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2024-08-21 20:27:49 作者: 一束雷蒙尼的朝陽
  瑲玹牽著阿念回了酒肆,待他吩咐老桑打點好禮品送去回春堂後,便拉著阿念坐下,親手為她斟了一杯茶遞過去,笑道:「阿念,我想先回一趟西炎,你暫且留在此處,有老桑和海棠護著你,我去去就來,不會太久。」

  他要將尋到阿毓這件喜事告知爺爺,又要在日落前趕回來赴阿毓的約,自然不能耽擱太久,恨不得多長兩雙翅膀即刻飛到朝雲殿。

  相比之下,金山銀山倒是小事一樁。

  阿念只是頭腦簡單,並非蠢笨無知,自是想得到瑲玹哥哥忽而要回西炎的用意。她一口冷茶還未徹底吞入肚中,便險些要吐出來。

  「哥哥定然是為了剛才那個阿毓!哼,還騙我說,我是你心中最重要的人!」她把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又哼哼唧唧起來,「如今竟要把我獨自一個留在這破鎮上,果真是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瑲玹見阿念這副驕縱模樣,無奈地揉了揉眉心。老桑還未回來,他便示意海棠好生哄哄她這位跋扈的小王姬,「阿念聽話,哥哥又不是拋下你不管了,我真的一會兒就回來。何況你剛才遇到的女子也的確是我的妹妹,親妹妹,我好久都沒有見過她了,此次回去就是找爺爺報個平安罷了。」

  可這回真把阿念給氣著了,害得她只聽進去了一半,火氣更大了,「好,哥哥這是在嘲諷我不是你的親妹妹嗎?」

  瑲玹過去將阿念當成自己的親妹妹,從前未能為小夭做到的,如今統統補在阿念身上,對她一再包容寵溺,故而養成了現在這個十匹馬都拉不回來的倔脾氣,聽不進勸。

  於是他只能讓海棠替他多擔待些,再許諾會給她帶西炎獨一份的點心,便起身走到了院落中。

  西炎距這清水鎮不算太遠,可若真的要趕過去,恐怕會費些時日。瑲玹報喜心切,自然顧不得這麼多,一心想的竟是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也要與阿毓在約定的地點會面。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知會祖父一聲。

  他抬頭望著明晃晃的太陽。

  ——

  素毓已在寢殿內坐著批了半日的奏摺,全是因為堂溪淵空有野心智謀卻不會用在為君之道上,閱摺子時意氣用事,忠言逆耳他不聽,反倒是花言巧語,阿諛奉承的摺子,他不僅愛看,還會納諫。

  因而常常是他批過一遍的奏摺,太監們呈上來讓素毓再批一遍。如此才將夏朝管理得井井有條。

  可素毓總不能一輩子替他管理朝政,人族王室需要的是傳承,是鼎盛,她只能從旁輔佐,卻不能直接著手干涉。

  日頭漸漸西沉,文牒批到一半時,殿外有婢女來報,「娘娘,駙馬從長公主府送信來,邀您今夜子時與公主和他一同觀賞煙花。」

  素毓停下硃筆,朗聲道:「你替我回絕了,就說我近日身子不適,不能過多勞累。」

  「是。」

  日頭完全埋沒於山峰南面時,素毓又輕便出行,去了清水鎮的河邊赴約。

  西炎瑲玹到底還是來了,還是白日的那身行頭,不過是兩袖清風,手中空無一物。

  素毓本就不指望他鬧出多大的動靜,如今與他站在河邊相視無言,四周沉寂一片,心中的確微微鬆了口氣。

  瑲玹看著眼前這張再熟悉不過,卻久未見到的臉,腦中不斷設想這數百年來阿毓獨自一人該是怎樣痛苦地熬過來的。越想越心疼,越想越憐惜。

  他正欲開口,不料卻被素毓搶了先:

  「王兄,我想要的萬金,你可給我備好了?」

  素毓扭臉將視線移向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河面,一時間竟有些出神。此後,她連正眼都不願施捨給瑲玹。

  「你想要的東西,我豈有不給的道理?」瑲玹夾著嗓子溫聲細語,縱然阿毓不願看他,他依舊是一臉如沐春風的模樣。

  俗話說,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日得與相離許久的妹妹重逢,精神頭自然一下就上來了。

  他退開幾步,揮袖在二人空開的餘地上變出兩座不大不小的金山,一打眼看去,估摸著也該有上萬兩黃金了。

  如此看來,瑲玹莫不是將西炎的國庫搬空一小半了。

  說到底,西炎路途遙遠,倒真有法子讓他去成了。

  金光閃閃晃人眼,素毓抬袖稍稍擋了片刻,便揮手將這兩座金山盡數收入囊中。

  瑲玹見她絲毫沒有猶豫的模樣,倒不覺得妹妹貪財,只覺得往日他與爺爺虧欠妹妹太多了,現在能彌補一點就是一點。

  素毓面無表情,毫不客氣,收完補償便轉身要走:她要拿著這些金子與辰榮義軍套近乎,速度自然是越快越好。卻不料抬步走的那一剎被瑲玹叫住了。

  她轉過身,見瑲玹面色柔和,眼中似有霧氣氤氳,竟是一副幼獸惹人憐愛的模樣。

  「阿毓,就這麼走了,不與哥哥說幾句嗎?」瑲玹小心翼翼地問,仿佛素毓就是根一點就燃的爆竹,稍有不慎就會讓她走火入魔。

  素毓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冷冰冰地啟齒,「在此多謝王兄。」

  除了道謝客套客套之外,她自以為與瑲玹就沒什麼好藕斷絲連,牽扯不清的了。幾百年過去,如今她可沒有與昔日至親閒話家常,傾訴苦悶的心思。

  可瑲玹並不死心,他上前一步,語氣變得有些急切,更莫名添了些許霸道,「你我之間本是一體,我的便是你的,何需分的那麼清楚。我只想問你,阿毓,除了一聲謝謝之外,你就沒別的想同我說嗎?」

  他十分想知道阿毓流浪的這些年究竟過得如何。

  素毓背對著瑲玹煩躁地蹙眉,轉身後又僵硬地扯出一抹笑來,反問道:「王兄想讓我和你說什麼呢,和你說說這些年來我孤苦無依,受盡欺凌,再落下幾滴淚,撲進你懷裡嚎啕大哭一場嗎?」

  她歪了歪頭,繼續道:「如果王兄想知曉這些,我看還是免了吧。幾百年不見,憑什麼你一見到我就要求我將自己的苦難剖開來給你看?」

  素毓毫無顧慮地承認了,她說:「是,是我故意出現在你的面前,是我故意接近你,利用你,我有我的目的,那你呢?百年不見,你不是也有許多秘密不曾公之於眾嗎?西炎瑲玹,你我從來都不是能知根知底的兄妹,不如你還是將全副心肝留給你的小夭妹妹慢慢看吧,我聽聞她也失蹤了。」

  說罷便轉身離開。

  瑲玹心中有愧,更多的是不甘。他疾走幾步追上去一把拉住素毓不讓她走,再將她拽到自己懷裡緊緊抱著,按著她的腦袋不允許她抬頭,一面強顏歡笑,道:「阿毓,你在胡言亂語什麼呢,你是生氣了,還是吃醋了?」

  「西炎瑲玹,你這個禽獸不如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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