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三更)

2024-08-22 09:35:48 作者: 寫離聲
  25(第三更)

  蘇毓知道她遲早會提這事, 不慌不忙:「好。��

  自打知道這爐鼎是真傻,他反倒更篤定了——比起心機深沉的女子, 糊弄一個傻子當然更容易。

  小頂一朝被蛇咬, 見他答應得這麼爽快,不敢置信,狐疑地瞅他:「你說真的?」

  蘇毓放下手中書卷:「自然, 我這就傳音給金竹。」

  小頂大喜, 不禁為自己的小人之心感到有些慚愧,赧然道:「謝謝你……」

  蘇毓不置一詞, 只是淡淡一笑, 當即施了傳音咒。

  金竹洪鐘般的聲音響起, 小頂雙眼便像陽光下的湖面一樣閃起粼粼的光。

  「不知師叔有何吩咐?」

  金竹問道。

  蘇毓道:「蕭頂有事與你說。」

  說著對小頂一挑下頜, 你自己同金竹說吧。

  金竹納悶:「小頂姑娘有何見教?」

  聽聽, 金道長說起話來, 就是這麼溫文爾雅,讓人打心底里舒坦。

  小頂開門見山:「金道長你,缺爐鼎嗎。」

  金竹猛烈地咳嗽起來, 似乎是嗆了一下。

  他好容易止住咳:「小頂姑娘說笑了。」

  小頂側頭看了眼連山君, 眼中微露困惑。

  蘇毓給了她一個春風般輕柔, 充滿鼓勵的微笑。

  小頂接著道:「不是說笑, 我給你, 做爐鼎,如何?」

  金竹結結巴巴道:「這這……這可使不得, 某不修此道, 多……多謝小頂姑娘錯……錯愛……」

  不等小頂再說什麼, 他便道:「師叔若是沒有別的吩咐,侄兒便退下了。」

  蘇毓道:「蕭頂所說之事, 你真的不作考慮?」

  金竹活像被火燒了腳,立即道:「不,不,請小頂姑娘……那個另覓良人。」

  蘇毓一臉無可奈何:「既如此,便罷了。」

  傳音咒一斷,小頂的眉眼便耷拉下來。

  蘇毓同情道:「你看,我也盡力了,可我雖是他師叔,也不能強人所難。」

  金竹為人最是謹小慎微,且不說有沒有這個心思,只要他若有似無地流露出些許對這小爐鼎的在意,他定然避之唯恐不及。

  更不用說當著他的面應承下來了。

  蘇毓如今算是明白了,這小爐鼎根本不懂什麼男女之情,不過是因為在掩日峰待得不順意,又和金竹熟稔些,這才嚷嚷著要跟他。

  這種孤苦無依又缺心眼的傻姑娘,誰對她好,便與誰親。

  他先前不過是錯估了形式,這才走了彎路。

  亡羊補牢為時未晚,只消使些小恩小惠,籠絡她一番,還不是死心塌地、老老實實呆著。

  她剛在金竹那裡碰了釘子,正是他懷柔示好的機會。

  小頂垂著頭癟著嘴,十分失落,她在九重天時不說搶手,可上仙們來做客,見了她都是交口稱讚,沒想到來到這裡,白送的爐鼎都沒人要……

  想到這裡,她靈光乍現,拍拍腦門:「那我去給,仙子姐姐,當爐鼎。」


  蘇毓捏了捏眉心,他料到她會提這個,不過聽她大言不慚地說出來,還是起了層雞皮疙瘩。

  蔣寒秋可不會賣他面子,金竹那招用在她身上是不成的。

  他一早想好了說辭:「蔣寒秋平生最不喜女子做爐鼎,不信你可去問問。」

  頓了頓:「要不我也替你傳個音給她?」

  蔣寒秋自然不會贊同她做爐鼎,便是真問也不怕。

  為了把戲做得更像,他沒等她回答便開始掐訣施術。

  小頂忙擺擺手:「不,不用了。」

  今日連山君一反常態的好說話,她對他的話本來是將信將疑的,但是看他那樣篤定,還主動替她傳音給仙子,便由不得她不信了。

  蘇毓嘴角微微一揚,柔聲安慰她:「你也別難過了,師侄們都很孝順我這師叔,你幫我把氣海充滿,也算是幫他們的忙。」

  小頂看不出來稚川仙子哪裡孝順他,不過她也不會故意下他臉面。

  蘇毓朝窗外望了一眼,又道:「再說了,你那隻雞……」

  小頂皺著眉,義正詞嚴:「他有名字。」

  蘇毓捏了捏眉心:「迦陵……」

  小頂仍舊倔強地皺著眉,在兒子名字一事上,她是從不願妥協的。

  迦陵鳥以族名為名,不管哪知都叫迦陵,就像把她叫做爐子,這算哪門子名字!

  蘇毓與她對視半晌,最終敗下陣來,認命道:「大……嘰嘰一出生就在掩日峰,若是搬去別處,難免水土不服。」

  說罷,他揚聲對著窗外道:「迦……大嘰嘰……」

  他摁了摁額角青筋:「你可想移居別處?」

  大紅雞自然一早便受到蘇毓的脅迫,忍辱負重道:「不想嘰,我在這裡挺好嘰。」

  啊呸嘰!

