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三個字響盪在江河的耳中,他整個人仿佛被施了咒一般,定在原地。
許久後,方才機械地扭頭,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關興言。
三皇子,張景克啊?
可能嗎?
會不會是關興言臨死前的胡亂攀咬?
還是確有其事?
無數的念頭在江河的腦海中閃過。
這一刻,江河寧願自己沒來過詔獄,見過關興言。
並非是怕了,而是種種證據表明,張景克已經有了謀逆的心思。
先是死士的事情與他有關,而後又是國庫貪墨一案。
江河面目猙獰地張開嘴,聲音有些嘶啞,死死地壓抑著自己。
「你什麼意思?」
關興言面無表情地搖頭,一言不發。
江河則是猛地抓住牢門,額頭上,手上青筋暴起,他恨不得衝進去,抓住關興言的衣襟問清楚。
「說!」
關興言平靜的說道:「只是提醒一下你。」
江河左右四顧,這一角落,只有他和關興言在,他放下抓著牢門的手,無力的垂下,而手掌卻是緩緩的握緊了拳頭。
「你為什麼不告訴陳飛揚,偏偏要告訴我?」
關興言笑而不語地看著他。
江河臉色凝重的看著他。
此時,關興言臉上的表情放鬆,好像卸下了心中的石頭一般。
江河突然明白了。
他不是不願意說,而是說出來怕是沒人敢信吧。
這種事,說穿了,屬於皇家的醜聞。
而皇帝也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外露。
關興言只會死得更慘。
不止如此,也許皇帝為了平息心中的怒火,遷怒於整個關家。
到時......就不止是關興言這一族的事情,搞不好會夷三族。
若是事情真如這般發展,莫說救下關朋,能給他留個全屍就不錯了。
江河心裡頭泛起深深的無力感。
自從得知了死士與張景克有關後,江河選擇性地忽略掉這個人。
不是江河不想將他揪出來,而是現有的證據根本就動不了他。
哪怕此時加上關興言的證詞,也於事無補。
畢竟,僅僅依靠證言證詞,是沒辦法定下一個皇子謀逆的罪行。
想到這裡,江河道:「有證據嗎?」
關興言只是輕輕搖頭:「這樣的事,會有證據嗎?」
江河冷笑,不屑地說道:「那我為什麼要相信你?」
關興言絲毫不在意江河的語氣,笑道:「你相不相信是你的事,老夫已經直言相告了,至於以後會發生什麼事情,那時,想必老夫早已入土,與老夫又有何干呢?」
江河愕然。
他說的沒有錯,江河也不相信他會騙自己,畢竟,關朋還需要自己去救出去。
可江河寧願他是騙自己的。
關興言正色道:「這是為你救關朋,為關家留個後,老夫送你的。」
「從一開始你要見我,就是為了把這件事告訴我?你就已經想好了後路?」江河分析道。
關興言點頭。
「不錯,其實老夫想恨你,卻也恨不起來,只怪老夫豬油蒙心。」
江河嘆了一口氣,這哪是豬油蒙了心,這是讓張景克送出的利益蒙蔽了雙眼。
想都不用想,肯定張景克許諾了巨大的利益。
而這個利益是什麼?
呼之欲出,除了皇位不能給你,剩下的不只有內閣的位置了。
以關興言這個年紀,有生之年,坐到內閣的位置上怕是不可能了。
他只能走捷徑,而張景克定是看到了這一點,才去拉攏他的。
可戶部都已如此,那麼其他的部堂呢?
還有多少人被張景克許以重諾?
朝堂之上到底還有多少張景克的人?
既然想坐那個位置,僅僅是依靠一個關興言或者是幾個死士是不可能的。
想到這裡,江河不由得身軀一震,雖然心中已有了答案,可還是不甘地問道。
「還有其他人嗎?」
關興言搖頭:「不知。」
江河陷入了沉思中。
關興言出聲道:「話已至此,關朋......就拜託建安伯了。」
說著,他朝江河深深一禮,而後慢慢退到了角落裡,整個人淹沒在了黑暗之中。
江河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了。
該說的該問的,都說了一遍。
關興言在張景克的集團里只是負責斂財,張景克給他描繪了一幅美妙的藍圖,在未起事之前,誰會將整盤計劃全部透露出去呢?
倘若張景克一上來就巴拉巴拉的將所有人,所有的計劃全部說出來,想必關興言也不會冒失的參與其中。
江河低著頭慢慢地往外走去。
陳飛揚與張景川兩人在門口等著他,見他出來,陳飛揚迎了上去。
「問出什麼了嗎?」
江河抬頭,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搖頭。
陳飛揚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們聊了什麼?說了那麼久?」
江河突地一笑:「你把關朋放了我就告訴你。」
陳飛揚愣在原地,很快他就反應過來了。
也是,如今關朋是唯一有可能救出去的人,兩人聊的可能也就是關朋吧。
想至此,陳飛揚放鬆了下來,做了個請的手勢。
江河茫然:「做什麼?」
陳飛揚笑道:「陛下讓七殿下和你下詔獄,誰敢不從?」
臥槽......
江河咬牙切齒:「帶路。」
說著,又是一把拉住了張景川。
張景川總算察覺到一點的不對:「江二哥,你別拉我啊,我自己能走。」
江河扭頭看了他一眼:「這裡黑,我怕你摔著了。」
「不對,你是想讓我......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張景川邊走邊想,很快他一拍腦門:「對,背鍋。」
江河整個人感覺都不好了,怒道:「背個屁的鍋,咱倆現在屬於一條繩上的螞蚱,誰也別想跑了。」
張景川還想繼續說下去。
「到了。」陳飛揚停下腳步,打斷了兩人的爭執。
只見一間還算乾淨的牢房,最重要是地,這間牢房有窗戶,微弱的陽光透過那個小小的窗戶撒了進來,讓這間牢房顯得不是那麼陰暗。
旁邊有人打開牢門,陳飛揚笑道:「請吧,兩位。」
江河白了一眼陳飛揚,牽著張景川走了進去。
而後,牢門緊鎖。
陳飛揚道:「我走了。」
「哎哎哎。」江河忙鬆開張景川道:「先別走啊。」
陳飛揚側目看向他。
「問問陛下什麼時候放我們出去啊?」
陳飛揚頓時一頭的黑線。
問個屁啊,等陛下氣消了,自然會放啊。
別人進了詔獄,恨不得沒到詔獄腿都軟了。
這位倒好,剛進去,就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