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大眼瞪小眼地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出來。
文弘義嘆了一口氣:「於公,建安伯此舉何意啊?」
於堯苦笑,搖頭:「老夫也琢磨不透啊。」
「算了,與其咱們在這瞎琢磨,還不如將這臭小子喚來問問看。」
於堯頷首點頭:「來人哪,去,將建安伯召至御書房。」
有書吏匆匆地去了。
文弘義和於堯起身,往御書房走去。
待見了皇帝,說明了來意。
皇帝微微皺眉。
江小二還真的這樣做了?
思慮良久,皇帝道:「茲事體大,詔百官前來商議。」
很快,鐘鼓響起,百官進宮。
江河走到半道,聽到了鐘鼓,又匆匆地趕往金鑾殿。
當江河大汗淋漓地到了金鑾殿,仿佛像塊磁鐵一樣,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崔朗痛心疾首地看著這個敗家子。
年輕人,死要面子活受罪,這下好了,鬧得滿城風雨,就是不想免租也不可能了。
其餘諸官,面帶微笑,一副長輩關愛晚輩的眼神。
對待智障嘛,大家的包容心,總是很大的。
哪怕這人大家不喜歡。
未等江河行禮,皇帝開口道:「建安伯,免租一事,可是你言?」
群臣目不轉睛地盯著江河,常威與嚴彬更是心跳的厲害。
哪怕江小二這個狗東西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了,可面對陛下,江小二矢口否認,誰也拿他沒辦法啊。
誰叫地是人家的呢。
誰還能強逼著他免租不成?
江河正了正衣襟,鄭重其事地答道:「回稟陛下,是臣所言。」
群臣一下譁然了。
常威和嚴彬兩人隔得老遠,相互對視一眼。
此事......穩了。
只要在朝堂,在陛下面前承認了。
那就必須要做,否則就是欺君。
皇帝雖是心中早有了答案,可江河當著百官的面承認,這讓江河的形象在皇帝心中一下子高大了起來。
站在這座大殿裡的人,並不是所有人都像常威和嚴彬那種極端之人。
他們之中,基本上在家鄉,都還是有地的人。
聽到江河親口承認,他們馬上聯想到一個可怕的事情。
江小二開創了這個先河,先不說偉大的事情。
這地,怕是要跌價了啊。
一旦京都的地免租,糧價勢必下跌,而土地也就不值錢了啊。
於是,馬上有人站了出來。
此人便是工部員外郎黃一石。
江河對他有點印象。
藥酒喝過了頭,天天扶腰走路的那個嘛。
「陛下,臣認為此舉不妥。」
「哦......黃愛卿,哪裡不妥,說來聽聽。」
黃一石對江河回以抱歉的笑容,意思便是我對事不對人。
「建安伯此舉乍一看對軍民百姓有利,若是推行下去,地價以及糧價勢必會下跌,長此以往,這將觸犯雲國多少士紳豪族的利益。
如此涉及到身家性命之事,臣以為,只恐會引起地方動盪,如此一來,怕是會引發大亂哪。」
黃一石的話說得很中肯,他家中只是小富而已,站出來說這些話,只是提醒皇帝要注意地方士紳。
畢竟,這些士紳盤踞在雲國的各個角落,錯綜複雜,悶聲發大財,朝廷的各種紅利他們全部拿在手裡。
江河的這種做法,無疑是破了他們的財路。
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
他們可不是那麼容易就會順從的。
歷朝歷代,哪個皇帝不需要士紳豪族的支持?
得罪了他們,能有好下場嗎?
江河聽後,反而更加的鎮定自若,一副盡在掌握之中的模樣。
「陛下,如此反而是好事,藉此也可以試探出來誰對朝廷忠心,誰有不臣之心。」
黃一石頓時愣住,面色難看地說道:「建安伯,如此豈不是官逼民反?」
若是江河不對黃一石稍有了解的話,直接就指著鼻子開罵了。
這種話,怎麼能說出口呢。
官逼民反,那是朝廷壓迫軍民百姓。
而士紳呢?
朝廷壓迫他們了嗎?
並沒有,反而朝廷一直在優待這些人。
這些人呢,將朝廷的優待看作是理所應當。
這天下,哪有那麼多理所應當之事。
江河撫掌大笑:「黃大人,這只不過是本伯為民謀福而已,這天底下的士紳有幾何?百姓有幾何?
且先不說這個,如今邊關胡人之禍已解,多少邊關將士翹首以盼渴望軍功,正好,這些人反了,在將士們的眼中,那一個個的可是活脫脫的軍功啊。
自古造反者首先要取的便是民心,沒有民心,僅僅依靠這些士紳,只怕是還不等到將士們前去圍剿,就要被地方百姓生吞活剝了去官府換賞錢了。」
黃一石頓時啞口無言。
江河繼續道:「當然,對於軍中將士,無論是朝廷還是本伯以及家父向來都是厚待,這地,但凡家中有男丁從軍者,優先使用,可免租百畝,這樣一來,黃大人,你想想,還有士紳敢造次嗎?」
黃一石仿佛能看到,當地方士紳得知這一消息後,會是如何的絕望。
不過,這一切與他無關。
他之所以站出來,就是為了說明這其中的利害關係。
既然建安伯能妥善地解決,他自然無話可說。
只是這朝中的官員,不少的人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臥槽......
江小二這個狗東西,面面俱到,這地看來要抓緊時間賣了,留一些家中夠用即可。
看來以後想靠收地租,享清福的日子不再有了。
常威驚駭地望著站在大殿中央的少年。
這一刻他感覺,一切似乎是早有預謀的。
要不然,江小二這個狗東西為何考慮的如此周到?
似乎自己是被耍的那一個啊。
人家設好了套,就等著自己往裡頭跳呢。
可憐自己還傻呵呵地吶喊助威呢。
皇帝眼眸閃過驚喜,江河說的不錯。
這樣一來,所有的危機全部解除。
只不過,到頭來,倒是虧待了江小子。
想至此,皇帝起身,笑盈盈地凝視著江河。
「建安伯高風亮節,為國為民,功在千秋,朕心甚慰。」
皇帝說著,看向一旁的蕭洪:「下旨,昭告天下,還有......」
皇帝神情肅穆:「地是江家的,為了表彰建安伯此舉,封江河為建安侯。」
殿中鴉雀無聲。
群臣不可思議地看著皇帝。
這侯爵也太不值錢了吧?
就這樣給了江小二?
他這個伯爵才幾天啊。
不過這時候,顯然沒有人站出來反對。
拿什麼反對呢?
你家裡有地,你有本事也拿出來免租啊。
就算你拿出來免租,你有多少地?
你有江小二的地多嗎?
你有他的銀子多嗎?
什麼?你沒有。
那你反對個屁啊,老老實實聽著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