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御書房內,陳顯有些疲態的坐在御案前,乾清宮總管太監王成正在給陳顯輕輕的揉著太陽穴。
見人都來的差不多後,陳顯輕輕的揮了揮手,王成躬身退出了御書房,宦官不得涉政,這是陳顯定下的。
「都看看吧,景王從邊關發回的八百里加急。」陳顯說著將戰報遞給了左側的兵部尚書郭正義,郭正義迅速的看了戰報的內容。
陳顯口中的景王是其第四個兒子陳慳,封景郡王,一年半前奉旨前往邊關,目的就是為了肅清北厥人對新王朝的覬覦。
戰報總共就幾行字,「北厥集三路大軍二十萬犯境,我軍誘敵深入繞後斷其糧草,以八萬將士斬敵首三萬、殺五萬、俘敵五萬,余者四散,現追賊首阿史那於涼城。」
落款的時間是政德五年七月初七,現在是七月十五,也就是八天前的戰事。
陳宴也看過了戰報,對陳顯說道:「恭喜父皇,四弟又立下戰功,我大陳的邊關得以更加穩固。」
兵部尚書郭正義也說道:「的確是件可喜可賀的事情,景王殿下天縱奇才,立下如此大功,我大陳的邊關一定更加穩固,指不定還會繼續擴大。」
一旁的戶部尚書李洛卻只是捋了捋鬍鬚沒有說話,坐在郭正義下側的兵部侍郎李懷武說道:「現目前已是七月中旬,最多兩個月,邊關的天氣將會變的極為寒冷,此刻還需想到的是如何確保我朝大軍的安置問題。」
李懷武是行伍出身,最能理解軍中最需要的是什麼。打了勝仗固然值得慶賀,可畢竟慶賀只是暫時的,大軍的安置關係是幾萬人的將士,而且前期還在中原和江南調兵至少五萬陸續前往朔州,那可是至少十萬將士,馬虎不得。
聽了李懷武的話之後眾人均是沉默了,最後還是陳顯說道:「正是考慮後續大軍的安置,故而請眾愛卿前來商議,子固,你也說說,你管著戶部,十幾萬大軍人吃馬嚼的,你這個大總管也該拿拿主意。」
戶部尚書,李洛,字子固,文化殿大學士。
李洛不苟言笑,說道:「回陛下,臣認為我等在此議事,有些閉門造車之嫌,當務之急還是得知道景王殿下前方戰事的詳細情況以及殿下的需求,以便我等為殿下提供後勤保障。」
「若不然的話,要麼就是供應不上導致軍心渙散,吃了敗仗;要麼就是前方戰事已了,而後勤還在源源不斷的送往前方,這樣的話浪費就不可避免,因此臣以為...」
就在李洛還在想繼續說下去的時候,皇帝親衛,羽林衛統領秦沖挎著刀快步走進御書房:「啟稟陛下,朔州六百里加急。」說完便徑直將戰報雙手遞於陳顯。
看完快報之後,陳顯說道:「還是李愛卿老成持重,景王的快報中說了。」說著又將快報遞給了在場的眾大臣,然後接著說道。
「邊關戰事基本已經結束,北厥的邊境可保至少五年的穩定,前期準備前往邊關的五萬大軍可調轉回原駐地。」
「此外景王提到,原來的小梁王舊部就在雍州,問朕的意思是否可調兵前往平叛,朕的意思嘛是可以的。」
「原雁門關駐軍將軍秦尚本有駐軍兩萬,冀州、兗州、雍州亦各有兩萬,後來各抽調了一萬,再加上中原、江南以及京師的駐軍,總共八萬人馬長時間在邊關的確是個問題。」
「故而命景王將原冀州、兗州的駐軍即可發回原地,中原、江南以及京師的駐軍由副將韓茂節制,即刻回京。至於雍州的軍馬可由景王節制,前往雍州平叛,眾愛卿以為如何?」
陳顯的安排顯然是有意為之,還是擔心皇子擁兵自重,起了反心,不過還是顧及了陳慳的臉面。
郭正義開口說道:「皇上的安排極為恰當,臣認為可行。」
李懷武微微皺了皺眉還是說道:「臣無異議!」
