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池燕遠遠看去,除了那雙攝人心魄的藍眼睛,其他與中原人無異。
近距離看來,這位花魁溫婉精緻的五官下,透出一種野性,那一雙幽藍色的雙眸含情脈脈中仿佛帶著一絲幽怨。
「我的祖母是中原人,我的父親是突厥人,母親是粟特人,所以我擁有三種截然不同的血統。」
說到這裡,瑤池燕湊近富貴的耳邊,輕吹一口氣,滿是曖昧道:「公子,我美嗎?」
富貴當然猜得出瑤池燕的用意,越是如此,他就越應該表現的與眾不同,這樣才能俘獲瑤池燕的芳心。
「人之美,在內而不在外,容顏終有失去的一天,唯有由內而外的氣質之美,才可永遠留存。世人只道青春美好,但是......」
說到這裡,富貴笑問道:「你是如何到了琴樓做了花魁的?」
瑤池燕卻急切道:「公子,但是如何?」
富貴道:「青春美好,卻顯青澀,如酒之新釀,入口爽利,卻難回味,唯有陳年佳釀,讓人回味悠長。」
瑤池燕微微一愣,隨即臉色潮紅起來,心中暗啐一口道:
「呸!分明是在說,少年不知少婦好,錯把少女當成寶這等腌臢之言,卻也說得如此清新脫俗,當真是沒有麵皮。」
她連忙給為富貴斟茶,然後拿出富貴送給她詞曲道:「公子,這詞曲尚有幾處不甚明了,還望公子多多指教。」
富貴微微眯眼,知道瑤池燕已經猜出自己的意思,心中暗暗失望,想來也是在這風月之所待久了,早已司空見慣罷了,不過她能忍住不發作,確實也是不容易。
他將曲譜展開,放在瑤池燕的面前,道:「哪裡不懂,指出來我好給你說說。」
瑤池燕小臉一紅,微微低頭,不好意思道:「不瞞公子說,你這曲譜上的數字我倒是認識,它所代表的意思卻不甚了解。適才我也是根據對詩詞意境的揣度,臨時編排的伴奏,想來公子早已聽出來吧。」
聽瑤池燕如此一說,富貴這才想到自己給她的是簡譜,雖沒有五線譜那麼複雜,但也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所能理解的。
中國古代的音階為五音階,分別為宮、商、角、徵、羽。
而富貴給她的是後世的七音階,她自然是不懂其中的含義。
幸好富貴在大學的時候練過吉他,指了指牆上掛著的琵琶,道:「你將那琵琶拿來我試試。」
瑤池燕雖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將牆上的琵琶拿給了富貴。
富貴在手中擺弄一陣,弄清楚音階之後,一邊給瑤池燕演示,一邊說道:「1代表的是第一音階,哆!」
瑤池燕注視著富貴手上的每一個動作,同時細細品味各個音階的差異,好一陣之後,她才笑了起來,,輕聲道:「公子的音階之法,比之奴家不知要好上多少,當真是受用無窮啊。」
隨後,瑤池燕站起身鄭重地向富貴一禮,道:「奴家向婉瑩,謝過公子賜教!此後奴家必對公子持師徒之禮!」
古代的門戶之見是相當嚴重的,一些高深的知識非親傳弟子是不會傳授的。
現在富貴將七音階簡譜的知識盡數教給她,她自然是感激涕零。
不用多想,這向婉瑩便是她的閨名,這說出來,一是為了顯得她的鄭重,二來也是為了向富貴示好。
前世的名字自然是不能用了,想到自己的師傅是孫思邈,富貴緩緩道:「孫富貴,尚無表字。姑娘無需如此,你我既然投緣,些許微末之技不足掛齒。」
向婉瑩微微一笑,臉色越發紅潤:「公子以為婉瑩是什麼樣的人呢?」
這個問題,就很值得探討了。
既是送分題,又是送命題!
中規中矩,暢談人生蜚短流長。
略帶驚喜,深入淺出,細細品味。
惱人心意,人走茶涼。
富貴想了想,人走茶涼肯定是不行的,不然也枉費了他的一片苦心。
能芙蓉帳暖度春宵,誰不想啊!
只是現在的處境,真要如此做了,反而怕是為向婉瑩惹來一身麻煩,以楊素的個性,不能把自己怎麼樣,弄死個琴樓歌姬還是不在話下的。
富貴笑道:「什麼人?在我看來婉瑩便是一個才華橫溢,秀外慧中的大美人。」
向婉瑩明顯有些失望,低聲道:「僅此而已?」
富貴搖搖頭,道:「從婉瑩身上的血統來看,婉瑩姑娘之所以甘心在琴樓作一個花魁,只怕也是受身世所累吧?」
向婉瑩臉色大變,騰得一下站起來,又覺得太過失態,苦笑一聲,緩緩坐下。
眼中滿是希冀地看著富貴,痴痴道:「公...公子當真婉瑩的有緣之人啊!」
看到她這副表情,富貴暗道不好,恐怕有些發力過猛了。
尼瑪!
淪落青樓的女人,哪一個又不是為身世所累!
可一切都為時已晚,向婉瑩頭枕在富貴肩頭,吐氣如蘭:「公子,可願...可願與婉瑩共度良宵?」
富貴驚呆了,雖然隋唐民風開放,但女子也不至於如此大膽,這才第一次見面就要共度良宵,而且還是琴樓中的頂級花魁。
他心裡不免有些打鼓,並非他不好色,而是這一切來得實在太快了,快得富貴有些接受不了。若是在突厥草原,只要是看上了就直接扛回帳篷禍禍。
可這是中原大地,禮儀之邦,眼前之人就成為一個燙手的山芋了,一旦吃下去,只怕是日後家宅不寧了。
於是他哂笑道:「婉瑩姑娘,若是我說出此行的目的,只怕婉瑩姑娘要叫人將我趕將出去呢。」
向婉瑩微微一怔,皺眉道:「公子還請直言,婉瑩若是能辦到,自當義不容辭。」
富貴當然沒有瞎說,整理好帳目之後,楊素也依照約定將北市的酒樓劃歸了他們夫妻二人的名下,不過在富貴的強烈要求下,將北市附近酒樓換成了上林坊中的一處酒樓。
他這次來琴瑟雙樓的目的,一來見識一下古代青樓的風采,二來嘛,聽說琴樓的花魁瑤池燕頗懂經營之道,所以看看能不能挖到自己身邊來。
於是他緩緩說道:「不瞞婉瑩姑娘,來之前我早已打聽到,琴瑟雙樓的經營之道都是姑娘一手設計,當真是別出心裁。」
「琴瑟雙樓能有今日輝煌,少不了姑娘的一份功勞。只是一個姑娘家家的,久居青樓難免受人詬病,所以我想請婉瑩姑娘來幫我經營酒樓如何?」
向婉瑩先是美目閃爍,欣喜連連,隨後目光為之黯淡下來,別過頭去不敢看富貴:「公子拳拳真意奴家自是明了,婉瑩也願長隨公子左右,然要婉瑩離開琴樓,還請恕難從命!」
這樣的結果,早在富貴的預料之中,當即道:「著實有些為難姑娘了,方才的話,姑娘萬勿放在心上,我只另尋他人便是。」
向婉瑩心中一顫,喃喃道:「公子與婉瑩初次相識,便得公子如此看重,婉瑩何德何能,竟能遇到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