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收清了清嗓子,道:「幾番花月送流年,夢繞巫山千百天。為惜紅綃春易老,只將心事到樽前。」
「妙啊!當真是絕妙!」
話音剛落,台下便有高呼好詩,緊接著便是滿堂喝彩。
富貴也是愣住了,這薛收倒是有幾分才氣,但也是不至於到了如此地步,應該是私下裡花了大價錢請來些人,暗中挑動大家的情緒。
這首詩前兩句顯然是在寫他對瑤池燕的濃濃的仰慕之情,同時也表明了他四年如一日的拳拳真心,但花月一次卻體現他從心中只是將瑤池燕當成了玩物。
後兩句那就更簡單了,只是單純的表白,意境和「容顏易老,當及時行樂」差不多,雖是真摯卻語帶威脅之意。
這首詩只能算是中規中矩,現在卻博得滿堂喝彩,顯然是這位薛收公子提前布好了手段。
為了成為瑤池燕的入幕之賓,當真是煞費苦心啊!
瑤池燕頗擅詩詞之道,當然也看出了其中的不對,繡眉微微一皺,隨即微微一笑,道:「薛公子才氣縱橫,能的此詩,奴家自是歡喜。」
話鋒一轉,她又笑道:「薛公子詩詞絕妙,若是譜曲唱和倒是仍舊一般,不知可還有佳作,奴家甚是期待!」
開玩笑,從今晚的態勢來看,薛收是花了大價錢勢必要成為瑤池燕的入幕之賓,這種時候誰願意站出來得罪他啊!
「公子今日不是衝著瑤池燕來的嗎?奴家知道瑤池燕對薛收公子的詩詞不甚滿意,此時正是機會,公子何不一展身手。」
殘紅為富貴斟了一杯酒,繼續道:「四年啦,終無一人能為瑤池燕的入幕之賓,前些日子媽媽下了死命,瑤池燕今日無論如何都得選上一人成為入幕之賓,公子若是不爭取一下,只怕......」
於是富貴這個傻不楞站了起來,笑道:「小生富貴不才,有詞曲一首。」
瑤池燕目露喜色,頓時看向富貴。
她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還有人敢為她作詩出頭。
畢竟這次薛收精心策劃,她一眼就看出來了,正想著拖延一些時間,想辦法脫身而已。
可是,富貴給了她一個大大的驚喜。
而薛收,則是猛地朝富貴看來,眼神驚愕,卻有一絲忌憚。
他禮貌的一笑,道:「哦!這不是當日招親台上技壓眾人的小道長嗎?在下倒是期待道長的大作了。」
薛收沒有點破富貴的身份,潛台詞就是:你可是楚國公府的贅婿,若是讓楚國公知道你出入煙花場所,回去只怕是有你好受的。
富貴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是看著台上的瑤池燕,淡淡道:「不想姑娘竟如此高雅,小生這有一首詞曲,不知能否入得姑娘法眼。」
瑤池燕面露驚愕,多年來都是一些文人士子寫下一些詩詞,她來譜曲唱和出來,頭一回有人一上來就是詞曲同出,這不禁讓她有些期待起來。
「公子只管道來!」
瑤池燕點點頭,一臉期待地看著富貴。
富貴緩緩走到台前,道:「姑娘聲音婉轉,正好適合吟唱。不知姑娘可願幫小生一忙。」
瑤池燕沒想到富貴竟然會讓她來吟唱,心中也是對富貴多了一分親近,微微一禮道:「公子但有吩咐,奴家自當遵從!」
眾人見瑤池燕對富貴如此禮待,紛紛投來艷羨的目光。
富貴將早已寫好的詞曲遞給瑤池燕,道:「姑娘先看看吧。」
瑤池燕雙手接過詞曲,隨即走到台中央向台下眾人一禮,道:「諸君暫且稍待,奴家稍稍準備一番。」
約莫盞茶功夫,瑤池手抱琵琶走來,身後跟著幾個樂師,想來是為他伴奏的。
待眾人坐定,瑤池燕手中琴弦撥動,音樂想起,輕聲道:「一曲定重樓,一眼半生愁,看的全都是那詭譎雲涌。入得此門不回首,無需宣之於口,我對案再拜那風雨漂泊的殘陋,再聚首。 」
「戲子多秋,可憐一處情深舊,滿座一罐皆老朽,黃泉故事無止休,戲無骨,難左右,換過一折又重頭,只道最是人間不能留!」
「誤闖天家,勸余放下手中砂,張口欲唱聲卻啞,粉面披衣叫個假,憐余來,安坐下,不敢沾染佛前茶,只作凡人赴雪月風花!」
隨著瑤池燕的聲音響起,整個大廳都寂靜無比,就連樓上的女子的嬉笑聲都停了下來。
所有人都沉浸在瑤池燕空靈的聲音中,細細品味著其中的韻思。
富貴也是驚愕無比,他本以為瑤池燕頂多能將這首歌堪堪唱出,沒想到竟然能唱的如此出神,誰沒有等什麼君那般柔腸婉轉。
卻也...卻也將淪落青樓那化不開的憂傷,悽苦,不甘全部融匯其中,就像一根根針深深地刺進在場的每一個女子的心底,讓他們渾身發顫。
她們眼眶微紅,淚水在眼帘打轉,想要說些什麼,卻又哽咽無比。
其中一些女子一時間苦澀湧上心頭,淚水不禁流出。
此情此景,更是讓富貴驚愕,他知道音樂是最能打動人的,尤其這種略帶古風的音樂,歌詞中帶著點點愁思更容易打動多愁善感的女人。
所以他特地選擇了這首歌,作為今晚攻略瑤池燕的利器。
但他沒想到會有這麼好的效果,就連台上吟唱的瑤池燕都聲音有些哽咽了。
不過她專業素養倒是不錯,強忍住情緒將整首歌唱完。
音樂停下的一瞬間,琴樓里早已哭聲一片。
「公子,下面的那位富貴公子當真才華了得,把這一樓的小姑娘都哄哭了。」
二樓的看台上,一個壯漢滿臉的震驚。
身旁一個戴著面具的青年,饒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富貴,淡淡道:「閉嘴,和你說了多少次了,他不叫富貴,他叫史懷義」
壯漢連忙道:「是...是,公子,史公子當真有......」
「無需你多說!」
面具青年面色並不好看,冷冷道:「有才學怎麼了?到頭來還不是認賊作父,入贅楚國公府。」
他撇了撇嘴,道:「這個豪門贅婿只怕是不好當,呵呵!當心把命都搭進去!」
壯漢瞪眼道:「公子,你是說,史公子竟然是.....」
面具青年點點頭,道:「他在襁褓中便被人帶走,想來是不記得自己的身世,這才會如此荒唐的舉動。」
壯漢一副瞭然的表情,道:「那我們現在要不要提醒他一番。」
面具青年雙眼一眯,道:「不必,他留在楚國公府,說不定會收到奇效!走吧,我們也該離開洛陽了。」
自然是沒有人注意到兩人的消失,此刻整個琴樓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富貴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