眾人退去之後,總管太監王成服侍陳顯更衣,他說道:「陛下近日來似乎有些累著了,要不要奴才傳太醫來給陛下診診脈?」
陳顯躺在床上回道:「嗯,你去安排吧。」說完便側身睡過去。
在出午門的青石路上,兵部侍郎李懷武落後李洛半個身位,走在前面的李洛邊走邊小聲說道:「怎的?還沒明白皇上的用意?」
李懷武趕緊上前回道:「這個自然是看的明白,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只是有些不近人情?」李洛問道。
「下官不敢。」李懷武忙說道。
「你呀,還沒有看透!」李洛說道。
「請閣老明示。」
李洛停住腳步鄭重的說道:「什麼閣老呀?你呀就是太感情用事,記住了,這是官場!」
隨後又向前走去:「皇上啊已經被太子和秦王之間的爭鬥攪的有些頭疼,你沒見著皇上很累了嗎?」
「如果此時景王那邊再鬧出什麼事來,你說皇上的心裡該怎麼想?百姓之間尚有兒子們爭奪家產,更何況天家?」
「至於你想的那些臉面、感情上的事,對天家來講是比較奢侈的事!你在中樞為官,不要過多意氣用事,要多看多想,少說!」
李懷武趕緊躬身道:「多謝閣老教誨,晚輩謹記在心!」
「都跟你說了,哪來的什麼閣老,若被都察院那幫老傢伙聽到了,又得去皇上那裡去聒噪,不是又給皇上添堵?」李洛說道。
李懷武回道:「晚輩記住了,感謝部堂大人對晚輩的提點。」
李懷武身為兵部侍郎卻對作為戶部尚書的李洛顯得格外尊敬,那是因為當初在這個位置上爭搶的人很多。
太子和秦王就各自推薦了自己的人,但陳顯卻選擇了李洛推薦的李懷武。
而此時,兵部尚書郭正義卻被太子陳宴留在東宮說話。
郭正義誠惶誠恐的站在陳宴面前,直到陳宴讓太監給郭正義抬了一張凳子過來。
「郭大人,請坐。」陳宴很是禮貌的說道。
郭正義趕忙躬身回道:「謝太子殿下,不知殿下喚我何事?」
郭正義作為兵部尚書深的陳顯看重,但他最怕的就是捲入這派系的鬥爭當中,當初吏部尚書候靜作為太子的擁躉,也遊說過他,不過被他敷衍了,於是這兩年來一直就是騎牆觀戰,今日這般情形讓他心裡直打鼓。
「怎的,沒事就不能請郭大人過來坐坐?」陳宴笑著說道。
郭正義心裡暗道:「要請也不至於大晚上的請,這不是給人以口舌嗎?」但是嘴上卻說道:「殿下言重了,只是這大晚上的,臣怕...」
「怕人說閒話?怕人嚼舌根?孤都不怕你怕什麼?」陳宴悠閒的坐著說道。
郭正義心裡急,此時他明白太子的意圖,事情可能是沒有什麼事情,他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讓有心人自己去猜去。
就在郭正義坐立不安的時候,陳宴說道:「孤聽人說起令郎在京郊大營的步軍中還是個小兵,何不給他個職位歷練歷練?」
「謝殿下抬愛,犬子生性頑劣,臣就是有意讓他進軍營去鍛鍊鍛鍊,至於職位臣想著他年紀尚小,斷不能許以誘惑,待他日僥倖立有半寸之功,可考慮一番。」郭正義說道。
「你呀,就是怕被人說閒話,說你徇私。這樣吧孤給皇城宿衛營說說,讓他到孤的東宮來擔任親衛。」陳晏說道。
郭正義正要回絕時,陳晏抬手說道:「此事你就不要過問了,就這樣吧,夜已深了,郭大人回吧,孤也有些乏了。」
郭正義只得稱謝告退,一路之上都滿腹心事,眉頭緊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