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不信，就只能自己去跟佛祖求證了。】
【滿手鮮血念佛經，本宮不知道你這種殘害自己親孫子的惡婆婆，死後能不能見到佛祖？反正你這輩子想要見一見自己小兒子是不可能了。】
她說什麼？
自己這輩子都見不到老十四了？
難不成老十四出事了？
【真真兒是應了那句話，「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
太后現在腦子裡很亂。
氣氛略有些尷尬，春茂上茶，孫竹息開口緩和道：
「入秋氣燥，小廚房特意為太后娘娘煮了潤燥安神的杏仁茶，太后娘娘曉得貴妃娘娘睡眠淺，特意給貴妃娘娘留了一碗，貴妃娘娘也嘗嘗。」
【最好是杏仁，不是桃仁。】
太后心內驚愕：她怎麼知道？
「多謝太后娘娘。」
年世蘭端起茶碗，「臣妾聽說純元皇后在世時，最愛吃杏仁茶。」
「是啊，這杏仁茶的方子，還是她留下來的呢，你吃著若是喜歡，回頭將方子帶回去。」
【純元懷孕期間，皇后悄悄往她的杏仁茶里，摻了會傷胎的桃仁，最後導致她一屍兩命。】
她怎麼知道柔則死因？
難不成便是拿了這個把柄，讓皇后不敢對付她？
不給太后多想的時間，對面的頌芝抬手攔下年世蘭，阻止她飲茶。
「怎麼了這是？」太后問。
「啟稟太后娘娘。」頌芝跪下去前，順便將她家娘娘手裡的杏仁茶也拿走了，「貴妃娘娘今夏貪涼，傷了脾胃，江太醫離宮前特意囑咐，飲食要萬分小心。」
孫竹息：「杏仁可不是傷胃之物。」
「太后娘娘恕罪，杏仁茶自然是好的，只是今日御膳房送了今秋新上的板栗，娘娘一時貪嘴，吃了半碗，這剛吃完板栗便又喝杏仁茶，只怕回頭是要鬧胃痛的。」
「奴婢斗膽，還請太后娘娘賞賜些，奴婢帶回翊坤宮，等晚些時候再給娘娘飲用，不知太后娘娘意下如何？」
頌芝條理清晰，不是不喝，是現在不宜喝，等會兒回去再喝。
太后怎麼可能叫她將罪證帶回去？
桃仁茶喝不了，還有旁的。
「罷了，既不能吃，又何必帶回去？」太后轉頭看向年世蘭，笑道，「太醫總說『肺為嬌髒』，哀家瞧著，這『胃為嬌髒』才是，涼不得、熱不得，輕易便要難受。」
年世蘭附和，「太后娘娘所言甚是。」
「入了秋，這身子總是要好好將養的，否則冬日便不好過了。」
不多會兒，春茂又進來，「回稟太后娘娘，爐上的阿膠參雞湯好了，太后娘娘可要現在用嗎？」
「說了這會子話，正好有些餓了，華貴妃陪哀家一同進一碗吧。」
年世蘭知道的太多了。
太后現在想除的，已經不只是年世蘭腹中的孩子，還有她。
頌芝亦已做好了準備，等下春茂將雞湯端進來，她來接，接過來就打翻。
大不了便是一頓罰。
可是春茂進來之後，將湯先端到太后面前，另一碗放到桌上，推到年世蘭跟前。
完全不給頌芝表現的機會。
「秋日宜滋補，皇額娘宮裡這裡是備了什麼好吃的，遠遠兒聞到，便叫人食指大動。」
隨著一聲「皇上駕到」，皇帝從門口進來。
年世蘭趕緊放下碗勺，給皇帝行禮，「臣妾參見皇上。」
皇帝給太后行禮，「兒子給皇額娘請安。」
「往常這個時候，皇帝都在養心殿見大臣，今兒怎麼得閒來哀家這裡？」
來得真不是時候。
【後宮不得干政，太后病著，怎麼連皇上什麼時候在哪裡、見什麼大臣，也心如明鏡？】
【難不成是狂徒命人送東西進來的時候，順便告訴的？】
太后：「……」
一句「狂徒」，讓楓林起伏的夜影再次回到皇帝腦中。
也讓皇帝對隆科多的恨意，多了一重。
皇帝沒有看太后，伸手將年世蘭牽起，「剛見完大臣，皇后便來告訴兒子一樁喜事，兒子迫不及待想要與皇額娘分享。」
皇后？
太后被年世蘭堵起來的肺管子，又被皇后悶了一拳。
「不著急，先喝湯。」
在圓明園的時候，皇后就已經擔心太后會容不下年世蘭這一胎。
回宮之後，她不可能全無準備。
壽康宮的人前腳到翊坤宮，後腳消息傳到景仁宮，年世蘭還沒出門，皇后已經去了養心殿。
她比年世蘭更清楚要怎麼讓皇帝留下這一胎。
半個時辰前，養心殿。
皇后做了好一番鋪墊，而後以一副半喜半憂的模樣，故意小心翼翼打量著皇帝，說華貴妃有喜。
「你是說世蘭懷孕了？」
皇帝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情也很複雜。
「是，華貴妃身子不適，翊坤宮去太醫院請人，江太醫不在，章太醫親自過去診脈。」
「章太醫不是千金一手，會不會有誤？」
「為保萬全，臣妾本該多請幾位太醫過去複診，只是……」
皇后有意在此處停頓，並看了皇帝一眼，這一眼包括：現在還瞞著年世蘭，一旦複診便瞞不住了，所以先來告訴皇上，孩子要不要留，全看皇帝的意思。
「事關重大，臣妾不敢擅自做主，總要來請示過皇上才是。」
皇后說是請示，言語便開始了引導。
她先是一番年家功高的威脅論，再是貴妃囂張跋扈，年家兄妹齊心，若是有了皇子，以年家今時今日的地位，未必不會生出異心。
皇后主動將皇帝的疑心送到巔峰，最後匯聚一句「人心隔肚皮」，為了江山大業不能不防。
然後收尾：「知人知面不知心，皇上還是早做準備才是。」
人心隔肚皮？
知人知面不知心？
這恰恰是皇帝不用擔心的，沒有人比自己更清楚世蘭在想什麼。
他們兄妹齊心，想什麼、做什麼、謀劃什麼，自己都能提早知道。
皇后瞧著自己的目的達到，繼續下一步，「剪秋，敬事房的記檔拿來了嗎？給皇上和本宮瞧瞧。」
剪秋回話：「回稟娘娘，奴婢親自去了敬事房，徐公公說……記檔送去壽康宮了。」
「壽康宮？」
皇后意味深長哦了一聲，「近來宮中事多，臣妾顧之不及，沒想到太后眼明心亮……」
皇帝聽得懂皇后的意思。
這時候，蘇培盛進來傳話，說欽天監正使來了。
皇帝想起前兩日欽天監來說過，紫微星隱、皇運失衡。
大抵是天象有變，便將人傳進來。
欽天監正使回稟，說是東方有新起之宿，可補皇家運道，只是昨夜驟然暗淡，似有人為干預。
在這一刻，皇后的話起了作用，皇帝問過蘇培盛，得知太后傳召華貴妃，便馬不停蹄來了壽康宮。
此刻，他看著眼面前熱氣騰騰的雞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