的弟兄都給老子找回來」王健瞪了他一眼。
矮子看了對面的騎兵有些猶豫,沒有動作。
「媽的」王健真的火了,「龍王廟裡還有三大車財物、以及馬匹和兵器。這些騎兵死傷過半,你這裡幾千號人,嚇也能把他們嚇走。你要不把老子的弟兄都弄回來,老子不給你算工錢」。
矮子平時就有些怕王健,現在又心疼錢。看著對面的是沒有碰見過的騎兵,雖然有些腳底發軟。但最後還是一咬牙,大斧子一揮「弟兄們,全部都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