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舊情（上）

  聽得浣碧一席話，嬿婉不知道浣碧到底了解多少，只將頭深深低下，外人看起來越發窘困，「海貴人明鑑，奴婢確實與凌雲徹沒有任何關係。只是因為是同鄉的素日有些交情罷了。」

  浣碧戴著護甲的手指輕輕抬起她的臉，離近了看她，將落未落的淚珠掛在長而翹的睫毛上，小臉憋得通紅。

  「葉心，你去門口看著。」葉心隨即便退了出去。浣碧親昵的握住了嬿婉的手，「嬿婉，私情與否我並不在意，我知道你是個有野心的，有野心有什麼不好呢，純嬪娘娘也是漢人，你二人同為漢人，你又是正兒八經的包衣出身。」浣碧清亮的眼神直勾勾看她。

  嬿婉更是瑟縮了一下身體，「海貴人，奴婢一個下人怎麼能和純嬪娘娘比較。」

  浣碧卻是想到自己當初的身份，哪怕後來回歸本家依舊是個從玉不從女的名字。總是低人一等，明明是親生卻總差人一些，一時間也是感慨良多。「你也不用瞞我，我那日在御花園看見你和皇上的交談了，皇上啊，怕是對你這張臉動了心思，誰不喜歡新鮮的呢。」護甲尖輕緩的停留在嬿婉的下頜緩緩向下勾勒，嬿婉呼吸都輕了幾分，生怕浣碧一用力這張臉破了相，那麼自己連宮女都做不了了。

  「你是個聰明的，我也不和你打啞謎，葉心的話你也聽到了，一個私下藏匿宮妃繡品的男人也值得你難過嗎？這些日子對你的了解，看你也是個心思縝密，做事有決斷的女人。想必不會為這樣的男子停留吧，若有一日事發，嬿婉你覺得你會不會牽涉其中？」浣碧的側臉被燭火照亮的忽明忽暗，話語帶著深深的蠱惑。聽完這段話，兩人都陷入了長久的靜默，只有清淺的呼吸和浣碧時不時輕撫發上流蘇的珠玉碰撞的聲音，一下兩下都砸在了嬿婉的心上。

  「貴人，奴婢奴婢，」嬿婉的情緒有些失控，她不曾想過凌雲徹會和冷宮的娘娘如此親近，哪怕那日他話里話外都對那位娘娘十分讚揚甚至偏向與她，嬿婉也只覺得是那位娘娘讀書知禮，不曾知曉平民的苦楚，才會說出那樣子的話。明明她只是不想欠凌雲徹銀兩，更因為那日皇上和她說女子跨越階級，靠自己未嘗不可。凌雲徹那樣不思進取的人。她捨棄他又怎麼樣，她不覺得有錯，家中已經沒有父親依靠，弟弟更是好不思進取的，只會月月找她拿錢。男子既靠不住，她自也可以憑自己掙出好門第。

  如今她卻從葉心嘴裡聽到，他們二人居然私下交情親近，且還談論她和凌雲徹這些年的交情。那麼她在凌雲徹的心裡又是什麼樣的人，連個朋友也不算嗎。

  浣碧還是不做聲只顧吃著新進貢的橘子，眼角餘光卻是一直緊緊盯著嬿婉。

  嬿婉的神色從一開始的驚疑不定，到後來漸漸平緩，逐步面色沉著冷靜下來像是已經下定了決心。

  正欲開口，浣碧又再次出聲，「後宮是個會吃人的魔窟，你可想好，開弓沒有回頭箭。」不復原先的軟言軟語，說出的話已經帶著些冷芒。

  話畢，目光緊緊逼視嬿婉，隱隱露出幾分上位者的姿態，像是想看出嬿婉的退縮和畏懼。

  嬿婉面上沒有一絲懼色，清澈的雙眼，平靜回望著浣碧的壓迫。

  浣碧欣慰的點點頭，「是個可塑之才，你的事我早先也和純嬪娘娘說過了，你也不用擔心，明日我會和純嬪娘娘再說一說的。」

  「多，多謝海貴人」嬿婉這時才意識到，直視主子面容是大錯，一時手忙腳亂的。

  浣碧不以為意，自顧自開口「你呢，儘快去結束和凌雲徹的事，你想恩斷義絕也好，又或者留一條路，都可以，孰輕孰重不用我現在就來教導你吧。」

  嬿婉點頭回應，見浣碧神色懨懨，有些困意，正行禮打算退下。「還有，若是你二人言語提及嫻妃，務必回來向我一五一十稟告。好了，你下去吧。」

  合上房門，沖葉心甜甜一笑，點頭示意只留了背影隱匿進叢叢宮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