  小頂心頭一凜,大嘰嘰每天接送她,在院子裡也不閒著,不是跑就是跳,都沒有剛生下來時那麼圓潤了,若是再水土不服,豈不是更要掉肉?

  她至此才打消了立即離開的念頭,還是等孩子長大些再說吧。

  ……

  當晚,雲中子來掩日峰看望師弟,順便給他府上大大小小的禁制充靈氣,不免又說起小頂的事:「我早說這姑娘不曉世事,你偏不信。

  你可別欺負人家。」

  蘇毓白日剛把那小爐鼎哄得團團轉,正是順心如意的時候,愜意地抿了一口茶:「師兄不必擔心,只要她安安分分呆在掩日峰,我自不會虧待她。」

  雲中子:「你的靈氣還差幾成?」

  蘇毓每日汲取的靈氣不多,花費的倒是不少,一來一去,總共也沒多少。

  他微微蹙眉:「不滿半成。」

  近來一直與那小爐鼎鬥智鬥勇,倒是沒怎麼關心靈氣多少,竟是不知不覺本末倒置了。

  雲中子覷了他一眼,欲言又止道:「你不會……咳咳……」話沒說出來,臉卻漲得通紅。

  蘇毓聞弦歌而知雅意,知道說的是先前打算把蕭頂當爐鼎的事,他淡淡道:「放心,我不喜歡強迫人,也不會對個傻子下手。」

  本來是你情我願,他才無可無不可,那爐鼎既然連怎麼做爐鼎都不知道,此事自是作罷了。


  雲中子鬆了一口氣,倒是省了一番口舌。

  隨即他又皺起眉:「迦陵鳥之事,實在令人費解,你怎麼看?」

  蘇毓搖搖頭:「近日我將藏書塔中相關的典籍都查閱了一遍,不曾見過類似的東西。」

  倒是積累了不少爐鼎和房中之類無用的知識。

  雲中子又道:「原先我以為河圖石之事不過是巧合,如今看來,倒是未必,這姑娘興許有什麼非同尋常之處。」

  頓了頓:「我想請師叔祖來看看,你道如何?

  上回他也說要把河圖石帶回去仔細揣摩……若是你實在介意,此事便作罷。」

  請師叔祖來有什麼後果,兩人一清二楚。

  雲中子也罷了,蘇毓每回都不勝其擾。

  蘇毓手一頓,一反常態,大義凜然道:「師叔祖精通方術雜學,當世無人能出其右,請他來看看也好,師兄定奪便是。」

  雲中子便即給師叔祖傳音,約定了日子遣人去萬艾谷接他老人家。

  ……

  蘇毓自從連哄帶騙地穩住了小頂,心情大好,便格外大方,一日汲取完靈氣,主動發話:「對了,最近事情一多,倒把教你認字的事耽擱了,說起來你還沒學多少。

  今日正巧得閒,我繼續教你。」

  頓了頓,特意道:「想問什麼字,你儘管問。」

  小頂有些遲疑,不是她不想學認字,實在是這連山君翻臉比翻書還快,前一刻還好好的,突然就黑臉。

  黑臉也就算了,還動不動用風把她捲起來扔到草叢裡。

  扔她也就算了,她問的字也不見他好好教。

  害得她學了好幾日,那本書還是看不懂——有時候學會了單個字,連起來卻還是一頭霧水。

  她杯弓蛇影:「我問你字,你還,扔我嗎?」

  蘇毓捏了捏眉心:「自然不會。」

  他本以為她是借著學認字的機會挑逗於他,如今知道他傻,他自是不會與一個傻子計較了。

  小頂仍舊信不過他,偏了偏頭:「我問什麼字,你都,好好答?」

  蘇毓頷首:「自然。」

  小頂:「當真?」

  蘇毓有些不耐煩了,強自按捺住:「當真。」

  小頂:「那我問啦?」

  蘇毓把紙筆遞給她。

  小頂拈著筆,皺著眉,冥思苦想了一陣,這才提筆寫下一個字。

  蘇毓望紙上一看,太陽穴突地一跳,不自覺就屈起手指,好在及時回過神來,連忙鬆手。

  橫豎這爐鼎什麼也不懂,不知從哪裡看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他胡謅一番,搪塞住她便是。

  他若無其事地看著紙上的字,雲淡風輕道:「屍下一個吊,意為上吊而死之人,差不多就是吊死鬼的意思。」

  小頂不解地撓撓粉白香腮,歪了歪頭,嘀咕道:「不對啊……」

  蘇毓:「哪裡不對,就是這個意思。

  你是從何處看來的?

  有無上下文,我替你解一解便是。」

  小頂猶豫了一下,只是一句話,大約也算不得泄露天機吧?

  她靈機一動,換個說話的對象不就好了。

  「如果,你對……大嘰嘰說,」她學著他平日的模樣,沉下臉,冷聲冷氣道,「『說,師尊的吊死鬼,大不大』,是什麼意思?」

  蘇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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