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消息

  慧貴妃一踏進咸福宮，雙喜便湊上來了。見貴妃已經坐定榻上了，茉心正在一旁給貴妃摘護甲，預備用鳳仙花染甲。

  「怎麼了？」貴妃剛淨完手，正在擦拭。打量了一眼雙喜有些肥胖的臉，笑嘻嘻的，眼睛眯成一條縫一樣，有些疑惑。「小主，大人傳來消息，那爾步死了。」

  「什麼？!」貴妃神色一變，連忙出聲，又接連追問「皇上知道了嗎？」

  雙喜忙回道「是，摺子已經呈上去了。說是那爾步前些日子查巡堤壩時，失足落水，被洪水捲走溺斃過身了。」

  「哦？呵，這麼大的事，怎麼能不讓他的親女兒知道呢？」貴妃水蔥般似的指甲，已經塗上鳳仙花汁液。早間明朗的陽光透過紅木雕花的四方窗漏了進來，斜斜打在貴妃倚靠的紅漆小几上，指甲上紅色的顏色，被照得暗紅鮮紅色融於一體，瞧著像是要滴下來了。

  「是了，奴才遵旨。」雙喜立刻會意，正要退下。「等等，」貴妃突然出聲，雙喜連忙停住腳步，「阿箬在慎刑司怎麼樣了？」貴妃有些緊張的詢問。

  「回小主，慎刑司最近口風極嚴，奴才探查不到，不過奴才去太醫院問過了，阿箬上次在長春宮受得那一腳，至今還沒好全乎呢。」雙喜也參與了不少，知道若是事情被捅出來了，自己也落不到好，很是詳細的回答貴妃。

  「慎刑司那邊，你繼續盯著吧，銀錢使下去，不怕弄不到消息。」貴妃聽到這些話，有些不安。「你先下去吧。」

  茉心低頭認真包裹著指尖，安慰道：「小主，有皇后娘娘在，您別怕。再說高大人正得皇上青眼呢，阿箬父親也在高大人手下，不管怎麼樣，您暫時都是安全的。」

  貴妃聞言，心裡也松乏了一些，自己的抬旗之榮不就是因為阿瑪差事乾的好，有阿瑪在她好像也沒有什麼好怕的。若自己能在懷個孩子，就更安心了，不僅可以鞏固她在後宮和皇上心裡的地位， 也能讓阿瑪在前朝得臉。這樣想著，柔柔開口「茉心，去太醫院讓齊汝再開些坐胎藥吧。」

  外頭忽然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在六月份的天裡，這樣的雨天倒是讓溫度降低了一些，細密的雨絲打在臉上，微微有幾分涼意讓人更清醒了。

  」李玉，外頭下雨了？」皇上伏案正在翻閱奏摺，「回皇上，雨勢不大。」

  「嗯，去把殿裡頭的窗打開一扇吧，」皇上吩咐道，李玉利索的打開朝向御花園的窗，銀線般的雨簾隱隱綽綽能見到幾絲綠意，皇上背手看著窗外雨景，案上翻閱的正是高斌的奏摺。

  他心緒有些發緊，他保護不了如懿，如今連她的家人也保護不了，那爾步身死，他要如何向如懿交代。如懿是那樣相信他，相信著他，被他送進冷宮也毫無怨言。

  眨眼中，仿佛看見從前在王府時，他總能陪著如懿坐在窗下，如懿繡著手帕，他手執一本詩集，二人抬頭相視一笑，又或者攜手坐在戲台前，親密的依偎在一起看著牆頭馬上的時候。

  「李玉，去內務府封三百兩紋銀，你親自去趟那爾布府上，看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務必安排好那爾步的身後事。」

  李玉輕聲應下，直到腳步聲再也聽不見，皇上這才雙手撐住窗台，有些脫力。灰沉的天空忽然炸響一道悶雷，雨忽然變大，逐漸演變成傾盆大雨的樣子，香爐里照舊燃燒的龍涎香跟著殿檐瓦片上打落進來的雨水越發潮濕了。

  皇上抬手制止了要進來關窗的小太監，依舊沉默的注視著遠處。

  毓瑚不知何時出現在皇上身邊，伸手關上了窗戶。原本敞開的窗戶，被緊緊合上，隔絕了飄進的雨水和景色。

  「皇上，外頭雨大，雨小些在欣賞雨景吧，」毓瑚視若無睹皇上胸前明黃色被打濕的布料，不留痕跡的化解皇上的狼狽。

  盤腿坐會榻上，喝了幾口送了的熱茶。毓瑚靜默的侍立在一旁，等待帝王的問話。

  「阿箬現在怎麼樣了？」長久沉默之後皇上發起了第一聲問詢。

  「回皇上，太醫說傷勢有些重，仍舊昏迷不醒，一日裡頭總是昏迷的多，偶爾醒來也是一直尖叫。」毓瑚怕提及皇上踹的那一腳，斟酌著用詞。

  「讓太醫繼續醫治，一定要把她給朕治好。」皇上有些氣惱，茶水隨著他的動作也晃蕩了出來。

  「姑姑，那爾布死了。」皇上忽然示弱的語氣，像是抽離的他所有的力氣。毓瑚已經很多年沒有聽到了，她年輕的時候就照顧著還是阿哥的皇上，一直到懵懂的皇子變成了萬人之上的皇上。

  毓瑚知道皇上只是需要一個傾聽者，她依舊安靜聽著，古井無波一般包容著外來的情緒。

  「除了阿箬的病情你要嚴加看管，另外再去探查那爾布的死，是不是真的是意外。」皇上再次開口，已經沒有任何額外的情緒。

  「朕已經讓李玉去安排那爾布身後事，這件事不許讓如懿知道。」

  毓瑚深知事關重大，鄭重應下。今夜需要去趟冷宮吩咐侍衛，把守需要加倍嚴格。

  因為這件事，貴妃正想藉此機會，請皇上晚間過來用膳，還準備了一份食盒。雙喜到養心殿門口時，遭到了李玉的回應。

  「皇上早些時候便吩咐了要去海貴人處用晚膳，」李玉面上笑吟吟道。

  「那就麻煩李公公和皇上說一聲貴妃娘娘來過，」話畢，雙喜雙手遞上了食盒。

  李玉點頭接過，待雙喜離開，便提著食盒進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