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欲望

  「皇上駕到。」門口是太監特有的尖細的嗓音。

  慎貴人早已經在門口苦等，聽到皇上終於來了。臉上的欣喜又加重了幾分，腰背更是往下幾分。鳳仙花染得指甲正在微微顫動，低垂的眼中終於出現明黃色的衣袍。

  「起來吧。」皇上伸手扶她，只是言語中冷淡又生疏。

  慎貴人跟在皇上身後，進入偏殿。殿內擺滿了皇上的賞賜之物，慎貴人素日也不是個會怡情養性的，有什麼好的只著急忙慌擺在檯面上巴不得別人不知道。

  連帶著她自己，今日打扮的也是嬌艷。戴著燒藍銀器的首飾，穿著月藍色的宮裝。因為皇上要來，臉上又是上了一層薄薄的桃粉色的胭脂，臉上帶著嬌嗔的神情。

  皇上悠然坐在椅子上，眼色一橫，李玉連忙招呼著下人退下。

  「慎貴人，你可一切都好？。」皇上微微含笑，像是在對慎貴人如同心上人一樣，關心著她的飲食起居。聞言，阿箬臉上浮現出訝然的神色，隨後又變巨大的狂喜淹沒，這是皇上第二次對她如此溫柔。她急切的跪在皇上腿邊，腦袋輕輕靠在皇上膝上，半挽著的烏髮，隨著她的動作一根翠玉雕琢的玫瑰式樣的玉簪掉落下來。

  皇上輕輕拾起，眼中的寒意一閃而過，把它放進慎貴人的手上。

  慎貴人更欲同皇上春宵苦短，不料啟祥宮忽然傳出陣陣騷動。沒一會，李玉來通傳：「啟祥宮來人。」

  「四阿哥哭鬧不止，怕是十分思念皇上，求皇上去看看吧。」雖然話語中是懇求的意味，慎貴人卻知道，皇上一定會緊著自己皇子。手上的力道漸漸鬆了幾分，皇上低頭，厭惡的神色很快就變成了憐惜，笑吟吟道：「朕即刻就回來。」捏了捏慎貴人的手，其意思不言而喻。

  李玉推門而入，很快為皇上又整理了衣冠，一行人浩浩蕩蕩去向嘉嬪處。

  慎貴人依舊未起身，眼中已經含滿了眼淚，鳳仙花的指甲已經淺淺嵌入了掌心，但她卻渾然不覺。

  新燕見狀正要扶起她，不料迎頭便是一巴掌。新燕的額發散落下來，有幾根虛虛垂下，臉頰馬上紅腫起來，但她不敢有躲避的動作，依舊機械的扶起慎貴人。

  「賤貨，皇上好不容易來我這裡，就用皇子爭寵，欺負我沒有孩子嗎？人人都看不起我，各個都覺得我背棄舊主。」勉強鎮靜下來。看著眼前一聲不吭的新燕，又覺得自己身邊沒有什麼人，眼珠一轉。伸手拉過新燕，嬌笑道：「好新燕，是我今天情緒不佳，連累你受罪了。我這有上好的祛疤膏。敷一些，只教你明日又是個可人兒。」

  新燕鼻翼微張，呼吸也有些粗重了，心內酸楚難言，連帶著腿腳都有些止不住的發顫。

  「多，多謝小主賞賜奴婢。」

  慎貴人像撫摸小貓小狗似的，手指虛虛勾過新燕的下巴，「下去吧。」

  新燕不敢有絲毫猶豫，立刻低頭退下。

  是夜，在冷宮的廡房休息的凌雲徹躺在大通鋪的角落，一點困意也沒有，周邊鼾聲四起。凌雲徹翻來覆去地調整著姿勢，試圖找到一個舒適的位置，但無論怎樣都無法入眠。

  他想到嬿婉，鮮活明媚，腦中卻又浮現嫻妃娘娘通紅的臉頰。纖細的手腕，急急抽離他的手，好像他的心臟也空了一塊。手不禁拽緊了自己心口處的衣服。

  前些值守時，她塞給了他鞋墊，雖然那鞋墊有些小和他不合適。但是只有母親為他做過這樣貼身的東西，細細密密的針線，像是繞在他的身上，心裡暖洋洋的「凌侍衛這個給你，這是我和惢心一起做的，感謝你幫助我們。」她的雙手還是帶著護甲，但是他卻知道護甲下的手指是什麼樣的狼狽，他今日特意尋了銼子帶給她，這樣好像知道了一件非常隱私的事，把他們緊緊聯繫在一起了。

  一絲風悄悄溜了進來，吹的他一個激靈。他一驚，自己怎麼能牽掛皇上的妃子，哪怕她現在身在冷宮，也是自己不能觸碰的人。

  思緒卻不受控制，「凌雲徹，凌雲徹。」脆生生的喊著他，像朋友一樣「你別自暴自棄，一定會好的，我會離開冷宮的。」腦海紛雜的湧現出如懿的樣子，他掀開被褥，穿上侍衛服直直走出廡房。

  今夜當守的只有趙九霄一個人，他推了推抱劍酣睡的趙九霄。「你去睡，我和你換。」

  趙九霄還不是很清醒，只是揉著眼睛，低低應了聲好，左腳絆右腳一路走回去。

  凌雲徹靠在牆上，拿起身上帶著的酒一口口灌入嘴中，因為離開被窩發涼的手腳，這回已經開始逐漸發熱了。四方的宮牆實打實框住了這片天，和他的以後一樣，一成不變。嬿婉也許久沒有來瞧他了，他的地位，一個下等的冷宮侍衛更無法走動到別的地方。

  心內憋屈，狠狠踹在旁邊的樹上，只能痛的冷汗涔涔。跌坐在地，渾身脫力。冷宮的小門忽然響動起來，「趙侍衛，喝杯熱水吧.。」惢心的聲音傳來，卻沒有聽見趙九霄的回應，手正要縮回，凌雲徹臉突然出現在眼前，伸手接過水，一口飲盡。

  「凌侍衛，你怎麼在這，今夜不是？」惢心疑惑的開口，「我有些睡不著，就和他換班了，你怎麼給他水，也不怕被別的侍衛發現嗎？」

  「今日是頭一遭，他說身子有些不舒服，麻煩我燒些熱水給他。」話鋒一轉，「不過啊，你在這裡倒是剛好，小主還沒有睡，你且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