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女強人

  羅芳每天一套西裝，總覺自己是電視劇里走出來的女強人，但骨子裡的老媽子氣質她隱藏不了。

  什麼消息都愛打探。誰在熱戀，誰被甩，誰在空窗期她都一清二楚！知道我單身，讓我以事業為主，順理成章地給我安排最早的課和最晚的班！

  總部分批次團建，我們校區被安排在最後一批，她向別的校區打聽到「考題」和「參考答案」。多虧了她的小心思，我們順利地拿到了第一名！高層很滿意，誇她很會帶團隊，還給她漲了工資和職稱。

  女強人還喜歡無時無刻地展現她的壓迫感和控制欲。

  不准學生帶辣條來吃，誰的作業本上有油漬就忍不住嘚啵嘚。

  高中生臉上的防曬霜白了點，她硬要說她們偷偷化妝。

  她見不慣麥子穿肥大的衛衣和牛仔褲來上課，每周都把麥子叫到門口逼逼叨。

  「你怎麼那麼煩啊？以前的校區負責人Tia都沒你囉嗦。」麥子受不了，皺了眉，頂了嘴。

  羅芳最討厭有人拿她跟比較，沒好氣地說：「說你是為你好！你看看你最近的英語成績，從140掉到130，你不著急啊？」

  「None of your business.(不關你的事)。」麥子傲嬌地說道。

  「呵，既然你新概念第二冊的句型既然掌握得這麼好，為什麼分數老是上不去？」羅芳反問。

  「被你影響了唄。以前Tia在的時候我每次考試都是高分。」麥子翻了個白眼，轉身離開。

  這句話傷到她，打電話讓麥子的母親來學校一趟。麥子的媽媽比麥子更叛逆，在電話里對羅芳說：「我們很忙，別老是因為一些小事就動不動喊我們家長去學校。」

  後來麥子給我說，她媽當時忙著打麻將！

  高考，麥子英語考了141，小鎮做題家終於考上了北京的985！學了她喜歡的心理學。羅芳知道後，露出不屑的表情，冷冷地說道：「呵，這種冷門專業她以後找得到工作才怪。」

  對學生都這樣，對我們更不客氣了。

  管理人員集訓。各校區的教學組長和教學總監聚在一起Battle。第一輪，我們校區只拿了第五名，羅芳很不滿，把我們關在小黑屋罵了一個小時，大家中午飯都沒有吃，真是餓著肚子在打工啊。下面兩輪我們拼盡全力，拿到了第三名。她興高采烈的跑到高層面前邀功。

  晚上搞party。她讓我們跳女團舞，音樂都給我們選好了，還讓我站C位——這是她頭一次這麼看得起我。

  在走廊上練了半個小時，我在台上做了四分鐘法事。

  羅芳又把我拉到小黑屋談心。「你們幾個跳的什麼鬼啊，比廣場舞還要Low,看看人家總部的教學總監Jessica,跳的有活力，有張力，還有自信，你們幾個就是為了應付差事。」

  「我們都不會啊。」我無奈地表示。

  「不會就去學啊，Jessica比你還忙，但她可以做到周末晚上九點鐘下班後去學跳舞，人家十點半回家又繼續加班到半夜兩三點才睡覺。」羅芳說。

  我聽懂她什麼意思了。和Vincent商量後，特意學了小半年的爵士舞！雖然爵士舞老師是跳民族舞的，但第二次集訓，我終於可以自信地在舞台上甩頭髮和塌腰，還拿了第一名。

  羅芳又不爽了，把我喊到辦公室，垮著臉說：「這個月的招生沒有達標，學生成績也不理想，你們還有心思去跳舞？」

  因為羅芳，我剛剛找到的愛好——沒了。

  也因為她，我的鬆弛感也沒了，松垮感倒是與日俱增。A校區去年出了中考狀元，B校區準備蟬聯高考狀元,C校區的精英學生初三雅思就考到7分.D校區奧賽常勝將軍。我們校區中規中矩，沒有優勢。她嫌我們是一群沒用的東西，要求走「狼性文化2.0」路線。

  除了正常坐班，逼我們每天免費贈送她三個小時的免費勞動力。

  任何時候都要在線，發出來的通知必須回復「收到」兩個字，誰不回復就在例會批評誰。全體員工都被她批過。我被罵的次數最多，這就導致我一天到晚都拿著手機，還不敢消息免打擾。

  每個月都要出活動方案。音樂劇，配音比賽，話劇表演全部都讓我們弄。下班後我們還要回家寫劇本，找音樂，有時候還要自己編舞。方案弄好了，她挑出八條毛病，熬了半個月，改了四五遍，她不用了。理由是她覺得總部的方案更好！

  讓我出卷子，兩手準備的她給其他校區要了別的卷子。然後讓我們逼著學生把所有卷子做完。

  很長一段時間，我不是夢見自己出卷子，就是做卷子。我還夢到羅芳讓我做數學卷子，第一道選擇題就不會，焦慮地從夢裡哭醒了。

  在雲貴高原生活這幾十年，我不曾感到缺氧，但羅芳的確有讓我們窒息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